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蜉蝣说生 作者:临清罗 文案 谜案,情劫。 六年前,他是手拿手术刀的沈医生,六年后,他是缉毒队刑警沈敬煜。 六年前,她是他的病人,六年后她是与他并肩出入生死的记者池蕊。 随着十多年前那场大案的揭晓,两人的命运产生了不可逃避的逆转。爱你,还是恨你? 沈敬煜:媳妇儿,你当年那串糖葫芦可让我妈揍了我好一顿。 池蕊:……(谁让你不吃的) 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的感情,原来我会这么爱你,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PS:有甜有宠,各种花式挑逗,就喜欢撩的。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女主:池蕊男主:沈敬煜 ┃ 配角:池梓涵,乔赫同,梁胥,何迦 ┃ 其它:天生一对,日久生情,破镜重圆 ================== ☆、星光下的红舞鞋,跳跃着轻快的舞步   G市的一间舞蹈室内,单杠旁站立着一排亭亭玉立的姑娘,身材高挑纤瘦,穿着轻薄的舞裙,头发高高盘起。   在她们中间踱步的妇人,看上去严肃而认真,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孔,化了一点淡妆,眉眼间的从容淡定与优雅,在一颦一笑间,在她身上,岁月真正留下的痕迹很淡,被一种叫做气质和韵味的东西所替代。   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悠长和缓慢,在静静流泻的舞曲之间,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授课与训练。   池蕊上半身穿了一件棉质的浅粉色的tee,下半身套着灰色纱裙,有点蓬松。   这里平时训练时的服装很漂亮,那个舞蹈老师的眼光太挑剔,连衣服都要亲力亲为,也算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而且,那个老师只穿红舞鞋。   包括,舞蹈室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自备一双。   下午天色不太好,池蕊背着手提袋,盘算着晚餐在哪里解决。   这时她突然感觉手上一重,一股蛮力生生将她拽离了地面,她险些摔倒到地上,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那个男人抢走了她的手提袋,   喂,什么人啊?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在大街上抢东西啊?   而且,那个袋子里,除了几张一百的钞票,就只放了一双舞鞋。连别人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做这种事,知法犯法就算了,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样情况的,要说那个抢劫的还真是胆子大。   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是个青年男子,他的步子跨得飞快,池蕊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背影修长挺拔,放在人堆里特显眼的那种。   她现在没多余的心思顾及他的是否拥有一张辨识度极高,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孔。   今天的遭遇还真是离奇,幸好她出门前,还没造成什么经济损失。只是今天没有鞋,还怎么继续上课?看来到时候又要提前买一双了。   她们那个舞蹈室里当然有不少的姑娘是真正舞蹈学院毕业的,只不过,她是一个半道出家的业余爱好者,但她肯吃苦,平时训练也用了十足的心思。   虽说只是个业余爱好,可她毕竟爱这东西,所以苦点儿也心甘情愿,怪只怪自己没那个命,从小就有机会接触到这一行,不然,她现在肯定会努力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蹈家。   只可惜,这份心思,放在如今是有心无力了。   池蕊好几次因为动作不到位而被批评矫正,那舞蹈老师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不悦很明显,眉心拧成个“川”字,看着她也只是摇了摇头。   池蕊知道那个老师很失望,虽然池蕊自己也讨厌谁对她这样,可是没办法,具体的原因她又不好解释。   池蕊心不在焉地重复了几遍刚才压腿的动作,伸开双臂,发现根本找不到状态,她心里头愈发焦虑。   这时候和她临近的一个姑娘扭过头主动和她搭话。   “你怎么了?最近不在状态啊。”   池蕊笑而不语,人家说得对,看来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要不然今天还是早点回去算了。   训练场里的芭蕾舞曲还在继续放着。   压腿,劈叉,下腰。   这些基本功底子做好,池蕊踮起双脚,原地训练着每天重复的节奏,一只手臂放在腰腹的位置上,另一只手臂,举过头顶,指尖笔直地形成弧度,认真而有劲,体态轻盈得如同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池蕊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哎哎哎,听说这姑娘来头不小啊。”   “听说是专业学校毕业的,奖杯拿了不少座呢,少年成名说得就是她这种人吧。”   “你好,我叫池梓涵。”   池梓涵……   池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这种莫名而来的熟悉感,让她感觉陌生又惶恐。   她想不通这个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弄得她有些尴尬,所以她赶快移开视线,再没有和那姑娘有任何对视的机会。   “抱歉。”   池蕊收拾好包,换好衣服,脚步轻快地走下楼。   这里位于市区比较繁华的地段,高楼林立,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她瑟缩着身子,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这样一来确实有点冷了,看来以后天气日渐转凉,不知不觉都入了秋,道路两旁落下的梧桐叶,无不渗透着晚秋的意味。凉薄,轻幸。   她心口慌慌直跳,更是觉得烦闷。   池蕊环紧手臂,背着单肩包沿着街道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小路上。   回想起刚才在舞蹈教室内的种种,她总觉得,这姑娘看她的神情格外不一般。   就仿佛是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可就怪了,她可不记得,自己几时认识她。   池蕊只是业余的芭蕾舞者,所以,生活上的私事很容易影响到她坚持的态度。   因为已经和她将来的行程起了冲突,那件事情对她而言很重要,所以她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至于她还会不会回来,可能性不大,毕竟,这里只不过算是她漫长人生路中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现在她因为某种机缘离开,日后也没什么回来的必要了。   她在这里没有亲朋好友,无牵无挂。   而邻市江城,则是她下一个落脚点。   至于她会不会找到她想要的信息,就要一切听天由命,看造化了。      不过后来舞蹈室里发生的一桩事倒让人意想不到。   那个少年成名的池梓涵,据说只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走,为此,训练老师极力挽留,可是,还是没能留住她。她就想一朵美丽的昙花,仅仅是那惊艳的一现,却让人心生向往。   临别前,池蕊绝对没有想到她会走到自己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约出去。这可真让人匪夷所思。      她只是想和池蕊聊聊天。   池蕊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很熟悉,给她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她并不认识她。 没想到听到她的话,池梓涵只是笑,仿佛觉得她很天真,“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不知道,有些事看似复杂,实质上却很简单吗?”      一直到很久之后,两人再在异地重逢,池蕊指着池梓涵那张美丽的面庞,还是觉得岁月恍惚,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在当时看来无关紧要的女人,到后来,竟会如此与众不同。   那时候的吃池蕊短发已经留长,语气里也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所以,上一次你的身份是伪造的?你没跳过芭蕾?”   池梓涵眯起美眸,嘟嘴嗔怪道,“谁说的?我拿到的证书,都是货真价实的。而且,我从小练芭蕾。”   “你真好命,我羡慕你啊。”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练舞蹈,多苦啊,尤其是芭蕾。”   池蕊只是笑笑,“既然你喜欢它,这种苦的感觉,就能熬过去。对了,池梓涵,你现在怎么不跳了?”   “工作性质啊。”   人家专业的不跳了,她这个业余的,竟然费尽心思地上赶着凑热闹,这还真是有点儿可笑。   不过,人家的气质端正优雅,旁人无法比拟,这倒是真的。   之后两人因为工作性质有时候会碰到一起,算得上是半个同事,关系还算处得融洽。      而彼时,两人不过是同过一间舞蹈教室,外带有时候碰上一面会一笑而过算是打过招呼的浅显关系。   池蕊的职业是一名记者,她今年二十六岁,住所不定,漂泊,每到一个地方,工作干得卖力,但不长久。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想办法寻找一个人。这个人当年无情地抛弃了她,而她现在,居然想找得到她,实在讽刺。   而她的养母,有一个比她小上十几岁的亲生女儿,养母三十好几才生的她的女儿,而她的丈夫,只是个糕点师傅,靠卖点儿小摊上的甜点吃食为生。   她们一家人生活在小小的县城里。   在池蕊的记忆里,她其实对自己的出身很无奈也很厌倦,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出身这种东西,谁也决定不了,你在厌恶,它还是跟随你,所以你必须要很努力很努力,通过后天的挣扎,才可能摆脱。对,是可能,因为还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性,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   关于自己的身世,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养母告诉她,人应该知恩图报。   她只是受不了养母那张嘴脸。   所以只要后来一有了可以摆脱那个家的可能,她,远离那里,人离乡贱的滋味,虽然也不太好受,总之她里里外外尝了个遍,但最起码,比在那个地方让人舒心。   起码,她不用再伪装自己,强迫自己面临养母那张生硬刻薄的面孔。其实也说不上刻薄吧,但人心隔着肚皮,那一点儿隔阂,除了一种叫做血缘关系的缺失,更少了一点发自内心的亲近感,这样强加给她的牵绊,让她心累不已。   所以池蕊和养母的关系,一直不甚亲近。   多数时候,她会寄钱回去。   她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至少,她没什么责任需要承担,况且她是个责任心极度缺乏的人,软弱,无能,很多时候都不能替自己做决定。   和她存在关联的人物,少之又少,所以需要她赡养的人,除了那个抚养她长大的养母需要报道她恩情外,再没有人会成为她沉重的负担。   孤立独活,自力更生。这样的状态,不是不好。   这样一种总是感觉亏欠了人家什么东西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池蕊早早地就搬了出去,在她有能力的时候,离他们远远的。   正是因为她明白,感激是一回事,生活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要她做到发自内心的喜爱和亲近,很难。她的心很硬,一般人难以撬动。   现在她生活在都市生活里,从一个小镇上出来,已经多年过去了。她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她知道,以自己残缺的人生,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她不愿意将自己的灾难转嫁在其他人的身上。   她换过不少工作,在多座城市里待过。   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夜晚的霓虹灯总是绚丽夺目,比星星都亮眼。不夜城很多,年轻人彻夜不眠,加班加点,工作忙到天昏地暗。   寸土寸金的地段上,也有不少开着林肯轿车的高端人士,西装革履,名贵的皮鞋上不染纤尘。   但是池蕊想得很清楚,看得也很明白,那是属于另一个群体的生活,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毫无瓜葛。   有些人挤破了脑袋,也没能闯出一片天地。   池蕊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怕麻烦又不够努力,除了踏实肯干这一点,浑身上下实在没什么凸显的优点,所以啊,她只要图个安稳太平日子足矣。   池蕊和养母已经多长时间没联系了,她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两看相厌的局面,让谁都不好做人。   自从上次养母气势汹汹地来她租来的公寓里,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在这两年里,池蕊的生活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早已不复当年之态,如今她的双手上,甚至于,已经沾满了鲜血。   “我还真是错看你了啊。”   养母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尾音上扬,怒气全写在眉眼之间,指控她的不知好歹,不懂感恩。   池蕊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心里头反复劝自己说,反正就快要离开了,她说再多的话也忍着点,以后眼不见心不烦,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可是最后一秒还是爆发了,她做不到对自己的脸面熟视无睹。   她一直靠自己的自尊心撑着,她不想到最后,还是弄丢了它。   池蕊只记得,那天到天黑,和养母最后不欢而散。   在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面前,池蕊永远都是亏欠的那个。因为心存愧疚,所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迁怒。   这样的日子,池蕊早就受够了。所以她必须走,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池蕊身上没剩多少钱,但她还是收拾打包了行李,带上护照,去了英国。   池蕊站在轮渡上,脚下虚浮,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咸湿的腥味,淡淡地萦绕在她身边,漂泊在汪洋大海之上。从海面上传来阵阵鸣笛的声音。   她是逃命来的。   原来没多长时间,英国的天气,一如既往地多雨潮湿。   街道上整洁干净,尖塔式的建筑物散发着独特的韵味。和这个大西洋沿岸的国度给人的感觉一样,绅士,理性,颇有风度。   池蕊披着长头发,很长,疏于打理,显得有些乱糟糟。她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薄大衣,过小腿骨。面孔苍白得病态,显得矜持而沉默。   不过池蕊很清楚,这些都只是表象。她偏瘦,所以身形显得格外窈窕而高挑。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各条街道都留下一个飘忽而模糊的影子,这里不缺神秘的东方女人,面孔很具有辨识度,无论是轮廓线条,还是细致的五官,同样漂亮而出色。   手指同样纤细而苍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腹柔软,略显苍凉。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且有节奏的响声,池蕊步子迈得不紧不慢,沿着这条路慢慢走,没有目的地。   街道边的商店外面的玻璃镜上显示出她路过的身形,阔衣领,大口袋,神色很迷茫,池蕊咧嘴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的这副表情从何而来。   走到一家店铺门口,看着橱窗上陈列出的做工精巧的商品。   池蕊双手插在兜前,指腹触到其中一副古典画质的面具,纹路细密而精致,她将手指轻轻地覆盖在上面,细细描画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这里和她之前在画报和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漂亮而舒适,拥有着浓重的文化底蕴。让人一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   池蕊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坦然接受那一切,坦然接受来自他人异样的眼光。甚至于,加倍的报复。她要偿还的,数以日计。   来吧,她要来一次彻夜狂欢,这样,才不会枉费她纵情一场的潇洒。   池蕊知道自己之前的所做作为并非是任性妄为的结果。   她在伦敦只住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她坐在飞往回国的飞机上。飞机划过蓝天白云,隔着遮阳板,她看到触手可及的云朵,想到离开之前缠绵了小半个月的雨天,连天气不肯赏个脸给她,她没见过一次绚烂温暖的阳光。   池蕊开始想念,伦敦热闹却有序的街道,这里的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美好,她确实不该染指,她不属于这里,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她之前以为,可以在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全新的起步,但现在看来,是周公说梦了。   这样,她就要回来了。   他们,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开文啦,各位看官多多支持啊!因为此文已完结,17万字,不算长,所以更文速度有保证哦!本文男主由医生转入缉毒组队长,女主是小记者,但身份特殊哦,谜团会随着两个人感情的深入揭晓的。 话不多说,总之谢谢各位看官的抬举了!第一次发文,话说好紧张好激动! ☆、青灯下漂浮的船,她选择坠入海底   池蕊一个人住,但最近似乎不怎么太平,之前是东西被盗,现在总感觉被人跟踪,甚至包括人身安全,都成了威胁。   现在池蕊清楚了,她住的地方不怎么安全,尤其像她这种年轻的单身女人。   其实她不过才搬过来半个月。   池蕊暗自叹息,人生地不熟,看来她真是找错了地方。   她最近有种些健忘。   找工作的问题也不是那么简单。   而回去的路上,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陌生人挟持。   看身形是个年轻男人。   她心里涌现着强烈的不安,如潮水一阵阵翻涌,池蕊也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儿,张嘴正准备呼救,反正这里是大街,再不济也应该有人站出来帮她拨个110。   一为财二为色,不过看这人的反应,应该什么都不缺。   池蕊被他生拽到一个角落里,她怨恨地看着那人,黑色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她只看得到模糊的面庞,却看不清那人的眉目。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发不出声音,喑哑难听,她一动都有种撕裂感,她这才想起来,她嗓子最近出了毛病,但人在极度恐惧下,可以挖掘到意想不到的潜能。   但她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类似玻璃碎片割断烂木头的声音。   池蕊的下巴被人狠狠钳制,她只能用眼神瞪着那人,结果却被那人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闭嘴,我姐姐在哪儿?”   莫名其妙,池蕊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姐谁啊?我怎么知道?”   “你认识她。”   男人的声音有几分不耐烦,清透的声音,这让她更加怀疑。   池蕊心下一沉,试探着问,“你到底是谁?”   路灯下,出乎意料,那是一张出奇清秀的面孔。   年纪很轻,看上去还在读书。   比她还要小上几岁,这小伙子谁啊?她可不认识。   那小伙子突然松开她,那脸色就跟踩到狗屎一样难看,态度还不是一般的恶劣。   好在身上轻松了,终于摆脱了那人的桎梏,小伙子看着挺瘦的,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   池蕊松了口气,看来这人本来不打算伤害她。   “我不认识你姐,所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不知道你威胁我有什么用处。”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没有的事你要是威胁我,那我可私了不了。”   “我不打算伤害你,我答应了我姐。而且,你还帮过她。”   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啊?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呐?   那小伙子提议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商店,池蕊也没拒绝。   “怎么称呼啊小伙子?”   池蕊走在前面,反正人家要是有那个歹心她也没那个能力反抗,那小子练过的,她能感觉得出来。   “耿东。”   池蕊一想,既然能找到她这里来,估计早应该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那她也省得介绍。   大晚上的喝茶提神,池蕊竟然有点饿,干脆叫了一盘煎饼。   “你不饿啊,吃点儿煎饼吧,就当做宵夜嘛。”   池蕊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地,又抿了口茶。   “小姐姐,你被我绑了,你怎么还这么轻松啊?”   池蕊抬起眼睑,默默抿嘴。   “小弟弟,你妈没告诉过你,未成年就不要做一些成年人才做的事。”   耿东只觉得她的眼神幽深而沉寂。   他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姐姐,这你都看出来了。”   “废话。”   池蕊翻了翻白眼,“你手法这么嫩,还有,下次记得戴个靠谱一点儿的帽子。”   “说吧,打算替谁申冤呢?”   “你见过她。车上。”   池蕊想了片刻,忽然愣怔住,他要找的人,不会是她吧?   “你姐是她。”   “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在长途卧铺车上遇见的,才不过二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想到这里,池蕊的眼神有些黯淡,那女人临死的模样太惨,死法更是惨不忍睹。   “其实我是来谢谢你的。”   池蕊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这小伙子什么意思?   “那有你这么个谢法的吗?”   她还以为是哪个仇家追杀呢,还真是有点儿背呵。   “不过我倒有点儿好奇了,你我素不相识,不过萍水相逢,你打算替你姐谢什么?我可不记得,我几时帮过她。”   耿东摸了摸鼻子,神色有几分哀愁,“我姐的尸首,是你帮忙联系埋葬的。”   “怎么,您这家属打算找我寻仇啊?”   池蕊知道这小伙子没恶意,但她最近心情不怎么好,说话是冲了点儿。   “哪儿啊,谢你都来不及呢。其实我就想问,你把我姐葬哪儿了?”   池蕊看了他一眼,报出某个公墓的名字。   车上的陌生女子自然可怜,猝死异乡,身边还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连尸体都不知道安置到哪里。   池蕊幽幽地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   “你姐的死因,你知道吗?”   耿东摸摸后脑勺,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知道。”   池蕊见他质疑的眼神,忽然笑了,对他的人顾虑一脸了然于胸。   她知道这小伙子在怕什么,无非是怕她将她姐的事到处乱说,怎么说都是死者为大,她可没那么缺德。   “放心,我没那个癖好,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我不做。”   未免也把她想得太没风度了点。   池蕊失笑,怎么着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呐。   “耿东,还在读书吧?你姐的事,节哀顺变。”   “我不管你姐是为了牺牲还是什么,但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今天的事你也不必想了,回去睡一觉,好好上学。”   池蕊已经推开椅子拿起包准备离开了,“你去的时候,帮我上一炷香。”   耿东手里还拿着一张卡,踌躇着面色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她。   池蕊一看,这男孩还是个学生,哪来多余的钱,何况他姐既然去贩毒,当然是缺钱。弟弟读书,姐姐就去贩毒,这什么逻辑?   生活就算再困难,也绝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底线问题,怪她姐没把持住。   既然常在这条臭水沟上漂,就肯定会有翻船的那天,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只可怜了这小弟弟。   “钱就不必了,既然遇见就是有缘人。”   “还有啊,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必着急感激我。”   还真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回到家的池蕊,匆匆洗了个澡。   手机铃声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池蕊摁下接听键,是一个陌生人的嗓音。   她正准备吱声,那边已经开始自报家门。   池蕊听着听着,就知道了那人的来路。   财神爷呀今天,她笑眯眯地应声,简直就像见到了衣食父母,不过两者的性质也差不多了。   “喂?面试?啊,是您,王编辑,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按时过来。”   池蕊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一份足以支撑生活的工作。   现在,还是换套房子租吧,要不然这房子住着真不踏实。   池蕊抱着被子睡了下去,睡个踏实觉吧,明天还要应付面试,要是没过,她这几个月怎么讨生活。   “你真的要去?”   “那里很危险,一路上一个人,你自己小心点。”   池蕊看那姑娘一脸踌躇的模样,宽慰道,“你放心,我肯定平安。”   多少是自己的老同学,池蕊很感激这段日子有她作陪。   她在养母家里就住了半个月。   池蕊手里握着票,递给检票员。   看她单薄的一小姑娘,那大姐就帮她把箱子放在后面的后备箱里。   卧铺车里的空间毕竟有限,池蕊靠窗户边的上铺,这样好歹可以不用面对陌生人,避免给人意想不到的尴尬。   中途到了车站,池蕊提着行李下了车,很快在售票口买了火车票。   池蕊躺着火车的卧铺里。   冷眼看着对面那女人,人家还挺热情。   “来来,吃糖吃糖。”   那个女人倒一点儿不生分,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抓了一大把糖递到池蕊面前。   池蕊礼貌而客套地说了句谢谢,接过糖,放了一颗在嘴里。   清甜的滋味裹着舌尖,还有浓浓的奶味。   池蕊的心情有点儿糟,所以看人才会这么不顺眼。   一定是这样。   “对不起啊,我今天情绪不怎么到位,不过,你的糖很好吃。”   “没什么的,你看你,还特意跑一趟。谁还没有个失控的时候,你不对劲,我早就看出来了。”   人家心地那么宽,倒更让她不好意思了。   “你应该二十几岁吧,看着挺年轻的。”   “姐姐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啊。”   池蕊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倒让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那女人示意池蕊坐到她的床上,摆出一副似乎和她相谈甚欢的态度。   半夜池蕊起来上厕所,随便洗了把脸。   结果看见门口站了个女人,那女人斜倚在墙上,目光幽幽的盯着池蕊,仿佛正向外吐着信子的毒蛇,表皮泛着冰凉的凛冽感,让毛骨生寒。   池蕊擦干净脸,心里疑惑,这女人是怎么了?   结果人家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了句。   “小丫头,早就看你不一般了。”   还真是别有深意的眼神,池蕊挺直了脊背骨,也没准备好言相对。   原来之前都是试探。   池蕊算是看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我反正听不懂,不过呐,姐姐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那我可说不准,你自个儿啊,心知肚明。”   池蕊扫了她裤子底下一眼,啧啧了两声,摆干净手里的水渍,“你也真是够本的,竟然还敢把那玩意儿放在那地方,小心伤身,小命儿不保。”   那女人愤愤地看了池蕊一眼,恨不得剜出个洞来。   妈的,这姑娘嘴巴这么毒,敢咒她。   她也算是个半路出家的新手,要不是有难言之隐,谁会顶风作案干这事儿?   最忌讳不吉利的话,真要被逮着了,她就彻底毁了。   “姐姐,你也别这么看我,你看我孤身一人,要闹事也没个帮手,我其实就想给你提个醒,注意点,不要以为那玩意儿放在那里就万事大吉了,凡事都有风险。你最好小心一点儿。”   说着,池蕊瞥了一眼那女人的裤裆,穿的长裤,没什么异样。   耿月只觉得裤子底下凉嗖嗖的,仿佛她的目光里淬炼了寒冰,漫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她胸口发闷,喉咙里仿佛卡了块什么东西似的,喘息困难,真不怎么舒服。   莫非遇上同行了?   池蕊慢慢走出卫生间,刻意将脚步放慢,一步步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步履娉婷,路过耿月身边,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倒不显得虚假。   “姐姐,我没恶意的,你别这么看着我。”   耿月暗咒了一声,却听见那姑娘漫不经意从嘴里吐出来一句,目光凉嗖嗖的,嗓音愈发克制而幽深,“徐今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   耿月愣怔了片刻,迅速抓住她的手臂,“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啊?”   逼仄的车厢里很快就变得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两人直眼相对,微微喘着气,谁也不让谁。   池蕊看着她略红的双眼,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   耿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这让池蕊也有几分不畅快。   她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紧张姐姐,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你一下。”   说到这里,池蕊垂下眼睑,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不需要再留意你了。   “你一个小姑娘,该小心的,是你才对。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刚才的话,我真听不懂。”   池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再不乐意,也总不能表现在脸上。她低下头,出去了,留下耿月一个人,冷着眼,别有深意地看着池蕊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里面思虑些什么。   是真是假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   真以为,瞒着瞒着就能将她蒙混过去了?   池蕊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下来,面对着墙休息,左手却伸到被子里,摸到那块冰凉的刀鞘,麻木的神经终于清醒了一点,她打了个激灵,长长舒了口气,还好,东西还在,不然,她还真不敢睡个安稳觉。   池蕊的呼吸声很轻,她的睡眠很浅,尤其是现在,更加不敢轻易睡过去。   卫生间的灯虽然微弱,但对久在黑暗的人来说,同样有些刺眼。   池蕊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的意识迅速回神。   她撑着胳膊肘起身,不动声色地坐起来,朝前探了探身子。   卫生间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身影。   卫生间里的动静怎么这么奇怪   池蕊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床铺一眼,空的。被子有些乱。   应该是在半夜里猝不及防的突发状况,穿了鞋就,身体不舒服   她在吐   冲水的声音太大,反复多次,池蕊反正是被弄得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索性坐起来看个究竟。   她很快想到是不是那东西漏了,真要是这样,那耿小姐估计性命不保呐。   这也不是她心思恶毒。而是,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   可惜那女人不明白,还是她胆子太大?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池蕊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放轻脚步,佝偻着身子,慢慢靠近卫生间,轻手轻脚,视线朝里头探了探,生怕闯出一点儿动静惊动了里面的女人。   脚步轻慢,落地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她穿的是布鞋,行动起来更轻便自如。   女人趴在洗手台上,吐得面如土色。抽搐了几下,浑身打着颤,双腿站立不稳,双手勉强支撑着洗手台。   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得病态。   她坚持了几分钟,终于支持不住倒卧在地上,姿态憔悴,垂死挣扎,浑身抽搐,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灰,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   池蕊捂上嘴唇,浑身哆嗦,脚跟打颤,惊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这样的场景,她明明已经看得够多了,表露出这样的情绪,无非都是心魔作祟。   池蕊稳下心神,抬起脚,一步步走到那女人跟前,拿着匕首,指向她的脖颈,“告诉我一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实话。”   那女人轻笑一声,“我一个快死的人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可不一定,死人的秘密可多了。”   大约是觉着她这一口气撑不了多久,   池蕊眼神中透着狠厉,俯身拽紧她的衣领。   “说,徐今在哪儿?”   “我不认识。”   “你撒谎,说,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她一开始被惊骇到,大约没料想到池会有这样惊人的举动。   这么大的动作,胆子还真不小。   然而,到底是做过几次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一些,这些根本不在话下,谁还没点儿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女人的神色有几分痛苦,嘴里念念有词,只顾着自己喃喃自语,仿佛神智恍惚失去了意识。   池蕊的脸色有所缓和,她刚才确实过于激动了。   她暗觉可惜,眼看着这条显而易见的线索也断了,她接下来的方向又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别急,下一章男主就出来了,后来会有激烈的戏份的,我不是慢热型啊,再次感谢各位看官能坚持到第二章哦! ☆、让命运成为过眼云烟,结局总是稍纵即逝   池蕊结束了短暂的回忆。   现在她眯起眼睛,落地窗外的阳光正好,她在快餐店里等一杯速溶咖啡。   面试已经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过离奇,其实这样说也有点重。结果差点被绑架,还是一个在半路车厢上遇见的毒贩的弟弟。   当然她也没想过,面试竟会这么顺利。   之后接的某个工作,倒让她大吃一惊,不过她没有拒绝。这一来,她一个新人,最后不要轻易拒绝上级的指示,至于这二来,她刚好可以利用这便利之处再好好找找这么些年她千方百计要找到的那个人。   那天池蕊被领到一个办公室里,还算宽敞,布局简洁。   男人通身的气质偏向硬朗,穿的便服,深色。   寸头,发质偏硬,眉毛浓密,眼睛很漂亮,鼻梁骨高挺,肤色白净。   腼腆和阳刚的气质混合得洽如十分,三十不到,听说,二十七。   旁边已经有人介绍,“这是沈队。这位,是我们的跟拍记者,池蕊。”   从一堆文案里抬起头,黑色眼眸,睫毛挺翘,看上去很有精神。   他笑了笑,酒窝,很有礼貌,虽不算严厉规整,但也算不上温和。   “池小姐你好,辛苦。”   这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这还真叫她诚惶诚恐。   “不辛苦,警察同志才辛苦。”   “带池小姐准备准备,我们准备开工。”   这是池蕊第一次去江城警队,是报社派出的工作任务。   那天,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池蕊脑中一震,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心口化开。   等等,这个人好眼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之前见过吗?   模糊的光影之下,那张从面前飞跃过去的脸,是他,那天她在街上碰见的人。多亏他,池蕊那天的东西才能完璧归赵。之后他还替他追回了她的手提袋,将抢劫的那人压倒在地,束缚得不费吹灰之力。   池蕊越想越觉得奇怪,“是你。”   那个警察抬头,手指微动,面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多大的变化,“怎么?我们认识?”   “不不不,不认识。”   池蕊摇摇头,笑了笑,既然人家都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在多说什么。   巧合吧,竟然两人这么有缘分。   看样子,上一次他是在抓罪犯了。   “等等,我们真的见过,我想起来了,池小姐,真有缘分啊,我们又见面了。”   沈敬煜似笑非笑,这倒是让池蕊有几分不知所措。   几番斟酌之下,池蕊终于开口道,“上次谢谢你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   成年人之间惯用的客套话寒暄完,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大略地准备了一番后,备案人员已经准备就绪,池蕊拉开车门坐到后面,检查了话筒,在心里打好草稿。   忽然一亮,车门被拉开。   这个沈队怎么坐这儿了?   他坐得端正,也没什么不自然,低头拨弄了几下手机,面色沉静。   池蕊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   车里现在就坐了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打扰到对方,这让池蕊有些尴尬。   “沈队,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们有多大把握?”   “怎么,池小姐是担心我们保护不了你的安全?”   池蕊讪笑了两声,反正她也解释不清了,再多说,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当然不是。”   那人也没打算和她再多说,而是别过头,安静地敲打着指甲盖,一下一下,浓密的眼睫毛,不动声色地低垂,轻微的响动,一声又一声,仿佛敲到了人心里头。   池蕊也不是故意要观察这人,而是车内的气氛实在太尴尬。她的视线好几次不经意地瞥见身边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保持同样的姿势,来回转动指间的笔,似乎正出神,双瞳的视线涣散,不知道是思虑些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   池蕊知趣地闭上嘴,坐正身子,就算这人长得端正漂亮,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等那个摄像师小刘。   “你怎么回事?”   池蕊拿出手机,小声对那边呵斥道,“知不知道人警官都到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哥你快点好吗?”   她边说着,边皱起了眉头,笑着接过警花同志递过来的矿泉水。   面包车停在半道上突然抛了锚。   得,这还真是什么奇葩事都给她遇上了。   不多时,小刘慌慌忙忙拿着一个背包,朝他们一队人的方向赶过来,很显然包里头装着器械。   池蕊在心里头纳罕,大哥您可算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还好没多长时间,一刻钟。   身边那人倒一句话也没说,走出去,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这下也落得轻松。   池蕊一路上和同事小刘有的没的都聊了些,前面那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也对,谁都不认识谁,说什么?左右不过尴尬。   只不过说话的间断,她用眼角的余光又瞥了那人几眼,纯属心里头那股好奇心作祟。   可前面那人就跟雕像似的。   池蕊举起相机,掂量了分量,还挺重,拿着这东西拍来拍去,差不多一整天,回去之后腿脚估计得落个行动不便的下场。   到时候水肿,脚心再磨出水泡。   小刘倒一脸轻松如常的表情,大约常年的工作性质也早已习惯了。   “待会儿可能比较危险,你身边会有一个协警保护你的安全,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点,无论什么时候,记住安全第一。”   沈敬煜从车里出来,很快装备完毕,整装待发。   池蕊从包里拿出摄像机,笑着说了个“谢”字,心里头涌出一股暖意,这人说的是实在话,她知道轻重。   这并不是一起单纯的绑架案。   除了预谋,还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恶心事。   池蕊已经做好准备,虽然不知道报社里那群人推拒的理由,但她百分百确定,这绝对是个苦差事。   万一被弄出工伤,算谁的?   哼哼,不过这还真是遂了她的意。   现在一想,她当时就应该在局子里谋个差事,这样找东西方便不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再不济那也总比这外行人干磨功夫强,现在不过是报社里的小新人。而且看这样子,估计她也待不长,她忙活了这段时间,还不是毫无线索,找不到一丁点有价值的信息。   沈敬煜怒吼了一声,怒目圆睁,厉声呵斥,神色紧张,眉心不悦地蹙起,嘴唇紧抿。   “池蕊,小心背后。”   池蕊愣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看来遇上特殊状况了。   池蕊回头,凶神恶煞的男人。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彻底慌了神,那个协警呢?   还有,这个男的什么时候窜到她身后的?   这么快就置身危险了。   池蕊被那人狰狞的脸孔惊骇到,不过很快回神,攥紧双拳,手指慢慢收紧。   回神过后,她抿嘴,思虑着怎么脱身,不错,她现在还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现在手上又没有一个得力的东西,空手搏斗?   小刘手上拿了这么个相机,他也腾不出多余的手。难不成直接用摄像机?不行不行,人家不傻,何况他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赔不起,那个李主任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要真申请公务损失估计也有点儿困难。   池蕊眼角危险地眯起,又看了看四周,沈敬煜靠得太远,要他的帮助未免太困难。   “走。”   “沈队,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还不算太笨,我们乔装,既然找不到。那就主动去。”   妈的,要她以身试险。   不过就一次拍摄,就算是为了工作,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她这什么命,池蕊暗自伤神,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   她不慌张,甚至,她还有些庆幸,不是她一个人被抓到这荒郊野外,至少现在还有个照应。   而且,这个沈队,应该有点儿本事。   先不说他沉静孤傲的外表,光是那股外露的摄入气势,面色冷漠而内敛,光是和他对视,就能在不动声色之中被触及到那层微弱的防护,他就是一声不吭,也极具压迫感。   “池蕊。”   小刘的一声厉呵让池蕊心神一凛。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仿佛放在巨型冰柜里冻过的刀子,泛着森然的寒意,幽幽扫射。   她心神归位,双瞳极速紧缩。   池蕊一个扫堂腿,将那男人踢到地上。   他闷哼了一声,脸部找地,痛苦地抽搐,缩着身子骨,手掌捂住肚皮,表情忍耐而难受。   哟呵,这姑娘还有两下子啊。   沈敬煜眯了眯眼睛,似乎看了一出好戏。   “我擦,小刘,你倒是过来帮忙啊,还有那边几个警察,你们干站着是个什么意思啊?”   虽说她这句话不是搞笑,但情况危急,时间又紧。   林子里吹过一阵风,青翠的碧色,流动着一股随波飘逸的风浪。   越往里走,似乎更幽深,也踩到了人的心口,摇曳不定,使人心慌。   “没事了。”   在几个人的帮助下,那人很快被制服。   看来是随便巡视的。   没想到,给他们逮了个正着。   “身手不错。”   沈敬煜走到池蕊面前,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池蕊笑了笑,“雕虫小技,和人家正经训练的比起来,不足挂齿。”   池蕊不动声色地擦拭手上的灰尘,刚才只能算是牛刀小试,她这正经功夫,还没显露出来呐,好歹跟人家正经武术馆学了几年。   她揉了揉手掌,心里头到底存了一丝疑虑。   这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沈队,我就想问,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放心?而且,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不是相当被动?”   沈敬煜轻声笑,他的嗓子有些发痒,刚才没接那瓶水,现在却突然口渴了。   他慢吞吞地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对池蕊露出一个半似讥讽的笑容,“你想多了,人家就是在等我们。”   这么肯定?   池蕊皱眉,“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   “这本来就是人家邀请的。”   因为成功得手了几次,所以逐渐变得自负,极力想表现。   他们甚至迫于警方参与。   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沈敬煜收回打火机,火焰在顷刻之间熄灭,他慢慢抿紧双唇,而他的视线,除去一层障碍,立即变得冰凉冷酷,如同他面颊上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温度。   “沈警官,你什么意思啊?”   不过这个沈敬煜显然不想和她一个局外人聊这些没什么作用的话题,他转身通知身边的刑警继续上山。   池蕊跟在他身后,心存疑惑地盯着这人的背影,不敢和队伍落后太多,听见前面的沈敬煜忽然来了一句。   “池记者,你以前学过格斗?会点儿功夫?”   池蕊看着他一身黑衣,还挺酷,知道的人以为是便衣警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模特。   这时候她旁边的一个小男生主动和她搭话,应该也是警察,肤色白净,看上去很显小,年纪应该比她小一点,估计多半刚从警校毕业。   “池记者,待会儿可能也比较混乱,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跟拍这种公安的实事案例吧?”   池蕊弯唇一笑,实话实话。   “说实话,这还真是第一次。”   男生撇了撇嘴,仿佛难以置信,万般情绪都写在脸上,由衷地直言道,“那你胆子还真大。”   大约路上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再加上那男生性格阳光,也没等池蕊吱声,张嘴就冲着她主动地来了一发自我介绍。   “那个,我叫毛豆,你叫我豆浆就行了。”   “这是卢祁,我们同届同学,还是一个组里的。”   池蕊看了一眼他所指的那个男生,在心里诽谤了一句,这还真该说你俩有缘分。   那个叫卢祁的男生肤色偏黑,身形偏向精瘦高挑,单眼皮,瞳仁是温和的黑色。   看来也是个小帅哥。   身边的小刘到底是专业人士,扛着摄像机,只顾着一声不吭地摄像,毕竟这是要拍摄成重要纪实短片的视频,一手资料,很珍贵。   池蕊如果是个业余的小喽啰,也不敢答应这个工作任务,没这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她的工作年纪毕竟摆着那儿,还算是有几年的工作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错字,有没有句子不通的地方,如果有,希望能原谅,谢谢! ☆、她心底的恐惧和困惑,并不能解救任何人   沈敬煜眉目淡淡扫了一眼,只说了一句,“切忌贸然行动。”   池蕊一边记录,一边思虑着到时候报道该用的草稿,再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屋子?   这地方竟然会有小房子,看来……池蕊撇嘴,眼皮一跳,里头大有乾坤哦。   要不然,就跟嫌疑人有关。   至于待会儿的场面究竟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她还猜不准。   发生意外的几率很低,她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度过。   这个苦差事,当初可是谁都不愿意接手的。   如果真能得到一点那女人的消息,也不枉费她花费这几年心心念念不忘的心思。   “汀桦姐,我们是不是到了?”   池蕊看了一眼身后的女警,又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沈敬煜,现在他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只留给其他人一个沉默挺拔的背影。   气场独特,但显得难以接近。   贺汀桦忽然移步走到前面,瞥了一眼队长的侧脸,刀削斧凿,轮廓深刻,眼神深邃而沉静。   神秘,寂寞,有时又心狠,他这个人,总让人猜不透。这样的人,总能让人动心,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这里头喜欢他的人,自然不包括她。   她已经结婚了,何况他比她还小上几岁,真是,怎么会有这么年轻就当上队长的。   一想到这个,贺汀桦就有些挂不住。   不过他对她倒一直都挺客气。   她在警队的时间比他长,但他的能力,却是不容置疑。   贺汀桦把他看作弟弟。队里的同事年纪稍小的,都叫她汀桦姐。   刑侦大队里最近几年成立了个缉毒小分队,他们是二组,组里4人。   豆浆一人,他同窗卢祁一个,她一个,还有一个队长沈敬煜。   这次的案子牵涉的范围较广。   平时说是缉毒小分队,但前几年江城还算太平,毒品一类的交易,没想到近几年。   所以成立了这么一个小分队,遇上这类案子,优选考虑出队。   “队长。”   见他没反应,贺汀桦叹了口气,幽幽地来了句玩笑话。   “沈小弟。”   “汀桦姐,人应该就在里面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得不像话。   贺汀桦看他一脸严肃,不免有些意外,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很少见他这样的。   这是,怎么了?   沈敬煜嘴角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抬脚朝那间小平房走去。   他表现得确实不正常,贺汀桦眼皮子一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七上八下,立即慌了神。   汀桦把他的胳膊一拉,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尽快跟上来,我打头。”   “估计形势,你说过,干我们这行,忌讳莽撞盲目地行动。”   “我做什么,不需要其他人来教。”   “沈敬煜,你什么意思?”   贺汀桦被他这一句话弄得脸色难看,现在本来就是关键时刻,这人有时候的确不知轻重。   沈敬煜脸上没有丝毫歉意,贺汀桦倒是明白了,这人一定有心事,即便平常脸色严肃,但对队里的同事至少还挺和气。   不过今天,他怎么这么不对劲?   池蕊觉察到他脚下的动静,皱着眉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去?”   沈敬煜点点头,伸出手掌戴上深黑色的薄面手套。   池蕊留意到,他手上结了一层薄茧。   见沈敬煜过去,池蕊也慢慢移动了脚步。   “小池,不要过去。”   身后响起一个女警的提醒声,毕竟这地方他们并不熟悉,何况,现在的情况又这么危急。   “我过去看看,没事。”   女警冲她笑了笑,大约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干脆朝她走了过去。   这个警花同志态度非常温和,眉眼都含着笑意,“你胆子倒挺大。”   汀桦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她以为,这个女记者会怕。   没有沈敬煜的示意,队里的警员都不敢轻举妄动。   贺汀桦资历在队里算是老人,至少比沈敬煜入队时间早,所以在队里还算上值得倚仗的人。   现在沈队不在,几个警员拿眼神冲贺汀桦示意,贺汀桦组织了两个人,还剩下两个人留守在原地。   池蕊跟在沈敬煜后面不远,其实她当然害怕,但她又不是一个人,除了小刘,还有一个协警。   贺汀桦叹了口气,这个记者还真是胆大,这样轻举妄动,到时候打草惊蛇,受伤害的人可是她。   这样一行人一前一后,前后到了屋子门口。   屋子里没人,除了沈敬煜。   他站在一个磨损得掉漆的木桌跟前,细细打量这间不足五十平米的小木屋。   怎么会这样?没人?   小刘举摄像机举了这么长时间,手臂自然发酸。   池蕊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建议他可以先暂停,暂时休息会儿,顺便还递给他一瓶水。   小刘脸色终于露出感激的笑容,他觉着,这姑娘,心地挺实诚。   但是结果一无所获,众人失望而归。   沈敬煜的脸色愈发难看,沉默不言,只顾着自己脚下的路,一个人大步走出小屋。   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让池蕊一时也陷入思索,这股不寻常的气息太过于明显,他是不是也觉得,有什么大事情会发生?而且会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如果是这样,他们确实需要时刻收紧神经。   小刘不见了?   什么鬼东西?   不不不,池蕊的面孔有些不镇定了,身边的协警一脸的自责。   沈敬煜只说了一句,“行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至于你,跟着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不过到时候如果我也发生了意外,那我就不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了。”   这番话说得明白又绝情,池蕊却只能选择相信他。   不过,他以为她那么没用?好歹她学过一些正经防身术,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意外,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   两个人行动,必有拖累。   看得出来,这个沈队,对她很不欢迎。   他以为,她就很喜欢跟他凑在一块儿吗?   简直就是神经病!   两人脚步的节奏过快,后面的人还差好大一截才跟上,而且仿佛是想故意甩开他们似的,池蕊就奇了怪了,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一个人行动怎么比得上人多力量大。   沈敬煜确实是想一个人行动,他的意图很明显,池蕊当然看得出来。   但她跟得有点吃力,毕竟人家高个腿长,步子又稳又快。   只不过,他就那么自信,她能帮得到他?   以这人的心思,凡事依自己的性子来,孤僻自傲,他怎么会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一片深林里,这里的树木比起其他区域内的,更为密集。   维持着一种争先恐后地争夺地盘的形态,遮天蔽日,在这个地方很少见。   池蕊喘着气,瞅着这周围的景致布局,心里有几分瘆得慌。   “说吧,沈队,你到底想干什么?非得要一个人行动?”   “池记者,你很害怕吗?害怕自己被杀,被分尸,然后被抛尸荒野?”   沈敬煜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专挑这种骇人听闻的片段。   “一桩贩毒案而已,又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变态杀手,再说了,这种案子都是六组在负责,我们91区二组分队,只管毒案。”   池蕊只觉得背心凉嗖嗖的,这人真他妈是神经病。   “如果不是出现了什么敏感的命案,你会这么谨慎小心地一个人先探路子,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把其他人都先调走,自己单独行动的地步吧?”   池蕊环臂,上下扫视了沈敬煜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池蕊”,听到这句话,沈敬煜只是摇了摇头,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可理喻,“你侦探破案类小说看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句子不通,或有错别字,请原谅! ☆、零度敲击暮色,愿海潮决堤时换回宁静   世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那人的脚步神不知鬼不觉。   等他走到自己跟前,已经为时已晚。   池蕊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一阵剧烈短促的疼痛,不过很快,就蔓延到四肢五骸。   她疼得忘了出声,眉头不悦地皱起,哪个孙子,下手竟然这么重?   之前防得到位,将那个大汉教训得服服帖帖,没成想到头来竟然还是被偷袭。   昏倒时,池蕊想到小刘到现在还没找到,心里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活生生的一个人,她不希望他出事,一定不要。   池蕊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淡,她的后脑勺被钝器碰伤,简直头痛欲裂。   谁敲了她的头?   屋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异味,久不见光,阴干的气味。屋里的陈设又破又烂,除了桌面上满是灰尘的烂木桌子,还有摇摇欲坠的旧式灯泡,灯光黯淡。窗子又高,所以屋里不怎么见光。   他们被绑着扔在地上,现在是背对背的姿势,而麻绳绳将他们牢牢束缚在一起,还被捆绑住了手脚。   池蕊隐约好像记得一点零散的片段。   她被人从后面偷袭,又有人把那人一把拉开。   那个帮到她的人是沈敬煜。   沈敬煜的身手太快,他的动作敏捷而迅猛,所以池蕊实在没怎么看清他出手的步骤。   “沈队。”   “闭嘴,现在少说话。”   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的警察,既然他们落到这群人的手中,估计他们也不能幸免。   可惜没被绑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具体方位,池蕊估计着就在这一块儿。   沈敬煜这时用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除了这一间小屋,还有一座废旧小工厂。”   大本营?   池蕊张了张嘴,没吭声。   要么杀人灭口,要么被分尸?   就像沈敬煜说的,再坏也不过这几种可能,何况他们这只是贩毒案,如果真的牵涉到什么大势力,可能性也很小。   出一桩人命案的可能,也需要各种叠加的条件作为支撑。比如这个人存在精神失常,想要报复社会;生活不顺心,因为遭受了什么打击。   还有小刘的事,池蕊咬唇,脸上也沾染了灰尘,眼角眉梢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至于他们的处境,她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池蕊随口问了一句。   “你故意的?”   沈敬煜面无表情,似乎想得很明白很透彻,幽幽地来了一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池蕊简直无话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队长。   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安危,现在置身危险,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合着就拿她当诱饵了。   他不会一早就知道这次行动肯定不会有收获,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以身试险的吧?   “他们是故意的,如果我不出现,他们就不会出现。因为他们根本就是故意引诱,却一直躲着,直到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什么逻辑?   所以他就自己送上门,这么有意思。池蕊多看了背后的男人一眼,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无法理解。   光影的偏移转换映照在他沉着冷静的面孔上,池蕊这才发现,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点,所以显得整个人更精神。   这时候池蕊正好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咔嚓”一声,落了锁。   有人的脚步声,现在听来像是格外不怀好意的幽灵。   池蕊在心里冷笑,这下好了,我们都落入了这个圈套。困在这样的险境,性命堪忧。   很快,那人就现了身。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那男人面目狰狞,说话的方式恶声恶气,而且口音很重。   看来还不止一个人。   池蕊抬起头,果然这人后面还站了一个人,身材瘦弱,个子不高,仿佛还可以看见根根分明的肋骨。   不同于先前的男人,这人不仅行为畏缩,言行动作更是猥琐,“还和他们废什么话,我看那女人挺漂亮。”   “要不然……”   两人传递了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笑得愈发□□,仿佛看见一条滋味肥美的大鱼,所以垂涎三尺。   池蕊简直受不了这种目光,她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人,觉得这时如果逞一时口舌之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这种言语的轻佻和侮辱,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臭娘们,你眼睛注意点儿,小心把你卖到深山里头去,给傻大汉当媳妇儿,不过看你脸蛋这么漂亮,还是好好玩一玩了再说,要不然,多浪费。”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胖子嘴快,这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瘦子稍微精明点儿,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少废话,老实点。”   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喽啰。   “你们是G市人。”   池蕊听得出来,所以这次她用的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不过,他们的口音并不正宗,还带着一点普通话的韵味,应该是临近G市的乡镇。   G市不大,只能算个三线城市,所以周围的村镇挺多,通过刚才的判断,池蕊大略估计出这两人的身份。   看来,是当地有人不安分,不肯安分守己地在家里好好待着。   而且听这口音,应该不是外来的。没准儿,就是之前外出打过工,嫌工资低,文凭不高,又没多大个本事,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哟,你怎么知道呀。”   那瘦子估计听着池蕊的话,觉得有几分新鲜,竟然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池蕊挤出一丝笑容,“老乡,老乡。你看我吧,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级,前两天刚过来实习。咱这遇见也是缘分,您不得关照关照啊。”   “你说笑呢吧,别说你是G市人,待会儿老实点。哼,把你们放了,除非我们俩个疯了。”   胖子这时候走到跟前冷嘲热讽了一番。   池蕊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嘴上还是试探着问出声,“这么说你们上头还有头目咯?”   沈敬煜丢过来一记冷眼,行,我就看你接着糊弄。   池蕊也管不了那么多,活命重要啊,要是她现在把命丢在这种地方,那岂非不是太凄凉了点。   “和他们多说什么废话,留着点儿口水,到时候可没水喝。”   沈敬煜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个人,看样子,那两人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会他们。   沈敬煜大概知道那两个人不好糊弄,忍不住咧了咧嘴角,看来这些人,还不怎么好对付。   池蕊低声对沈敬煜咳了声,终于引起他的注意力,“沈队,现在怎么办?”   “别问我怎么办,等,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池蕊啧啧了两声,“嗬,您老还真是淡定。”   “既然那群人把我们引到这里,一定有他们的目的。”   池蕊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知道他话里有话,所以就干脆直截了当地询问他的想法。这应该也能算是,在他们现在这种不利被动的境况下,最好的稳定剂。   “听你这话的意思,他们暂时,是不会伤害我们的了?”   “不过,辛苦你了,池小姐。我尽量保证你的安全,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他们这时候不会对我们做出过激的行动。”   池蕊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何况现在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什么也不能慌乱,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客气。”   然而之后他们就被关在这个小屋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池蕊倒是庆幸自己之前没喝多少水,要不然到时候想上厕所,这种时候可就尴尬了。   越来越热了,池蕊只感觉自己的背心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沈敬煜倒是面不改色。   这时候之前的胖子和瘦子倒是折返了回来,他们刻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池蕊想着,依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天气逐渐转热,小屋里又狭窄,他们两个人呼吸着,觉得空气真是憋闷得很。   那站着的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新手。   “四哥说要把他们两个弄过去。”   看来这才是关键之处,池蕊沉下心留神他们的对话内容,沈敬煜也是同样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   他们都在等着,看这两个人到底想做出些什么来。   “你,还有你,都起来。”   沈敬煜一阵冷笑,“你们把我们两个人绑在两张椅子上,要我们怎么站起来?”   胖子啧啧了两声,虽说一脸懊恼,但也只好过来帮忙替他们   沈敬煜一脸的顺从,倒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   他这样,池蕊倒心领神会了,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走呢。   不过他这样敬业,竟然还将自己的性命赌了进去,他就那么肯定,他能顺利完成任务?   池蕊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如果现在不信任他,那她自己的小命不也完蛋。   她一个新到任的小记者,怎么偏偏被搅进这样的危险困境里来?   沈敬煜估摸着形势,对付这两个小喽啰,他的确绰绰有余,但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到这群团伙的内部探探消息,这件案子之前一直都很盲目,直到最近才有了一点眉目,他必须抓住自己机会,尽快将那群人绳之以法。   替二人松过绑,两人人手拿了一根木棒,恶声恶气催促着:“走走走,快走。”   他们被驱赶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走出困境,生活还会继续   现在大晚上的,走了也没多长时间,绕进了一条林子深处,乌漆墨黑,完全看不清里头的动静。   倒是隐约两三声细微的声响,在寂寥空旷的场地里,格外骇人。融入暗夜的低迷与沉寂中,悄无声息。只听得见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踩在落叶上咔嚓的清脆声响。   诡秘的夜色里,和胖子瘦子七绕八绕,终于在一排破旧的厂房跟前停住了脚步。   这是更大的一间屋子,倒更像是一个面积和规模狭小的废弃旧工厂。隔间很多,大多空旷无人,而且空气不太好。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想着趁乱怎么逃跑的事,因为这地方,可不比城里头,多的是剧毒的虫蛇,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天黑的时候,树林深处是很吓人的。”   “跟着我们,可能还留你们一条小命,要是你们自己跑进去失踪了,最后弄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池蕊刚来没几天,对市里都不怎么熟悉,更别说对这一块荒郊野外的土地。   胖子和瘦子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没有打算看守他们。所以空旷的场地里,只剩下他们背靠背坐在一起。   室内空旷潮湿,同样只在头顶上方悬了一盏日光灯,隐隐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池蕊扭头对背后的沈敬煜问了句,“你能把绳子弄开吗?”   “你说呢?”   沈敬煜勾唇反击,似乎在嗤笑她的天真。   池蕊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一直装,别说,演技不错,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沈敬煜手腕动了三两下,就划开了绳子系的结。   池蕊只觉得手腕被牵扯了两下,就陡然一松。   他手上有刀片?   池蕊只知道,在有些电影里,某些特殊的特工还有厉害的卧底,身怀绝技,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就是必须在嘴里含着刀片,以防各种危险的近距离伏击。刀片往往就在舌头底下藏着,通过舌头的磨合运动,可惜,必须经过的专业训练,要不然,一般人盲目模仿,只会被划得伤口淋漓,血肉模糊。   竟然这么容易?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敬煜的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别告诉我,你不会?”   池蕊活动了活动早已经僵硬的手掌,撇嘴一笑,暗自在心里说了一句,我真不会。   早解开不就好了,再不济装两下就行了,何必来真的。现在全身都麻木着,恢复正常状态还要时间呢。   沈敬煜已经开始观察,并且四处走动。   池蕊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睛留意着左右的动静,生怕胖子和瘦子这时候折返回来,不过还好,周围很安静,除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越往里走,越昏暗,融在黑暗中,看不清一个人影,他们摸索着前行,很快看到了一排房间,大概三四个紧邻着,看上去格外诡异。   池蕊回头看了一眼沈敬煜,他似乎也在观察身边的这四扇门,眉心紧锁,陷入了沉思。   “我等会儿把门推开,你退到身后一点,要是里面有情况,你见机行事,实在不行,自己先跑,保护自己的性命重要。”   池蕊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门很快被沈敬煜推开,池蕊站在一边,手心已经渗出了汗珠,竟然如此轻易,她本以为,至少会有门锁的。   出神的片刻,沈敬煜已经冲她点头示意,叫她跟着进来,看来里面暂时是安全的。   池蕊皱了皱眉头,咬唇不语,连脚后跟都开始不自觉地发颤。   这时候,她听到身边的沈敬煜来了一句,“镇定一点。”   沈敬煜此时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惊讶,毕竟,这场面,一般人还不太容易接触到,而且,像她这样镇静的,只占少数。   这一点认知,还是很让他惊艳的。   池蕊不知道她身旁的人现在在想什么,她只知道,现在的镇定,只不过是平静表象下遮掩的汹涌波涛。   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池蕊难以置信地盯着角落里的几个姑娘,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衣服破旧,勉强辨认得出脸孔的模样。   她们面目模糊,脸上看上去脏兮兮的,目光呆滞,视线涣散,在看到门推开的那一刻,眼睛里陡然亮起星光。   也有几个胆小的姑娘看上去非常惊恐,咬紧下唇,面色惶然不安,冲他们小声的试探着问:“你们是谁?”   “和你们一样,被抓到这里的。”   提问的那姑娘仿佛看到了救星,把身旁的姑娘推了推,叫她赶快醒醒,嘴里念念有词,语不成句。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的,总之动作幅度太大,整个闹哄哄的,   池蕊赶紧举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动静太大,到时候把招来。   那几个姑娘眼神里满含哀求,仿佛终于在绝望处境里看见些微光亮,她们以为是绝处逢生。   这事要是搁在其他时候她肯定二话不说,能帮就帮。   可惜现在,她不是浮木,更不是救命稻草。   然而她们还真是找错人了,池蕊现在的处境,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多不过再拉上几个人抱团。   顶多图个心里上的安慰。   “救我们。”   池蕊现在是自身难保。   人总会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人之常情,她有些同情这些女孩,池蕊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被骗来的?该不会,他们想拐卖你们?”   池蕊在心里已经揣测了个七八十分。   “是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好不好。”   池蕊心疼他们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   “我们不是救世主,不过,他是人民警察,你们放心,他会把你们救出去。”   池蕊越想越觉得忿忿不平,神色也不觉变得紧张。   以前只在新闻里看过拐卖妇女的消息,现在亲眼所见,果然……   贩毒,再加上人口拐卖,这罪名,合着这些人即便还存有理智,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池蕊下意识地看向沈敬煜,他似乎正在想对策。   “妈的,他们人去了哪里?”   “靠,老子叫你看好他们,你他妈非得要吃烧鸡,吃吃吃,吃你妈呀,现在好了吧,人跑了,吉哥这下要弄死我们了,操!”   “找!没准儿人还没跑远。”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更大声。   这么说,他们已经折返了?   池蕊抬头和沈敬煜对视了一眼,她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沈敬煜轻声说了一句,“等他们过来,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就好应付了。你保护那群女孩。”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池蕊,“我想以你的身手,应该没问题吧。”   池蕊低声笑了笑,面上看不出是什么反应。   “你太高看我了,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池蕊走进去,不过短短的一分钟,她已经安抚好那些处于极度惊恐中的女孩,蹲着地上,她面部的表情认真而耐心。   甚至,她还伸出手替那姑娘把面颊擦干净,低声安慰着什么。   沈敬煜在门口守着,确保她们的安全。   不过他有些怀疑,这群人,怎么会这么放心,真的就把这群姑娘关在这里面,还敢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而他们解救被害人的过程,容易到,让他不得不怀疑里头的猫腻。   池蕊突然出声打断沈敬煜的思虑,“沈队,你不用管我,我们想办法把那些女孩救出来,你带他们先走。”   沈敬煜的脸色阴沉,明显不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无端倒成了依靠妇孺微薄之力的逃兵,你无缘无故给我安的这个罪名,不仅败坏我的名声,而且让我受处分,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这话说得,不仅官方,还太严重了点,他的面孔这么严肃而认真,倒让池蕊心口一滞。   脚步声越来越凌乱,已经有人朝这边走来了,屋里的人大约都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而且这次前来的,应该不止两个人。   很快,他们的面前就站了一拨人,身上穿着农民工服,裤腿上的泥渍很显眼,脚上踩着解放鞋,浑身上下一股子浓浓的酒气。   领头的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长得很狰狞。   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那种来自陌生人的□□裸的目光扫射在自己身上,池蕊的心口翻涌过一阵恶心的感觉。   “四哥,这是个极品货。”   跟前的某个手下看他前面的人动心,胆子一下子大起来,说话的底气也更足。   “要不,我帮哥弄到手?”   池蕊瞪回去,这下子还捅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真是不要命,姐姐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们送去局子里绳之以法。   狗急了还咬人呢,看看,如果她不做出些什么来,简直对不起人,还有整幺蛾子嘛,她最拿手了。   还有,当他们面前的沈敬煜是死的吗?好歹也是练家子出身的警察,况且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关键时候,从没失过手。她若是不给自己打打气,可没那么容易换来心神的安稳。   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或者,根本就不应该称他们为人,因为他们已经泯灭人性,只有牲畜的冰冷兽性,真让人恶心。   这种气味,是最令她反感和厌恶的味道。   因为她嗅到了血腥味。   有人动了刀子!   这个危险的信息传讯到池蕊的脑中,她迅速做出判断。   应该是那几个姑娘里有人伤了自己。   池蕊暗自叹了口气,她们何必如此想不开?   “别怕了,我们会把你们救出去。”   深山老冷里,谁那么没志向,宁可被被磨去棱角,最后只剩下低眉顺眼,被留在这里孤独终老。   沈敬煜很快和那群人扭打在一团,其实池蕊怕的,是那群人手里有刀之类的胸器,徒手肉搏,沈敬煜一个人当然足以应付,但依那群人的厚脸皮,既然都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他们伤人,又不是没可能。   沈敬煜倒是不担心,警队的支援部队很快就敢来了,之前他已经向上级申请过,这并不是一桩小小的贩毒案,关市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之前六组有人报案人口失踪,一共四起,就在本市。   看来,这其中,应该包括了那四个报案的家庭。   年纪轻轻的女孩,竟然要遭遇这样的恐怖事件,唯一庆幸的,是她们性命无忧。   不过还好,还算幸运,没被侵犯。   如果真的发生性侵案,那这几个人就是罪加一等。   池蕊担心她们是怕名誉问题,不敢暴露。不敢指证,选择忍气吞声,吃亏的,永远都是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们现在是敏感脆弱的弱势群体,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可能使她们心生绝望。   沈敬煜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池蕊也不敢再耽搁,只组织了那些女孩,有序地从一边撤离。   很快过来阻止,沈敬煜毕竟分不开身,他那边的几个农夫大汉虽然没学过正经格斗术,但手上也拿了一些农具,池蕊注意到有一把是锄头。奈何那东西太重,估计那大汉用着也不怎么顺手。   他们一群人手脚并用,乱打一通,毫无章法可言,这倒也让沈敬煜应付得焦头烂额。   冲到池蕊面前拦住她的人是个偏瘦的年轻男人,大约没想过池蕊也有点身手。   那个人的力量比较弱,池蕊三两下没花多大功夫就将那人撂下了。   沈敬煜善后的工作做得很到位,池蕊没迟疑多长时间,就决定无论如何,先把这些女孩弄出去,之后的,再说。要么,就将她们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到时候回来找沈敬煜也要谨慎行事,毕竟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既然工作性质就是在健康甚至性命的边缘上游走,那他就有那个胆识和魄力足以应付这样的状况。   他肯定能功成身退,一定。   池蕊最后望了一眼门口和大汉搏斗的人,心口一紧,说真的,她有点儿担心。人濒临绝望时面临的恐惧感,会让人手足冰冷。这次就算她栽到阴沟里去了。   不过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和缓,她终于可以放下悬空的心,她知道自己有救了。   “谢谢你。”   她看到那个男人很快倒在她面前。而身后,沈敬煜正炯炯地看着她。   他的口型是在说,“快走,这群山里的人已经了泯灭人性。”   他们需要尽快逃出去,不然,一切就来不及了。   池蕊很清楚,因为她也不想死在这里。   “没想到,你竟然忘记了反击。”   沈敬煜又恢复了那副打趣的口气,忍不住揶揄她。   池蕊自认自己还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临死还能讲两句笑话。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出来,就被熟悉的嗓音追问了一句。   “池蕊,队长呢?”   贺汀桦!池蕊眨了眨眼睛,还真是她。   池蕊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没怎么反应过来,简直就看到了救星。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不利索了。   “沈队 ,就在里面,你们快进去,他一个人应付,很吃力。”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队长做了记号啊。”   那小警察撇撇嘴,似乎很不想开口解释,毕竟他觉得,这样的常识,怎么还需要其他人来提醒?   池蕊倒没怎么在意他的刻意怠慢。   这么黑的真该夸奖他视力好看得清楚,还有,方向感和记忆力一定超强。   这个沈队,确实不简单呐。   其实,沈敬煜早就摸清楚这群人肯定有个藏窝的地点,但绝不止是这个仓库,没点儿把握,他当然是万万不可能贸然行动的。   所以,他之前就联系好上级,接到同意增调警力的通知,毕竟这件案子,还牵扯到六组的人口失踪案。   还有,嘱咐好豆浆假装和警队走失,然后因寡不敌众被那群人抓住,毕竟,这群人要的是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伤害人的。   豆浆侦查的能力和拳脚都不差,所以沈敬煜才放心让他独自前往。看这时辰,现在已经跟队里的人联系上,说不定已经和队里会合。   他要摸清楚的,只是另一个隐秘的窝藏地点。   沈敬煜猜得不错,豆浆已经回到了队里。   而刚从现场逃出来的池蕊对这一系列的波折丝毫不知情。   豆浆离队的时候,池蕊惶然不知,正为小刘的失踪而不安和担忧。   豆浆主动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池小姐,那个摄像师小刘,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到他了。”   这么快?江城警局办事的效率果然高。   池蕊不禁这一队人对刮目相看,不过心里头的一块大石,也总算是落了地。   她本以为,依照之前的情形,起码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得知小刘的踪迹,现在小刘安然无恙,她忍不住为自己打气,看吧,没什么可怕,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结了。   池蕊跟着警队里的人,贺汀桦已经进去支援,那几个农民工虽然力气大手脚结实,但终究抵不过几个警察的拳脚。   农汉在混乱中终于被制服,警员手脚麻利地将他们戴上了手铐。   沈敬煜从里面走出来,似乎体力有些透支,面颊上浸着汗珠。   “沈队,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没受伤。”   沈敬煜抬眼看了池蕊一眼,发现她手臂上的异动,有擦痕,正往外慢慢渗出血迹。他皱了皱眉头,抬头向池蕊看了一眼,这姑娘,是痛觉迟钝了还是惊吓过度,怎么没发现手臂上的伤口,还任由它血流不止?   沈敬煜咳了一声,“等等,你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伤口?池蕊左右看了看,果然,在右小臂内侧发现了一条口子,是擦伤,好在伤口已经开始凝固结痂了。   “还是拿药水擦一下吧。”   沈敬煜走到后面,找人拿到医药箱。   “刚才,我看见里面有人拿了凶器,你真的没事啊?“”   池蕊的担心不无必要,毕竟,这人不是铁打的,何况,他出来的时候脸色那么苍白。   沈敬煜摇头笑了笑,“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池蕊叹了口气,“你说,那些人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最可怕的是人心。”   沈敬煜眉心紧蹙,幽幽开口道,“贪欲这种东西,能让人变得扭曲。”   “好一点了吗?”   沈敬煜低头替池蕊检查了伤口,然后伸手拿医生递过来的药水将伤口的局部仔细涂抹好。   一点擦伤,幸好不算太严重。   这人,何必亲力亲为?   “那群人简直丧心病狂。”   “人格的不完美之处,就在于此。”   “我已经向上级增调了警力,池小姐,相信我们,一定能保护你安然无恙地回去。”   池蕊低头看了看伤口,上面涂抹了红药水,很清凉,没有痛感,她感激这份好意,对沈敬煜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虽说那几个人已经被抓住,但还有更艰巨的任务。   沈敬煜清楚,另一个地方的情况,可能比这里还要严重得多。   “对了,沈队,刚才豆浆跟我说,小刘已经被他找到了,谢谢你们。不过,小刘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找到?”   池蕊疑惑地看了沈敬煜一眼,“难道是,是豆浆?”   “豆浆之前,假装被抓住,就是为了找到另一个隐秘的地点,小刘应该,就被关在那里。”   池蕊回头看了一眼豆浆,人家倒是一脸的神色如常,她撇嘴暗忖,想不到,这地方藏龙卧虎啊。   队伍继续前行,众人脚下的步伐迈得紧凑而沉稳。   豆浆在前面带路,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山脚下。   果然有个仓库。   这里是背山坡,难怪他们找不到,何况这地方这么偏僻,穷乡僻壤的,还荒无人烟,怪不得。   警队的人在里面缴获了不少新型毒品,还有人形的头盖骨。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如果不是模型,就是发生了命案了?   “沈队,这头盖骨假的,而是,而且看这,味道不算很重,有些时间了。”   “哎嘛,沈队,不行了,我要吐了。”   豆浆的玩笑并没有起到活络气氛的作用,相反被沈敬煜严厉的眼神压下。   “忍着,给我听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已经有人从下游打捞上来几具腐烂的尸体,是从上游随着水流流下去,尸体估计早就已经面目全非。   这里除了几个当地的农汉,就没什么人来往了。市镇,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何况没修公路,泥泞土路,一下雨,更加难走,难怪没什么过来。尸体在下游发臭了也没人发现。   这也许,就是他们如此堂而皇之的理由,如此胆大且随便地选择抛尸荒野,原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完全摸不清楚状况。   并非是不知者无过。既然他们敢做这样的事,就要敢于承担这样带来的恶性后果。   还真是心狠,直接将大活人投入水中活活溺死,更何况,夜晚的水格外寒冷,非得要等到水中没了动静才肯走,这一心想要斩草除根呐。   这头骨,是从抽屉里收拾出来的。   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能搜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比如指纹。   但沈敬煜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觉得,这个头骨,除了能确信被害人是不是那几个失踪人口中的某一人,其他的作用,应该不大。   法医装好头盖骨,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地方荒郊野外的,处理这枚头骨的人还挺细心,不像是普通农汉会做的事。”   沈敬煜招呼人将那些毒品收拾好,站在一边,对法医的这句提醒若有所思,食指抚摸下唇,眼神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寒意。   不管怎么说,敢正大光明地将头盖骨放在抽屉里,挺猖狂啊。   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这帮人。   这间旧仓库占地的面积很大,这就奇了怪了,人烟稀少,难为他们还找到这样一个藏身之地,没准儿,是以前有人在这里开过厂,之后又废弃了的。   且先不说这几个外地人,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几个本地的农民汉,看着挺老实,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估计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现场捉住的,只有几个邋遢的农汉。   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窘迫,难堪,尤其被戴上手铐后,却偏偏没有丝毫的悔意。   “说,你们的同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有人惊呼了一声,“有人跑了?”   “跑了?怎么会?”   “那些制造这批毒品的人,跑了。”   沈敬煜眼神一凛,脸色格外严肃,“那还不快去追。”   豆浆之前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形地势肯定要比其他人摸得清楚,所以他一个翻身,就朝林子里追赶。   沈敬煜知道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如果天黑之前没下山刚回去,那处境对他们就会非常不利,所以他示意了几个队员,还有他自己,顺便叫他们牵了两条警犬,一同往密林深处追寻。   至于剩余的警员,押着疑犯,尽快往山下赶。   贺汀桦招呼了池蕊和小刘,叫他们跟着队伍,尽快下山。   “汀桦姐,我们先走了,沈队那边,不要紧吗?”   “这次应该没问题,沈队抓人,没事,你放心。”   这话多少起到了一点安慰的作用,他们一步一步往前面走。   警车就停在山脚下的一块较大的空地上,距离这里也没有多远,不过需要绕一圈。   池蕊特意回头望了一眼,之前就是忽略了这一点,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更没想到这里竟然暗藏一座旧仓库。   他们确实多走了一段冤枉路。   贺汀桦嘱咐池蕊进车里歇歇,车里还有水。   人家这么细心,池蕊自然领了这份好意。   也没过多长时间,沈队和豆浆他们就赶下了山。   很好,押着几个中年人,身高不高,体型偏胖。   现在的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池蕊从车内走出来,和沈敬煜打了声招呼。   沈敬煜也没有再耽搁,叫队员都上车,尽快赶回局子里。   沈敬煜坐在驾驶座上,不时拿目光瞥到池蕊的身上。   他在想,以这女人临危不惧的功夫,面临危险时还能说笑,要不要考虑下一次的现场报道也请她来,毕竟她不算添乱,而且,也混个脸熟。   池蕊也从那些刑警的交谈中得知了只字片语,大致了解了这桩案子的起因。   那些农汉也交代了,由于他们长年被困在山里,没读过书,没有文化,去市镇上打工也只能干苦力,之前有人去干过几年,只不过遇上包工头拖欠工资的状况,类似这样的报道,以前池蕊在新闻热点里看过几起,其实这么些年,也是屡见不鲜,尤其是那个包工头看到他们是穷困山村来的,更是放肆,刚开始说得天花乱坠,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那几个人灰头土脸地回来,继续游手好闲,无以为生。   后来被人利用,开了个什么简易的农家乐,一有机会就抢劫。他们把那些背包客引到这山里头,为所欲为,尤其不少女孩被不明不白地糟蹋,之后被抛尸荒野的,简直犯下好几起。   山头后面有一个当年废弃的旧工厂,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山里的这几户人家,这几年几乎没有外人闯入过,而且没有本地人带路,肯定会走迷路。   农汉们借着他们场地生产毒品,他们也付给农汉佣钱,将他们收入同一个阵营中,一次次看到暴利,胆子越来越大,干的票数越来越多,也逐渐泯灭了人性。   听了那群人的建议,农汉们借由他们在边境和周边国家的人脉——尤其是东南角的一些国家,又干起了人口拐卖的勾搭。   人口失踪案,应该和刚才的那几个女孩有着密切联系。   想到这里,池蕊突然开口问了句,“那些农汉,会怎么样?”   “你同情他们。”沈敬煜轻轻拍了拍方向盘,笑得无所谓,“审判是法官的工作,我们只负责公平地查出案子,抓住犯罪嫌疑人。”   “至于他们接下来的下场,那只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明明是自己不肯踏踏实实努力,整天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天上掉馅饼吗?包工头告诉你,好笑,但凡他们肯跟人结交,问问其他人,估计都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他们选择怨天尤人,危害社会,害人害己。”   “罪不可赦。”   池蕊抿紧双唇。   这些农汉不肯跟外面人打交道,是出于心里头的自卑。   可是就是这一点,让包工头抓住把柄,毕竟要欺骗这种乡下来的,简直再容易得手不过。   “这世上哪里没有可恶可恨的人,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你也觉得这些农汉可怜,但是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你同样同情那些遇害的无辜人。”   “所以,池小姐,生命只有一次,好好珍惜。比起那些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的人,活着,好好把握生活的滋味。”   这个沈队说的是实在话,她明白。   好在现在案子总算结了,但愿那些女孩能尽快联系上家人,回归正常的生活,不要因为这一次的磨难,对生活失掉信心。   回到市里果然已经天黑,其他警员陆续下车将嫌疑人押往看守所。   池蕊走下车,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搂紧手臂,果然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沈敬煜这时候刚准备进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池蕊,你上次说,你是G市人?”   “我忘了说,我们是老乡。”   “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同乡?这哪儿跟哪儿啊?   池蕊想不通他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只好讪笑着开口拒绝,“沈队,真不用。”   “你跟我客气什么,难不成我有那么可怕?”   等沈敬煜拉下脸来,池蕊倒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客气话了。   经历了这一下午惊心动魄的场面,池蕊觉得也不失为一种格外的体验,毕竟除了这样安慰自己,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理解自己差一点把命搭进去的愚蠢举动。   她真是疯了才会答应社长这一次的任务安排。   沈敬煜隔空看着鼻头泛红的女人,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没有谁会受得了这样突发的意外,她已经足够勇敢。   他想起她在仓库里安慰那些女孩子,说实话,他真的没想到她会如此细心和沉静。   “把外套穿上吧,现在气温有点低,走吧,你一个姑娘家,晚上不安全,我送你。”   不是,您打算怎么送啊?开警车?   好家伙,她这一生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坐警车到家门口,这也未免太惊悚了一点。   明天出门附近的邻居肯定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不过事实证明池蕊确实想多了,人家开着一辆黑色奥迪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池蕊的心总算落回了地面。   “沈队,你人很好啊。”   沈敬煜扭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谢谢你,也谢谢你送我回来。”   池蕊看着窗外飞逝的挂着霓虹灯的招牌,弯唇笑了笑,今天注定,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小摊上放着一生所爱      之前那个案子虽然有点惊险,不过总算完结了,她竟然离危险那么近啊……想到这里,池蕊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她刚刚晨跑完,满头大汗,但是浑身舒畅。身上流了汗,心里头郁结的那一点坏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池丫头,吃早点的啊?我刚炸的油条,来尝尝。”   到了小区门口,迎面的早点小摊上有一个中年妇女笑眯眯地冲池蕊打了声招呼。   池蕊也一笑,正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婶子,生意兴隆啊。”   那女人只是埋汰了她一眼,“瞧你这丫头说的,我这小本买卖,讨个生计罢了。”   “行吧,婶子再给我来杯豆浆,待会儿下来给您钱。”   女人麻利地收拾了一杯豆浆两根油条,用袋子装好,然后递给她。   “好勒,丫头最近挺忙啊,好长时间没见你跑步了。”   “是啊,前两天才忙完。那行,婶子我先回去了啊。”   池蕊提着豆浆油条走进小区内,满足地笑了笑,经历了之前那种惊心动魄的时刻,也看到了女生筱艺的挣扎与痛苦,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早晨,也挺好的。   她回去洗了个澡,之后穿上家居服,走到电脑前,照例打开邮箱查看文件,真奇怪,自从她来江城以后,就再也没收到过类似的邮件了。   之前她以为是恐吓信息,结果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动静。   差不多是类似的邮件,最开始的一封她以为是垃圾邮件,然后删除了,后来隔了一段时间又收到一封,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仿佛是熟人的口吻,什么“愿你早日找到自己啊”、“故人无相忘”、“宁有故人,时运相隔。”之类的话,有的文绉绉的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而且,她注意到,有的邮件里面经常出现一个大写字母“C”,是她姓氏的首写字母。看来给她发邮件的人,没准儿真认识她,而且那个人在暗她在明,那人并不打算现身。这一点,池蕊之前就已经确定了。   不过现在不发了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觉得毫无意义了吗?   池蕊盯着荧光屏幕,咬紧下唇,一下子陷入了无声的沉寂。      晚上,池蕊一个人到楼底下的大排档吃串串。   烟熏火燎的,空气里弥漫着孜然辣椒粉的味道,就连过道里飘过的,都是辣椒油和花椒粉的味道。其实也挺刺激的,这混合的味道虽然有点儿冲,但也醒神。   小摊主喜欢放歌,这时候正放着经典老歌《一生所爱》,男低音是飘着进人的耳朵里的,池蕊很喜欢这首歌。经典的爱情故事,经典的爱情老歌,永垂不朽。   有点热,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露天的烧烤摊上,飘来各色烤肉的香气。夜空中的星今日格外亮,晚风吹淡了最后一丝烦躁的气息。   这时有个戴帽子的年轻男人从池蕊身边走过,身形挺拔,身高起码在180以上,浑身带着一股儿酷劲。从那人身边擦身而过,池蕊闻道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倒不像是那种香水味,而是无意中渗出来的洗漱水的味道,闻着很精神,让人神清气爽。那人穿着一身黑,戴着帽子,低着头,所以看不清楚脸。   池蕊匆忙瞥过眼,因为好奇,所以想看得清楚些,那个人的眼瞳里是湿润的黑,如水墨。他伸开长腿,在小凳子上坐下,把帽子拉低,和黑夜融为一体,和这里倒丝毫没有格格不入。   “你丫闭嘴,喝酒喝酒,上回欠我一顿饭,你打算几根串串就能解决了啊?”   “哪能啊,小心汀桦姐把你偷买股票的事儿跟你媳妇儿讲。”   他说着一口京腔,倒丝毫没有流氓的气息。只不过她隔得有点儿远,这才看不清他的脸。      池蕊在一个小桌子上坐定,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人,看到他在一个角落里坐定,周围倒是有几个兄弟。   倒是没什么动静,她撇嘴,这个人好安静。   这时,她听到不合时宜的一声,“有人抢劫了!”   这么巧?怎么偏偏是现在,打扰她欣赏美男的好时机,她有些失望。池蕊看到那人转过头,白皙的面庞,高挺的鼻梁,挺翘而浓密的长睫毛,瘦削的颧骨,流畅的下巴线条,轮廓分明。   竟然是沈敬煜。   他几时这么白了?难不成以前都是晒的?   倒是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干净利落的帅气,年轻了不少,即便他本来的年纪也不大。一身休闲服,身形高挑,倒真像个美少年。   倒是她以前忽视了,但他似乎更适合这一身黑,多出了几分桀骜不驯,不似以前那么规整严明。   “别说话。”   池蕊轻嗤了一声,她现在就记得倪妮那句“别说话,吻我”了。   她一低头,就看见了,很想亲上去。   额头上垂下的发,湿了,湿漉漉的眼神,不行不行,她真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沈敬煜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多出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池蕊有些脸热,心猿意马地想,难不成自己的意图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有这么急不可耐?      他的手指已经贴上她的嘴唇,贴在她耳边耳语,“现在搂着我。”   什么……什么情况?   池蕊愣怔了片刻,双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搂住他的腰身。   额……她竟然可耻地脸红了。   这不怪她,要怪,就怪这个沈队身材太好了。精瘦而挺拔,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瘦弱,但又不像健美先生大秀的那种让人惊恐的肌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形容词,怎么能这么贴切呢?      身边飘过一阵声音。这街道里面有一点儿黑,所以看不清说话那人的长相,再加上面前有个沈敬煜挡着。   池蕊偏着头,尽量不跟他直视,沈敬煜呼出的热气全喷洒在她脖颈处,反正,从他那个角度,要真想看出点儿什么来,也是绰绰有余。   “哟,现在的小年轻怎么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刚才那小警察太逊,爷爷我这不是在你前面溜了吗?这女士包看着挺值钱,就是不知道里面有几张票子?”   这时候,池蕊明显感觉到一股推力。再一回神,沈敬煜的身影已经跑远了。   原来是在追抢劫犯,不过至于搂她吗?肯定是怕刚才的认出来,所以拿她当掩护。   池蕊有点儿动气,嗨,说白了还是有点儿失望。      说好了还吃两根串串的,结果还遇上这一茬。   说对这个沈队没点儿意思,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谁都不怪,就怨他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顶着那样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还有那丝若有似无的禁欲气息。      沈敬煜推开池蕊后,手脚利索地一个飞踢,上前将他制服在地,他皱了皱眉心,“说,团伙在哪儿?”   “大哥大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手痒地抢人东西了。”   瞧那人贼眉鼠眼的样儿,沈敬煜抿紧下唇没说话,后面跟上来几个刚才在大排档的兄弟,本来是组里的兄弟过来吃个晚饭,刚好豆浆请客,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干这么胆大的事儿。   不过,胆子这么大,说没团伙,谁信呐……   沈敬煜下手一向狠,这一下恨不得将那个人的脖子都拧断,抢劫犯疼得哇哇直叫,只觉得脖子上那双大手像是来找他索命的鬼差似的,冰凉刺骨,手心没有温度,下手快狠准,招招致命。   沈敬煜拉下帽子,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孔,“说,团伙在哪儿?”   抢劫犯一看形式不对,忙求饶道,“我说我说,就在这条路尽头那条桥上,有几个人骑着摩托车,就是他们,我全都交代了,放开我。”      沈敬煜有些头疼,看来今天晚上又有的忙了。不过还好人不多,应该也比较好解决。      池蕊啃着两根串串,心烦意乱地拨弄着盘子里洒满红油辣椒酱的韭菜,一抬头,面前忽然站了个人影。   沈敬煜拿下手套,撇撇嘴角,“脸红了,还是不好意思?”   谁,谁脸红不好意思了?池蕊瞪眼,呸呸呸,帅哥她也见过不少,但帅出这种硬汉风和少年风的混合体的,她确实没见过。      不过人家这漫不经意的态度,让池蕊实在不好意思多说。正出神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沈敬煜干脆坐到她跟前。   沈敬煜的手套就这样丢在桌上,池蕊的视线忍不住朝他的手上飘,很漂亮的一双手,肤色白皙,看上去修长而有力,她的心思有些飘忽。结果一个没留意,池蕊竟然把他的手套扫到了地上。最最要命的是,她俯身下去捡,结果,沈敬煜的手就覆盖了上来,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握住她的那双手很冷,手心还是一层薄茧。   除了快速地缩回手外,场面还是有几分尴尬的,她又朝他看了一眼,结果人家神色如常,还说了一句,“等会儿要追几个抢劫犯。”鬼使神差地,他又说了一句,“一起?”   行,您老撩妹于无形之中,却丝毫不在意,或者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小女子实在佩服至极。      没想到沈敬煜竟然是骑的摩托车来的。他其他的几个同事她也都见过,尤其是豆浆,而且,此时他正冲她挤眉弄眼。   池蕊摸了摸头,有几分不自在,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搞笑。   都到这份上了,沈敬煜肯定和池蕊骑一辆车,背部开阔,不过池蕊没好意思抱住他的腰,但是双腿隔得很近,明明隔了两层布料,她还是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那股热量,让她一阵飘忽。   “又不好意思了?抓紧我,不要抓后面的坐板,小心摔下去。”   池蕊心一横,就紧紧抓住了沈敬煜的衣服,奈何他骑车太快,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准备闭眼抓住前面的人,这条路不长,她的手刚抓上他的腰,车就停了。   池蕊那个尴尬啊,赶紧把手松开了。   沈敬煜只觉得腰上掠过一阵痒痒的感觉,很轻,像是小猫挠过一样,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没了踪影。   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摸过,他心口拂过一阵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走路的姿势都怪怪的了。      豆浆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从池蕊身旁飘过,“怎么样?老大的身材好吧?”   好,是挺好的。   池蕊干笑了两声,发现沈敬煜已经走向了桥上的那几个人。      就是没想到,桥上那个光头的视线在她这儿。   “哟,小妞儿身材不错啊,脸蛋儿也漂亮,怎么样,跟了哥哥我,吃香的喝辣的,肯定让你爽。”   池蕊噗嗤了一声,大笑道,“滚你丫的,咱能别用这么恶俗的开场白成吗?就你这样的,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啊。”   脸长得恶心就算了,这话,她从各种电视剧里的路人恶棍的嘴里,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了,这人就不能有点儿创新意识啊?      沈敬煜咳嗽了一声,故意别开脸,但池蕊知道他是在偷笑。      遇到这种人,客套寒暄的话都可以直接省略,直接开打。没多长时间,那几个抢劫犯就被压制得服服帖帖的。   光头似乎还不服,嚷嚷道,“兄弟,哪条道上混的啊?”   “江城警察局。”   光头的气焰一下子没了,一脸吃了鳖的表情,“得,原来是局子里的,我认栽。这年头,怎么便衣警察都无声无息的,阵势跟混混似的。”   豆浆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那叫一个响,呲牙咧嘴道,“说谁像混混呢,滚你丫的,不干好事,成天就想着不劳而获,回局子里好好反省反省。”      沈敬煜冲池蕊笑了笑,“我送你?”      池蕊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是自己坐车回去吧,您这车啊,我坐着心里头怕。”   怕摔了。      然后,池蕊就看到沈敬煜笑得特开怀,临走前还特意朝她看了一眼。   总之,池蕊在心里下了个定论,这个人,果然够矛盾,既是硬汉又像个少年,既严肃又风骚,既不近女色又会在不经意间勾引人。   果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觉得这一章有点甜哦,喜欢 ☆、缥缈梦境,究竟几分真与假      周末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池蕊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万万没想到,竟会是沈敬煜打过来的。   “喂,沈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组里,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我听说你们报社刚好有个禁毒的专题要连载刊报,刚好你现在也在处理这个事情,所以,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沈敬煜故意延长声音,然后笑了笑,池蕊能够听得很清楚,是那种由胸腔产生共鸣后的笑声,没给她时间多想,他又继续开口道,“是前两天,我们一起追几个抢劫犯,我很欣赏你的反应。”   “而且……”电话那头的沈敬煜似乎在拿杯子接水,因为她似乎听到了流水声,然后她就听到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真是,弄得她都渴了。有那么忙吗?边打电话边喝水,知不知道她等了好几分钟了。   “sorry,我口有点儿渴。看过你其他的报道,很真实简洁,你很适合这一行。所以,我们需要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他的态度这么诚恳,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她需要做的,是适时的报道,然后跟踪调查。   不付出点代价,如何能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这一点,池蕊从来不曾有过畏惧。   他们达成共识以后,池蕊要着手筹备的事情就有一点多了,一方面,她对毒品这一块虽然有所了解 ,也亲眼见过火车上那个女人的死法,但真要认真对待,只得从头再来,所以需要查阅很多资料,比如,详细的解答和实例。   国内的贩毒团伙零几年的时候尤其猖狂,那时候,相关的影视作品也特别多。   江城这一片活动的区域,近两三年来特别广泛,不仅涉及周边的小县小镇,还涉及到更多的邻市地区。   池蕊没休息几天,江城警局又接到了一桩案子,涉及偷运出国。由于书面材料需要实际情况的实时报道,有关方面的工作她之前又做得太少,所以她只好三番两次地进江城警局。   案件的侦破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突破,涉及的人员方面,组织有些庞大,由于根系交错纵横,稍一不慎,就会有漏网之鱼。   冲到边界线的情况,也很常见,在电视剧里也展示过某些类似的大毒枭的作案手法。   当年档案里记录的上世纪锦鲤鱼大案,同样震惊中外。在那桩案子里,罪犯将毒品藏在鱼肚子里,他们先是将活锦鲤的肚子剖开,然后把一小袋一小袋的毒品分批装进去,然后最狡猾的是,有一批锦鲤肚子里面藏了,还有一些,并没有,这样真假掺半,很难使人看出端倪。他们将锦鲤肚子缝上,然后装进放了冰块的泡沫箱子里,在之后被检测出来的时候,鱼肚子上有明显的血痕,他们处理得不算细致,那些锦鲤竟然还活着,但鱼肚子,早已经被剖了个底朝天。   这些手法,可能在今天看来会觉得拙劣,但在当时,因为数量之大,也是闻所未闻。   池蕊一向深知,只要利益驱使,藏毒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   池蕊和沈敬煜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沈敬煜决定开车追击。现在的时机还不算太晚,如果真的放弃这次机会,以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在等下去,只会严重拖慢进度。   “我跟你去。”   池语气强硬,态度坚决,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是实事记者,有必要站在第一线。”   沈敬煜的表情凝重,颇有一番嗜血的味道在里面。池蕊这话刚说出口,就可些后悔了,人家本打算,她倒好,上赶着给送命,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们开着越野车,在悬崖上的盘山公路上小心翼翼地开着,如果可以,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天黑之后,危险系数,不可估计。   池蕊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她不会是累赘,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沈敬煜其实是最辛苦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合眼了,刚才只靠在方向盘上眯了一小会。现在山路不好走,稍一个不留神,他们就可以车毁人亡。   这样贸然追踪毒贩,结果失败。   池蕊皱着眉,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愿意看到,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敬煜,好心安慰了一句,“我们要不然再等等。”   沈敬煜一掌拍在方向盘上,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   池蕊被唬得一声都不敢吭了。   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把他凌迟了不下百遍,谁还没个气性了,冲她发什么火啊?   “对不起,是我过于激动了。”   池蕊冲他摆摆手,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没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继续找。”沈敬煜看了她一眼,“如果你害怕,我建议你自己先下车回去。”   池蕊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没吭声,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说啊?   “你可以不来的?这么危险,不要命了?”   沈敬煜已经准备下车,豆浆他们也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   池蕊解开安全带,即便心情忐忑,也决定继续跟着他们前行。   “这里有点危险,我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路线图是按照豆浆先前画好的,依据他的估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云南这边的贩毒,边界线的地方,尤其严重。   “警力调配的资源也最广泛,所以,只要跟着大部队走,必需的物质资源与能量应该是不缺的。”   “他们的重点是偷运出国。”   “我们凡事小心应对,见机行事。”   这是一片迷雾森林,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丛林间的缝隙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树叶隔着缝隙摩擦出窸窣的声响,一行人踩在地上,不可避免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池蕊紧紧跟在沈敬煜的身后,分出点儿注意力留意身后的动静。她听着一行人紧凑且有规律的脚步声,还有她砰砰的心跳声。   而前面那个人,他的脚步沉稳,身形挺拔稳健。   又是一个神秘的屋子,池蕊紧紧盯着不远处低矮的建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倒和之前一个案子里面那个挺像。   “过来,我们进去,你们和外面守着。”沈敬煜回头看了一眼池蕊,看她面色有些苍白,便想提醒她休息,没想到池蕊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我不会退缩的,我们一起。”   沈敬煜戴上手套,咬了咬唇角,“待会儿会有人来的,后面的警员注意隐蔽好。”   密封的空间内,黑漆漆一片。   两个人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沈敬煜撇撇嘴,“你觉得,他好应付吗? ”   池蕊实话实说,“我不会搏击。”   “但你最少懂一点儿防身的技艺。”沈敬煜笑了笑,别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也许在最后的关头,它会派上点儿用场,说不定它能救你一命。”   池蕊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冲出去吗?”   他万万没想到,这底下会有个地窖。冲他留的这一手,最终却还是将他推向自取灭亡的这条路。   “现在要不是我们,他恐怕都要死不瞑目,毕竟抛尸荒野这种事嘛,说起来挺悲惨的。”   池蕊冲沈敬煜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你嘴巴还挺恶毒。”   “不着急,我们看看他这次的战利品。看看下一个倒霉蛋,究竟是谁。”   “沈队,情报错误。”豆浆面露难色,“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身陷囫囵,自身难保了。”   沈敬煜眉心紧锁,“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么说,他们一早就有所察觉,这下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我们倒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情况不会比这还糟糕,你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但也许,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只是怀疑而已,若是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池梓涵继续分析道,“现在多人入网,他们已经元气大伤,疑就越是代表他们做事谨慎,不容易留下痕迹。一时找不到线索也是正常事,但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短时间还是不太可能。”   沈敬煜咬紧牙关,愤愤道,“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你查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池蕊摇头。   沈敬煜点点头,“这就很奇怪了。你不觉得蹊跷?这么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那么多年,一点儿音信都没有,就像你形容的人间蒸发。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种,会不会有人刻意把她藏起来不让其他人找到她,或者是她自己想躲起来,不愿意被前人找到呢。”   池蕊想了想,“你作的第二种假设,可能性不大,池梓涵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们身边,她没有理由躲避任何人。”   盒子里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个陷阱。   “我们上当了。”   有多种习惯,也许他们只是想恐吓我们一下,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逼我们现身。毕竟势单力薄。   “说,你和池梓涵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蕊知道瞒不过去,这才幽幽开口道,“她是我妹妹。”      没多长时间,突然听见沈敬煜一脸自信地说了句,“鱼儿上钩了。”   池蕊盯着那里,果然出现了一个人,个头不高,长相还稍微有点儿畏缩,池蕊觉得,这人应该是吸食的毒品过多。   那个人很快被抓获。   “他也太傻了吧,难道察觉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们这伙人虽不大,但目标还是挺大的。   对她这话,沈敬煜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这只是个小喽啰,再说,如果连他都抓不到,我们这个案子啊,根本就不需要破了,自己卷铺盖走人吧。”   下一个目的地是城中村那种地方,所以,他们需要赶快开车到那里。   在车上,沈敬煜和组员尽量讨论出最好的出击方案,“廖老大不会自己亲自来,那个替死鬼应该是他信得过的人,但就这么为他送命,他倒觉得理所应当。”   “所以,他的老窝,应该在这里。”沈敬煜踩了踩脚下的土地,面上尽是自信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一般都会在这种建设区,低矮的平房,城中村。”   沈敬煜走进其中一所拆迁房,这种出租屋一般都只有几百块的房租,他抬手招呼后面的人停下脚步。   这里可以成为藏毒,制毒的场所。同时也是,□□,罪恶的交易场所。所以藏污纳垢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其他地点。   这就是城市快速发展所带来的诟病,金钱的挥霍,带来欲望的堕落。   因为涉及的作案人员过多,在抓获了一部分,更大的手笔,还和江城里另一些有头面的人有关,可能是本地人,但多数,都应该是近几年涌进来的外地毒贩。   而池蕊,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天之后,就被沈敬煜的一个电话吵醒。   “听着池蕊,接下来要说的事,你考虑清楚,因为,可能有关人身安全,但我们会尽量确保,如果有意外出现……”   沈敬煜的嗓音听上去流露出几分焦急的情绪,这让池蕊,打起了精神。   在沈敬煜来之前,池蕊换好衣服,一身性感的露肩白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中长的短发被她特意烫卷,整个人的气质干净而利落。   池蕊对着镜子给自己化了个烟熏妆,粗重的的眼线,沿眼周曲折。丝绒质感的大红色唇膏,勾勒出弧线饱满的唇瓣。   她手有点儿冷,所以穿了一件西装外套,就这样披着,也能稍微有安全感一点。   池蕊郑重其事地深呼吸,这样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沈敬煜刚好到,车门拉开,从他的眼神里,池蕊算是明白了“人靠衣装”的滋味,她忍不住在心里诽谤,这人是什么意思啊,她本来就长得不差好吗?   池蕊漫不经意地向一旁看去,眼睑垂下,让近处的沈敬煜分明清楚看到她挺翘纤长的睫毛,以及躲闪的眼神。   沈敬煜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看得池蕊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池蕊耸了耸肩膀,故意笑道,“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沈敬煜回神,带她驾车驶离。   池蕊的心里也没个底,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乱如麻,依照沈敬煜所说,需要她引出那些人,所以,如果她遇到人生安全的问题……池蕊暗忖自己还会点儿功夫。   “你不用担心,相信我应付得来。”   “这很正常,我没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现在我自己要经历一回。”   沈敬煜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其实不用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如果我做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只要不违法,不违背道义,我一定力所能及。”   池蕊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她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我只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我需要去一趟省厅的档案室。”   “为什么还需要去省厅?”   “她当初犯了一点事,所以……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天已经来这里了,我都这样帮你了,你如果连那一点小忙都不肯忙我,你好意思吗?”   池蕊明明边说边笑,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沈敬煜的眉头紧锁,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忧什么。   担心她?还在担心即将替她履行的承诺?怕她的刁难?   池蕊看着他默不作声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带上这个,一旦有情况,还有,汀桦姐会和你一起去,她现在已经提前到了那里,你现在进去就能找到她。”   沈敬煜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保护好自己。”   封翎九天。   还挺气派,这种娱乐场所,池蕊从来没进去过,她不由暗叹自己这几天的遭遇比她活了二十几年的都要精彩,现在竟然还要因为正事进去这里面。   “小姐,里面请。”   侍者很客气,大概因为她是美女,态度很和气。   看到来客人,经理已经走了过来,“小姐怎么称呼?”   “池蕊。”   “池小姐,跟我来。”   池蕊微微颔首,客气地道了声谢。   封翎九天这种地方,主要帮一些有钱人找年轻的女孩,这里就算牵个桥搭条线,收取的费用可不低。主要找双方收取提成。   既为那些女孩提供了一个机会,又能使那些有钱人心满意足,这桩买卖,没有摆在台面上,但背地里的勾搭,谁又能说得一清二楚。   贺汀桦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一看到熟人,池蕊自然开心,神智也放松了不少,她松了口气,拿着手包坐到吧台旁边。   搞得就像地下党一样,池蕊撇撇嘴,明明口渴,却要生生憋着。她不敢喝饮料,在这种地方,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下了点什么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明说。   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沉醉与享受。   她脸色渐沉,嘴唇紧抿。   因为她想起,之前在火车上遇见的女人临死前,她说,那个东西,是从那个地方拉出来的。   她死于体内的毒品破裂,猝死。死相凄惨。   这场面的触目惊心,池蕊真是看得胸闷气短。   所以,这里真是卖毒藏毒的好地方。   贺汀桦的嘴移到池蕊的耳后根处,轻轻说了句,“待会儿我们会主动找那两个人,等会儿去洗手间,我把他们的照片发给你。”   “池记者,你很勇敢,不过既然来了,好好保护自己。”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灯依旧炫目,洗手间里总算稍微清净了点。   见没有多余的人,贺汀桦拿出手机,将疑犯的照片发给池蕊,冲她使了个眼色,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尽是鼓励。   这种时候,只能靠她自己。   池蕊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费了一点儿功夫,终于让她找到了其中一个。贺汀桦说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外地人,前几年才在这个圈子里有了点儿名气,毒品起家。   个头不高,野心倒不小。   池蕊走到他身边,举起酒杯,“你好,孙先生。”   池蕊和那人有意无意地聊了两句,故意提了几个问题,她是记者出声,从话语中给人下套的功夫自然不差,那人的警惕虽然高,但还是让她缴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些细碎的片段,大致拼凑出一个在外不易打拼的外乡人的形象,因为这样就要走上贩毒的路,这样的借口,恕她不能理解。   池蕊说她是一名记者,那人一脸的赞赏,客套的应付,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池小姐今天有约吗?”   就到这里了,池蕊的眼睑动了动,沈敬煜叫她今天来会一会这个人,她要做的,毕竟不多。   如果不出所料,马上就会有一场大变动。   果然,突然断了电,原本亮堂耀眼的屋子在一瞬间变成一片黑暗。现场响起不少女人的惊呼。   现场一阵骚乱。就像之前早就预谋好的那样,他们虽然知道这样完完全全就是违法的行为,但那些人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一不做二不休,他们铤而走险,继续将那些女孩。   毒品都在女孩的身上,如果还能从她们身上牟取一点儿利益,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对他们而言,只赚不亏。   池蕊暗叹自己运气太背,紧急疏散人群。   她被人推搡着,根本就不知道贺汀桦在哪里。   池蕊最后莫名其妙地走了出来,但诡异的是,夜色中停了一辆车,她被迫和一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挤在一辆拥挤的车上,她们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她想吐,她神智迷糊,靠在手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也知道她们背地里都干得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吸毒,□□□□,赌博犯罪,本来就有着暧昧关系,个中密不可分的牵扯,足以令他们牟取他们想要的暴利。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将命丧在这里之后,突然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池蕊眼皮一跳,她从来没觉得这个声音会像此刻这样动听。   池蕊向前一冲,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前面那个人。   她瑟瑟颤抖,沈敬煜伸出手,轻轻回抱了一下怀里的女人,他笑了笑,像是有几分无奈。   “汀桦姐呢?”   “她已经安全撤退了。”   看着池蕊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敬煜摸了摸她的头,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我回来救你啊,感动吗?”   “池蕊,你是不是傻”   她哪里知道这些作奸犯科的人竟会这样胆大。   沈敬煜告知她嫌犯已经全部落网,剩下的会慢慢处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她总算没白牺牲一回。   想起刚才的举动,池蕊越想越不好意思,她怎么心里一激动,就往人家身上扑了。   沈敬煜突然来了一句,“介不介意,坐摩托车”   池蕊也没多问,和沈敬煜坐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   路很崎岖,很不好走。   池蕊有这方面的阴影,所以她很害怕,她很怕沈敬煜翻车,所以她不得不紧紧抓住沈敬煜后背的衣服。因为她很怕死,更怕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这种死法未免过于凄凉。   白天的路和晚上的路很不一样。   有一条岔开小道,很黑。谁也不知道会从里面发生什么,而白天,与其他无异。   池蕊想起很小的时候,和一帮女人乘一辆面包车。   她们在车上数落她的可怜,讽刺奶奶,脸孔尖酸刻薄。   车上很冷,即便沈敬煜特意把他的外套给池蕊披上,腿上还是冷。   月光清亮,月亮这么圆,看来快到十五了。   “你不要以为到这里我们就安全了,没有人会帮你,事不关己而已。”   池蕊竖起耳朵,心里犯着嘀咕,沈敬煜,他到底想说什么?   路走了一半,他们遇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他叫梁胥,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他坐在一辆摩托车,个子高高瘦瘦,怀里抱着一个头盔,一副富家子弟的做派。   池蕊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她与这男孩的渊源,竟会如此之广。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后她才能知道的事情。   过岔开后,看到几个三五成群的男生,似乎是无所事事。   沈敬煜突然开口,“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读中学的时候有些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的同学,我总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还有那些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挥霍无度的学生。男生们以为这样女生就喜欢。”   池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唯一的感受,还是冷,冻得脑袋发木。   这是唯一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   到家后池蕊发现竟然该死的停水了,她很疲乏,太累了今天,明明还打算子冲个热水澡。   她匆匆洗了个冷水澡,连衣服都没洗,刚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月光的幽寂融入寒露深重的暗夜里,空气里弥漫着低沉的气息,几分清冷,混合着几分黏湿。从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压得人心头慌慌,仿佛有一根拉长的丝线,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勒住紧绷的喉管,在这片荒野外的树林子里显得愈发瘆人。   来人咽了咽口水,身子止不住哆嗦,脚后跟忍不住直打冷战,他挺直脊背,想尽量把自己弄得无所畏惧,也许并不能缓解他情绪上的波动,但至少,能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儿,即便现在这个情况没人能捕捉到他眼角眉梢间细微的变化。   天色确实不怎么好,为什么偏会挑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但答案很显然确信无疑,没有人会选择在人堆中正大光明的作案,那样顶风冒险,除非确保自己万无一失。但这样的风险未免太大,代价也不必多说,没有人会犯傻把自己送进监牢里去。   那会是受罪吗?他不确定,以前是有答案的,但这些踩在法律的边界线上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兄弟,大家在同一个组织里做事,每天在不同的省市地区,甚至在更远的地方活动。风险高。当然,利润也高。他没见过有人口吐白沫抽搐惨死的时刻,或者,他看得太多事后便轻而易举地遗忘了,直至麻木。   这淌浑水他陷的时间够长了,干完这最后一票,就收手吧。也许牢里头挺好的,至少他不会再胆战心惊,为自己的命途担惊受怕,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他,监牢里却能带他远去这些风暴,如果这就是最好的归宿。   男人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站在林子里,静静地听着树林相互摩擦的声音,风声较之前小了一点儿,至少没有那种怪异的声音在暗处作祟,他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但听得他头皮发麻。   月光下,那是一张不怎么年轻的面孔,眼神疲惫,眼窝深陷,很显然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奔波劳顿。下颌浓密的胡茬和凌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他站得笔直,双唇微抿,眉头紧锁。   他似乎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前方的小木屋在这荒郊野外确实突兀,它就那样安静地矗立在那里,隐秘中透着几分诡异。   难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男人脚风轻移,脚下的步子踩得沉稳而有力,他很快就走到木屋前,朝门上的把手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微微眯起眼角,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轻轻拧开把手,他快速推门而入,同时举起的,还有他插在腰侧的□□。   没人。屋子里漆黑一片,浓密的黑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吞噬,静得可怕。   他轻轻移开脚步,大脑保持十二分的清醒,紧紧盯着前方的未知之处,并着重将自己身边的房间打量了一下。他朝里面深深望了一眼,还是没有一个人影。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男人还是没有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反而更加恐惧,这种恐惧感是盲目的,完全没有来处和方向的,因为他想起多年前的一次经历,和今天的处境何其相似。那次背后的枪紧紧地抵在他的后脑勺上,只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至于今天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很难说,他没有把握。   黑暗中,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两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一男一女刻意压低声音,连呼吸声都被他们调整得几不可闻。   两人的脸部线条与轮廓流畅而柔和,相貌极为出众。   池蕊盯着正在调适手套的男人,黑色的手套,质地和面料光滑,与手指紧紧贴合,衬得他骨节匀称而修长。   “鱼儿上钩了。”   从始至终,他的嘴里都只吐出了这几个字,嗓音低沉中又带着清透,隐约有几分玩味和桀骜不驯。   池蕊继续注视着那人,眉心紧锁。   很显然这个人她在之前当然见过。只是没想到是他。也许这件事情好办一点儿了。她不免松了口气。      画面一转,又到了另一个场景。   最近天气转凉。池蕊出门前在长衫外面套了件烟灰色的毛衣外套。   她转乘了几个不同路线的公交车,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还是一无所获。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这个时辰到家,将近半天的时间。   她拍到的照片很少,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不会超过一两张,含金量竟然如此之低,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太阳穴胀痛得厉害。   池蕊拉开防盗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下意识地摁向房间里的开关。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反应。   停电了?怎么偏在这个时间停电?   她的心情忽然烦躁,心沉得很重很重。   池蕊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无光,她的心非常慌,忐忑地上下跳动,一声一声,在沉静的黑夜里有着格外的沉闷和压抑,她甚至听得到自己鼻息间紊乱断续的鼻息声。   她怕黑。面临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只祈祷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她,这种感觉,从她进门就有了,她有种直觉,如同芒刺在背。   池蕊搀扶着沙发的靠椅,摸索着,慢慢坐下。   背后有人。   畅快淋漓,危险果然如期而至。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生性多疑,对这种关乎性命的生死大事更是小心谨慎又敏感,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发现了端倪。   至少现在,她不是一无所知的,比起那些一点都感知不到的人,那种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也许在人意识最薄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才会感觉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感受有多让人恐惧,如此近距离的触摸到死神。   那个人的身手怎么样?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这些,统统不得而知。   还会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实吗?她现在的情况比坐等死的又好得了多少,生死都由别人来决定,全凭背后那个人的意志,真不公平。   池蕊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似是嘲讽似是解嘲。   她的脖颈,一阵钝痛,失去意识前,她想到这个人至少会暂时给她留条活路,当然只是暂时,她并不能猜到这个暂时究竟能维持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或者,两天?要不然,只等她的苏醒。   这是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材瘦高的男孩。是,男孩。他的面孔由于距离颇近而被放大数倍,但皮肤非常白皙,眉目清秀。   “C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猜猜是是什么?”   他的笑容放肆而无邪。“天黑请闭眼。”   池蕊沉沉睡过去,她知道自己被人催眠了。她的意志力扛不住,眼皮越来越沉,不听使唤地下垂。   之后,又来了个男人。只不过,这个人要比刚才那个男孩还要高,肩宽体长,身材修长,气场强大,表情肃穆。   池蕊死死盯着这个人,仿佛这样就能看出些什么,面无表情,就像座可移动的人体雕塑。   她抓不住任何对自己有益的线索,真让人挫败。      池蕊陡然坐起,背心里满是汗珠,又是这个梦。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回了,总之,每一次,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是池蕊做的梦,但这个梦和她以前的经历有关。 ☆、果然是个疯狂的女人   池蕊回到报社已经是一天之后,她特意请了一天的假,组长知道她差点儿把小命都给弄没了之后,很是同情,难得批准了她一天的休假。   “池蕊,这是你的花。”   有同事凑到她跟前,将一束香水百合递到她跟前,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哟,又收到花了。是不是谁在追你啊?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署名梁胥。   梁胥。池蕊在心里轻轻默念这两个字,她想起来了,是前两天在路上认识的穿病服的男孩,他送花给自己做什么?   池蕊将花放在桌上,她原以为,送花的人很快就现身,没想到,除了每天送花这件事外,其他时间那个男孩根本杳无音信。   真正麻烦的是,同事以为池蕊是交了什么男朋友,所以每天都会调侃她一两句。   长此以往下去,池蕊的那张脸是真的挂不住了。      池蕊下班回到家,想起这几天的怪事,心不在焉地开了门。照例换掉鞋,将全身陷在沙发里,握着脖子上的银制环扣项链,她有些出神。低头指尖触摸到了毛衣的柔软舒适的质感,她细细摩挲,越想越觉得心慌,眉心下意识地紧蹙。   突然,她回忆起了什么,支离破碎的片段涌入脑海,池蕊头痛得眼里涌出泪水。   她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孔隐约就是她自己。她的四肢动弹不得。   还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那些细碎的,支离的线索,被拼凑在一起,仿佛在一片浓雾中看清了些微的眉目,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她似乎,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了。      而这些,令她越老越头疼,眼里的液体竟然止不住地向外流,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她的头突然有一沉,身子瘫软倒在沙发上,失去了意识。   池蕊的嘴角保持着那一抹惨然的笑,终究,她还是骗不过自己。      醒来的时候,池蕊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眼前是一个酒红色长鬈发的女人,身穿白大褂,身材高挑。   又是一模一样的情境,她都已经分不清究竟哪是梦境哪是现实。      而目前的境况实在算不上好,身上的淤伤与痛感让她确定自己确实真真切切地经历这一切。   那姑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美眸,眼睫毛很长,眼睑低垂下来,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   她的手里拿着针剂,不动声色地朝她走过来。   池蕊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她扎针的动作很轻柔,针头从自己的皮肤表面扎进血管,除了一点痒痒的酥麻感外,并没有特别的痛感。这个女人,要么是从事护理的要么是医生,要不然手法不会这么娴熟专业,池蕊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指骨纤长白皙,指腹柔软。      一针下去,池蕊毫无可以反抗的余地。   这时候,那女人突然放下了那支针管,拉着池蕊一起倒在一张软床上,她们之间相隔得很近。   池蕊和那姑娘依偎在一起,她的脸贴在那姑娘的脖颈上,闻着她温热又清冽的气息。   那姑娘看着天花板,目光空洞无神,嘴唇动了动, “姐,给你注射了针剂,你就不会再犯烟瘾了。”   池蕊恍惚中听到了一个姑娘细弱如丝的声音,但她只在潜意识里,也许是幻觉也许只是在做梦,她太困了,所以没听清楚内容,只触摸到模模糊糊的大致轮廓。      很快她昏沉沉地睡过去。      明媚的阳光,来回的缆车,风景秀丽清新的景区。   池蕊看了一眼身后的沈敬煜,他正对四周的环境观察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倾泻的山路上走得有几分艰难。她就不明白了,他们要找的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虽然在郊区,但这里人这么多,谁的脑子没病会来这里搞事,沈敬煜是不是弄错了   “这里路不好走,车开不进来,就只能徒步了,你坚持会儿,待会儿可能还有的忙。”   沈敬煜突然开口,仍是没回头。   两个人走了半小时,正是烈日当头,池蕊汗流浃背,反观前面那个人,虽然汗水把他的后背都浸湿了,他还是选择一声不吭,身材匀称挺拔,一身黑色纯tee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坚韧不拔。   他们大约到了一个村镇,村口有个小卖部,不少人在里面打牌喝酒。   池蕊看沈敬煜走了进去,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脚紧跟着他。灰尘盖了货架上满满一层,老旧的玻璃上已经看不清上面的纹路和颜色。   这两个人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引起里面的人频频侧目。   “喂,小姑娘注意点儿,别把我这东西碰坏了,不便宜呢。”转过头,嘴里衔着烟,语气不善。   池蕊吓了一跳,看到身边的沈敬煜,突然放下心,只把脚步迈得更快。   “估计你没见过这种情况,满口辱骂秽语的中年男人。”   沈敬煜看着池蕊,突然笑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竟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里面烟雾缭绕,烟味儿有点儿呛,池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有不少人蹲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老式游戏机,其实这种应该被称为老虎机才更合适。   池蕊突然说了句,“让我看看。”      “你会玩这种?”      沈敬煜显然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池蕊却在心里暗讽了一声,像他这种城里来的人当然没见过这些小乡小镇上才会有的东西。   “麻烦你让一让。”   她显然不想理会,只当做是他明知故问。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他这种公子哥,出身矜贵得很,怎么会知道。      “大哥,你猜哪个?”她瘦弱的身形半蹲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却有灵气。      那人看她客气,说话的语气也和善,“小妹妹,你猜个。”      两个人在那台老虎机前耗了半小时,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至少,还打听到了一点零碎的消息。   只不过有几个人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很不满,仿佛他们是什么不好怀好意的歹徒,警惕的眼神在他们两个的身上转来转去,看得池蕊止不住地冒冷汗。   她瞪了其中某个人一眼,真正危险的歹徒可不是他们好不好,真正为非作歹的人就在你们身边,你们还能正襟危坐这么长时间。   除非,他们中间已经有人是叛徒。   寻着提供的线索,池蕊和沈敬煜终于摸到目的地点。这里确实是荒郊野外,甚至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而在那种地方里,出现了一所突兀的旧仓库,还有一座旧楼,整块场地像是那种被废弃后的施工地,荒无人烟。   他们选择潜伏在暗处。   池蕊看了眼沈敬煜,“这里藏毒的人数目多吗?”   “你说呢?一条大鱼。”沈敬煜的嘴角向上扬了扬,“连剩下来的残骸都是吓死人的。”   “不过都是些小喽啰,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找出幕后组织。”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对毒品念念不忘?究竟有那么好吗?”   “毒品的麻痹、迷幻还有兴奋作用,可以让他们暂时忘记现实,距离犯罪,只有一步之遥。”   “你会尝试吗?” 池蕊笑了笑,低下头。“不好意思,问了个没什么价值的问题。”   沈敬煜抽了根烟,口齿不清,眼神有些迷离。   池蕊一阵迟疑,不知道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应答,斟酌了片刻还是问出声,“能告诉我原因吗?”   “私人问题,你不需要知道。”   沈敬煜轻轻在心里说出声,我对毒品的厌恶,从十几年前的那场变故就开始了。   “对,个人隐私,我没兴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可能科学家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博士后。平庸者也有自己的生活。而毒品可以使他们麻痹,使他们暂时获得心里的满足与愉悦感。   “你别紧张,豆浆他们现在应该在附近。”   沈敬煜说这话明显是想让池蕊的心稳定下来,但池蕊明显并不在意,今天答应过来,其实是出于私心,她打听到那女人的消息,虽然只是可能,但她不想放过。   这里有人认识徐今,池蕊必须找出那个人。   沈敬煜看向一旁的池蕊,觉得她此刻的神情不是一般的认真,他陷入了沉思,她究竟在想谁?   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破旧的小楼会突然起火,烟雾传到他们这里,池蕊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呛出了声。隐约的火光,沈敬煜暗骂一声不好,他下意识地拉起池蕊的手,没没想到池蕊的眉头一皱,似乎在挣扎什么。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机会了,怎么办   沈敬煜不知道这女人现在的心思是什么,但他几乎想把她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小命儿都快没了,她还在迟疑什么就算是,也不见得比性命更重要吧?   眼见着烟雾越来越浓,大火有弥漫的趋势。   沈敬煜刚想说什么,没想到池蕊已经挣脱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池蕊不要再进去了。”   沈敬煜的面孔有几分狰狞,神情暴怒,嘴角略带讥讽的笑容。   “你疯了。”沈敬煜温吞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他怒吼道,“回来。你不要命了。”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以来坚持的真实目的,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帮我做好掩护。”   “你会被活活烧死。池蕊,不得不说,你有时候真是固执得让人很不可理喻,简直像冥顽不灵的老巫女。”   “你应该夸奖我临危不惧的本事。”   池蕊整理好背包里的必备品,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之前认识一个战地记者,她才是真正的勇士,但是,我不可能像她那样活得有价值,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其他人来说。”   她皱了皱眉,低笑道,“如果这次我出不来,替我准备好后事,我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亲人,还有一套房子,存折里留着一笔存款,数目不多,我挣得不多,用出去的也不少,所以没留下什么,你就帮我捐出去,就当行善积德,做做好事,也算是功德圆满吧,至少我还不算一无是处。”      池蕊走在长廊里,只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很有规律,但在这样的的境况下,只会让人更加胆战心惊。      她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寂静黑暗里,是唯一的声息,而以唯一的活物的认知,这种恐惧让人置之死地,往往这种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无穷无尽,吞噬所有的声息。      不管怎么样,总之她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孤身一人前往,是一腔孤勇还是一念执着?      如果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给她收尸,真可悲。      她在赌,而这场奋不顾身的豪赌,以她的性命安危为代价。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端,如果她连这些都克服不过去,那她就没资格跨过那些将来未知的危险。      池蕊今天穿着开衫外套,活动起来不方便,好在她刚才已经索性把挎包扔在车上了。      黑色的短发看上去干练而利落,她的目光里只有说不出的坚定与执着,这是她不可错过的机会,一旦失去,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碰见。   沈敬煜站在外面,不知该有什么反应,现在,他要看到一个人活生生地死在他面前。   他刚才已经试图拉过她,没拉住,谁知道她的决心这么大,她何必这么拼就算要找她说的那个人,那又有必要搭上她的性命吗?   到底是谁,对她而言这么重要   池蕊捂住口鼻,在火光暗现的走廊上艰难行走,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她额头上被塌下来的废墟砸伤,血流不止。   池蕊咬紧牙关,忍耐着那种炽热的痛感,终于没让她失望,她看到了一个挣扎的人影。   是他,没错。   那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面色惶恐,烟雾已经越来越大。浓烟中,那人的面色由惶恐变为惊喜,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事不宜迟,池蕊快步走上前,帮那人松绑,把他拉了出来。   沈敬煜没想到,还能看见池蕊。火光中,她的身影映射出几分执拗,脊背挺直,眼神坚毅而镇定,像是一株顽强的植物。   “你活着回来了。”   沈敬煜面无表情地阐述一个事实。      “对,我还带回了一个重要的人。”   池蕊接过沈敬煜递过来止血的手帕,明明疼得已经呲牙咧嘴了,还强忍着不吭声。   沈敬煜的视线落在那个中年的身上,那人面色狼狈,话语中打着颤音,几乎语不成句,“我交代,我交代,那些人都不是好货色,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那些人指的是谁,池蕊和沈敬煜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不过,胆子也忒大了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这种事,这种手法,分明就是想置人于死地。   到底有什么仇恨,还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导致他们直接放弃了他   池蕊因为头部受伤被送进了医院,也许是在跟她置气,沈敬煜脸色铁青,一路上都没跟她说一个字。   倒是豆浆,性子活泼,见两人气氛不对,忙出来说了两句笑话,两人还是没反应。   车在公路上慢慢行驶,天色渐暗,路边的树丛在夜晚显得格外诡秘。月光洒下缕缕清晖,显得格外清冷。   池蕊因为头部的伤留院住了几天,虽然身体上的疼痛感让人难以忍耐,但她也难得清闲自在了一回。      感激她,因为这个人对整个案件的侦破起到很大作用,他全部交代,包括很多关于那些人的重要信息。   那群人要杀他,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他们而言确实已经是个没用的废品,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不该知道的东西太多,所以对他们来说,要想保住自己,对他进行灭口才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太傻了,差点儿把命搭进去,就算是再敬业爱岗,也不值得。”   池蕊看着窗外的树叶发呆,阳光照耀在枝枝叶叶上,透过缝隙映射到树下,留下一堆影影绰绰的黑白影像。   池蕊的视线默不作声地落在上面,因为她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她没想到这时沈敬煜推门进来,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像之前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起了天。   沈敬煜拉开座椅,靠在上面,长腿交叠,脊背挺直,纤细修长的手指握住一只玻璃杯的杯柄,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漫不经意的哀愁,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池蕊正出神,他在为什么而伤心难过   没想到沈敬煜会突然开口问出这样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那次一个人在旧楼的走廊里,你怕吗?”他边说还边把他手上刚削好的梨递给了池蕊。   池蕊接过了那个梨,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当然,说不定哪个杀人犯就潜伏在那周围,我知道我跑不掉,所以,早就放弃了挣扎。”她咬了口梨,眼神流露出一种叫坚定的东西,正是因为她的坚决和勇气,让她暂时脱离了恐惧,“可是我要找到那个人,他不能死,只有他,才能帮我找到徐今。”   沈敬煜看着她,突然沉声说,“如果,你一早知道我就在那附近,你会不会心安一点儿?”   “可能会,但只是正常反应,至于其他的,我对你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且……”她的画锋突然一转,“而且你也根本就没打算救我不是吗?所以你说我到底有什么值得期待和高兴的”   池蕊的口才一向伶俐,这会儿倒弄得沈敬煜无话可说。即便她如此诚实,沈敬煜也只是对她的回答一笑过之。   “对不起,你好好休息。”   沈敬煜觉得这里也没再待下去的必要,只会将二人的关系弄得更僵。   池蕊没应声,眼神一直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终于走远。   她的心跳加速,迅速翻身下床,脚步声尽量放轻,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看了看空旷的走廊。   顾不得头上还缠着纱布,脑袋一动还有些微微撕裂的疼痛感。   池蕊一定要找那个人问清楚,不然她之前抛下性命所作的苦心全部白费。   打车到江城警局后,池蕊打了声招呼,这个时候,情况越是紧急越不能慌乱,所以她表现得镇定自若,除了额头上不时冒出来的冷汗。   池蕊越是靠近看守室内越是紧张,她深吸一口气,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是想好到时候应该怎么问吧。   池蕊看了过道两旁,没有人,真是天时地利,她关上门,贴在门上,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告诉我,徐今的事,你知道多少”   池蕊看着他紧缩的瞳孔,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羽扇下的逆风,故国的城墙依旧   她惧光。所以总是穿的很严实。   某条小路上,沈敬煜看到了一个长头发披在肩上的女人,姿态看上去慵懒疏离。看不清楚相貌,但给人的气质很好。   他后来知道,这女人叫池蕊。      下了雨,空气潮湿。   很巧,他们刚好行一路。她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   他们走到公交车站,一人一头,等来班车,几乎是戏剧化的开端,等他从后门走进去,那女人已经坐定。      他循着过道走进去,扶着座椅后面的靠椅慢慢走过去。   路过那女人的时候,他格外注意了。她头略低,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整张脸陷入光影背后的阴影里。   看不清楚那张面孔。      说不出来这种缘分,池蕊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因为生病。   他虽然修过心理学,但很显然,他并不是心理医生,而是手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她被胃病折磨得在床上来回翻滚,被迫切除四分之一的胃。   而主刀医生,就是他。   当时她在半麻醉的恍惚意识里,盯着医生的眼睛,觉得那真是一双狭长迷人的眼,瞳仁是深褐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精神与醒目。   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在猜度着这人一定是个皮相生得极好的人。后来证明她的推断果然不错。   两个人志趣相投,聊的东西难免躲起来。   而他的女朋友,就是一名心理医生。   但她感受得到,那女人对她还不是一般的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深深的敌意。   池蕊对此,没有一句话好多说。每天和她男朋友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只防着她一个人   平心而论,那姑娘还算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美艳动人,眼波含情,连撩头发的姿势都那么风情万种。   尤其喜欢穿一件波西米亚的长裙,外面套着洁净熨帖的白大褂,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多出几分慵懒的气质,再加上她坐姿端正,单是坐在长椅上,双腿并拢靠后交叠,也是美得像一幅画。名媛淑女的气质,优雅端庄,和普通的姑娘很不一样。   池蕊没意识到,这个沈医生在她住院的这段期间,已经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陪伴。   沈医生会经常讽刺她一句,“你出门没带脑子吗?”   池蕊也回应得毫不费力,“我带了,你没带。”   所以,这样落在人家女朋友那里肯定会成为一粒揉进眼里的沙,难怪会引起不小的争执。   池蕊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敬煜的情景,很惊艳。   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狭长美丽的眸子,鼻梁高挺。显然刚从手术室出来,目光里有坚定中透着倨傲,还有疲惫。   池蕊从病房里搀扶着走出来,过道没有多少人,手术室却突然走出一个医生。身上穿着手术服,上面有着斑斑血迹。头上戴着医用塑料帽。高高瘦瘦,身材挺拔修长,高挑且匀称。他身上有种旁若无人的清贵气质。口罩遮住高挺的鼻梁,上面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双眼皮,浓密的睫毛,眼神清澈且坚定,眉骨上扬,说不出的神采。浓眉大眼,气质分明。嘴唇很薄,微抿,神色多出几分说不出的认真。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勾起食指摘下耳后的口罩。他的手骨节分明,骨肉匀称,白皙修长。   气质温良稳重。整个人说不出的沉稳帅气。   那个医生看到她一眨不眨的目光,眉心微蹙,但没多少说什么,只是转身很快绕路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他的步子跨得很大,与他挺拔高大的身形倒是非常相符。   她很痛。没有再迟疑,她动作迅疾地推门而入。   那个人正在写病历,也许是累了,但他来不及出神,揉了揉眉心,继续握着指间的钢笔。   “又是你?”   “有什么事吗?”   她一下子噤了声,因为他脸上的不悦与不耐,如此之明显,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医生,能给我尽快安排手术吗?”   “几号床?”   他腾出一只手,将袖口向上挽了挽,整好以瑕,姿态清贵,双腿往前伸了伸,随心所欲,似乎并不忌惮和在意什么,整个人放松且慵懒。   “28号。”   “不好意思,你的主治医生不是我。”   说到这里,他若有似无地嗤笑了一声,“你是胃出血,而我这里是骨科。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还杵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他的眼神很冷,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冷,遍体生寒。   直到后来池蕊躺在手术台上,看到操刀的医生那双美丽狭长的眼睛,认真沉默的神情,即便戴了口罩也气质冷冽分明的脸孔,才知道,他在骗她。他那时神情那么认真,让人不相信都难。   手术结束后,池蕊很客气地跟他道谢,记得他那时说了句,“叫我沈医生吧,你一口一个老师,弄得我也不好意思。”   后来自然而然,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慢慢和缓。      池蕊出院后,还会和沈敬煜保持着适当的联系。这个人,做朋友很讲义气,有时候两人会聊天,池蕊总有种预感,他对他那个女朋友,并不是出于两情相悦看对眼才会走到一块儿去,而是,别的原因。   而他女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对池蕊那股子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敌意,处处提防着她,生怕她会把她男朋友抢走一样。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再说也不至于那么没有道德心好吗?   除非,池蕊笑了笑,她真的看上了他。   “有什么收获?”      池蕊坐上高脚凳,拿了一杯冰水,暗自做着比较,工程师,偏好制服诱惑,喜欢香水有毒,也许是另有所指也说不定。   其实她今天会过来,纯粹是因为某个女人的挑衅和贬低,这个女人和沈医生关系匪浅呐。      “沈医生。”   池蕊始终记得那女人唇角似是讥讽的嘲笑。不久前,她就拿着一沓照片,甩在自己面前,而且,说了句极尽讽刺的话,“怎么了?你还有双重人格啊?”   虽然不懂这女人在说什么,不过她轻慢又骄傲的态度让池蕊眉心一皱,对这个女人无半点好感。      所以,她今天才会把沈敬煜约出来。   池蕊挑高手指,想尽快结束这段不愉快的回忆,末了,她还不忘适时的评价一句,“你的女朋友虽然不过美艳,但显而易见,她很在乎你。”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和她,将来会结婚生子,如果之前她有什么过失,给你造成的困扰,我替她向你道歉。”沈敬煜微笑着说道,“你的病,较之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对了,前几天给你注射的镇定剂,你这几天还会产生幻觉吗?”      池蕊精神不太好,漫不经意地应付道,“偶尔。”      “你很看上去很疲惫,操劳过度对身体不好,少熬夜。”      池蕊拿出手机拍了张自拍照。她拿出一张照片,比对手机里刚存进去的现在的照片。一个长发,一个短发。   长发的那人遮住了大半张脸,下巴削尖,整个人清瘦得病态,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气息。眼底浓重的黑眼圈使整张脸更加苍白,至少不是呈现病态的蜡黄的干瘦。   一个颓靡,另一个,好像也没好多少。      男人看她看得出神,淡漠问出声,嗓音清亮,“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她倒一点儿也不慌乱,只是不看他,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放进包里,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照片。      “别说我了,聊聊你的事吧,既然你对你的女朋友没感情,就这样将就着结婚,过一生,你就不会觉得太可惜了吗?”      “可惜?”   “不,你觉得,我们现在的人还应该抱有这种理想主义吗?”   他看了眼池蕊,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不像是那种人,你活得很现实不是吗?”   “我们之所以活下来的理由与目的,靠的从来不是这些莫须有的感情,仅仅只需要金钱,物质基础,仅此而已。”      池蕊陡然放开照片,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说得不错。”   察觉到他的话,她揉了揉眉心,“但你说的那个人,和我无关,所以收起你泛滥的想象力。”      “而且,我并不打算找个人作伴,孤独终老最好。”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开这种没有逻辑根据的玩笑。”      沈敬煜看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越来越像了,到底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弄清楚的。   有些离奇,却不及她半分风骨。      沈敬煜突然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可能吧。”池蕊低笑,“不过沈医生,你这种搭讪的方式好像有点儿不太高明啊?”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沈敬煜陷入沉默,没再纠结这个,反而想到他的未婚妻成熟风韵,很有吸引力。   而她,理智,克制,清醒,独立。不过有些时候,让人捉摸不透。   而现在,池蕊站在天台上,拿着一瓶酒,身形颤巍,手指颤抖。   她转头,长舒了口气,想快点把他抓住。   沈敬煜笑了笑,“真的不打算找男人啊,下了很大的决心?”   池蕊没有回答,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一点儿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回忆啊回忆 ☆、风沙席卷过往      池蕊这日来到江城警局。      有几个女警都跟她混熟了,转过头笑靥如花地和她打招呼,她一一笑着回应过去。   “那个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新来的法医,很帅气。”      池蕊一笑,并没有提起多大的兴趣,她今天专程过来,是找沈敬煜有急事。      “我听说,你们所里新来了个法医?”      沈敬煜放下手中的事,知道池蕊今天过来的意思。   “对,是所长花大价钱聘请来的,不过也算是上面调下来的,人还不错,和所里的人都相处得很好,没什么架子。”      “上次答应你的事,我会想办法。”沈敬煜走过来拍了拍池蕊的肩膀,眼神里写满担忧的神色,“不过,你千万不要做出任何偏激的事情。”   从沈敬煜的口中,池蕊知道了江城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几天前登报,引起不小震动,母亲吸毒,逼迫女儿也重蹈覆辙。   “我以前看法制频道,也见过类似的事件,女儿吸毒,母亲为了了解女儿的感受,自己也尝试,她以为以自己的克制力与毅力怎么会抵不过区区毒品,结果,正是因为她的掉以轻心,仅此一次,就彻底步入深渊。最后家产被败光。最后和女儿一起,被拘留所,她何尝不痛苦,不怨恨自己一时愚蠢,酿成大错?”   家庭的因素,往往是最重要的,也是来源,给不法分子有多少可乘之机,这些社会的蛀虫,把这个社会搅得不安宁。   出去时,池蕊碰到了这位法医,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这个乔法医长得果然帅气,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白大褂,带着一副眼镜,显得格外斯文,气质简洁而温吞,嗓音低沉迷人,“你好,乔赫同。”   池蕊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池蕊。”   “以后一起工作,还要麻烦你多多关照。”   “不客气,徐法医。”   一旁的小姑娘招呼得热切。   池蕊倒是没怎么上心,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继续忙于自己手中的工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且沉默。   一看上去,就是那种非常聪明努力踏实的年轻人。      池蕊最近有种直觉,这个新来的法医,过分关注她了。   比如,现在,他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地注视,如同芒刺在背,目光专注。   总之,搅得她心烦意乱,总之很不舒服。      自从乔赫同来之后,有什么东西正不动声色地浮出水面了。   池蕊的心越来越慌,她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些东西,仿佛就快要超出她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外。   现在他们算得上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但池蕊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她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只觉得这个人过分关注她。只要在江城警局,几乎走哪都能碰到他。      特别是某一次无意中看到她脖子上那串紫水晶之后,池蕊觉得他整个人愈发不对劲。      “乔法医,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新的发现。”   什么新发现?池蕊暗自好笑。   也就是从那时候,池蕊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虽然他的确掩饰得很好,瞒过所有人,但,她那时候就有种直觉,没那么简单,只不过后来被一些事耽搁,事后她也忘了,自然没时间多想。      一切就这样保持着之前的相安无事,直到,池蕊再一次在无意识中重温那个纠缠她很久的梦境。      池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绑,而面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但难掩清贵的气质。      “你想做什么?乔法医。”   那人慢慢摘下黑色口罩,轻笑了一声说,“原来你早就认出未了。”      乔赫同取下口罩,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小看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个人的怨气很重,让池蕊觉得,他想害她。      乔赫同看了她一眼,低笑了一声,“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池蕊的瞳孔开始收缩,仿佛看到什么难以叙述的画面。      女孩们姿态不雅,被人掰开白花花的大腿。场景惨不忍睹,各种下流的污言秽语,充斥着小小的屏幕。      她越看越恶心,眉心紧锁,目光里蒙上一层寒霜,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很简单,把他们都交给我。坏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指间紧握,五指并拢,紧握成拳。那些录像很快被销毁。      他们口中的疯婆娘,找男人天天折磨他们。      那些女孩曾经受过的困难与羞辱,全部奉还,甚至过无不及,这女人折磨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高,从精神上给你绝望,才会是致命的伤害,这始终是不变的真理。      那些男孩每次回到关押他们的监牢,都是遍体鳞伤,新伤添上旧伤。   或者切掉他们的命根,这种阴损的招数和手段,让看见的人丝毫不怀疑这女人绝对是个来自地底的恶魔。      最后,她还是将他们处死。   活生生地被剥皮,而且,非常完整。据说,这些都会被当作人体标本保存下来。      场面血腥,极致的狰狞与恐惧。   那些女孩难道就该死吗?被践踏,羞辱,被当成玩具,只为了满足他们欲望,泄欲的工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公道?算了吧。      舆论算个什么东西?法律条例又算个什么东西?不出十天半个月,谁还记得这些无辜的生命?她们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非得要找出个价值的理由,那么他们同样找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们这样的社会渣滓,败类,有什么资格去污染干净的女孩子,她们洁身自好,被从小就被告知了自我保护的知识,难道就不敌那群渣滓恶心低下的欲望吗?      他们只会说他们未成年,受法律保护,确实,在法律这张疏而不漏的网下,竟然拿他们无可奈何,是该说国家的法律太多漏洞轻而易举地就被他们钻了空子,还是他们太无知嚣张?被保护得太好了,这样的安逸,似乎理所当然地就成了蛀虫。      做出这样猪狗不如,惨绝人寰,畜生都做不出的事。   就只凭着自己力量上的优势,就对那些女孩施以极刑,然后再将她们慢慢地处死,这个过程,他们的确是享受,而且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欲求,甚至可以说狭隘的虚荣心。      他们有什么资格,他们算什么东西?   似乎是逍遥法外,似乎是无所畏惧,似乎是谁也管不着,似乎是无拘无束为所欲为了。      反□□律管不着,反正父母不管,反正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以一个强者来审批,究竟有什么资格。   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恶人也看不下去。   池蕊的眼神里淬炼了冰寒的毒,既然这样,我就替天行道,替那些死去的无辜的年轻女孩子讨一个公道好了,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将来还会有那么多种幸福的可能。而现在却被活生生地□□,羞辱,夭折在那群渣滓的手中。   那几个人被折磨的过程被完整地用DV摄下来,制成录像片。很快被发在网上。引起舆论一片。   警方很快加入调查,虽然手法残忍,但不少公众都支持,死有余辜,不这样,就记不住疼,这种事情就永远都不会杜绝,每一时刻,在旁人不知道的角落里,会发生这样肮脏绝望的事情。难道那些被害的女孩就是活该吗?      当年这件事引起的风浪极大,在市局有存档,后来移到省厅,关于镜头中的施虐者,也成为一个悬案。      “小弟弟,你怎么了?”   她的双手搭在他的头上,柔软的头发。      小少年有些畏缩,浑身都在发抖。      “你怕我?”   她蹲下来,一只手,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没有惹怒我,给你糖吃。      乔赫同蹲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他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本来那么可怕的一个人,现在看上去又似乎和气得很。   他没多余的心思,他现在是一所名校的医科研究生,将来还会读博,他家里不缺钱,所以他不担心费用的问题。   临近毕业,也许是心情愁闷,一部分因为家里,总之那段时间是最难熬最艰难的日子。   在歌舞厅里,他受人唆使,喝了那杯掺有毒品的酒水。   很快,他就沦陷了。   然而,某种意识上,他又非常贪念这种感觉,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不可自拔。      那个朋友事后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听说你最近的心神不好,这个办法挺好的,比烟好用。   他不知道面临此刻的遭遇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小弟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      乔赫同继续阖目继续休息,他对小孩,尤其是男孩一向没什么好感。他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女人,明明刚才还是地狱的恶魔,现在还装什么好人?      所以,他并没有多大关注,对那些不感兴趣。   乔赫同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注意到他。   他只觉得她的目光过于锐利,仿佛淬炼多年的寒冰。      回忆结束后,池蕊的脸色已经出现了几分怪异。   为什么这些片段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难不成,她和这个红衣女人真有什么牵连?      池蕊想起一直以来的那个噩梦,每一次,都会在长长的走廊里看到那个红衣女人,和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这些年来,这个噩梦一直纠缠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赫同笑得格外妖冶,看着不是一般瘆人,他一字一句,脱口而出,“我要你帮我,找到ZR组织的下落。”      池蕊瞪着眼,显然大吃一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最后和ZR组织接触过的人,就只有你了。”   乔赫同给自己戴上手套,眼神中有几分狠厉。   “我不相信这个组织已经覆灭,至少,还不至于全军覆没,根盘交错,错综复杂的关系,哪里是警察局能一锅端的,况且,还有那么多下落不明的,失踪的人,总还有漏网之鱼。”      池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赫同盯着他,看她一脸坦荡,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不过这可就奇了怪了,平白无故,她怎么可能忘记过去的事情?她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池蕊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回应了一句,“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乔法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乔赫同对她的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   他原本也没打算继续为难她,有些东西达到目的就行了,否则也只会适得其反。      之后的某次任务,让这个乔法医的行踪愈发可疑。   经过那次搜寻,埋藏在土里的人体皮肤组织,虽然没经过化验,但初步推测已经超过五年以上。      沈敬煜觉察到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对,但也不好插手多说什么。      “有什么新的发现?徐法医。”   池蕊边拍照边找了个更好的角度,继续拍了两张。   身后的乔赫同自顾自地说起来,“你来看,这些都是,证明是很多年前的,然后被混在土里,风吹日晒,竟然还没有完全腐烂,说明是经过化学处理过的,这样就能保持不腐。”   “这么费心思的,要么是人体标本,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乔赫同边说还边往池蕊看,那个眼神,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欲言又止。   是探究还是试探,池蕊暂时想不明白,但她胃里的东西已经开始忍不住翻滚。   这场面,再加上身旁那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话,让她简直头昏得可以。   “反应这么大”   “池蕊,你的功力比起以前,差劲多了。”   乔赫同走到池蕊的身后,发出爽朗的笑声,眼神里的讥讽之色分明再明显不过。   他的来历到底是什么?真的像简历上所说得那样简单还有,三番两次地这样对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池蕊心里住着一只恶魔。   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了什么。   她经常游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不定,尤其喜欢乘公交车,这样一直到终点站,她就下车,然后又从终点站坐回来,乐此不疲,困了,就在车上睡一会儿,总之,就这点儿好,不怕终点站会坐过站。      直到一个叫梁胥的男孩来到她的身边,每天给她送花。   她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姐姐,你真的一点记不清了吗?”      “我是你最亲爱的弟弟。”      池蕊裹着羊绒长披巾,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双手握拳,交叠在桌子的边缘。整个人出神,静默不语,神情却十分认真。      梁胥走到她身边,蹲下,问了一句耳熟的话,“你记起什么了吗?”   这话,好像其他人也问过,对了,是之前的乔赫同,乔法医。      她似乎见到,一些瞬间在脑海中闪现过的画面。疯狂的女人,血肉横飞,支离破碎的肢体,构成一幅诡异得令人恐惧的画面。   然而,也只是些片段,而到这里,就会戛然而止。      回到家后,池蕊开始魂不守舍,她还记得一些东西。她喝了杯水,缓缓闭上眼睛。   池蕊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回忆,明明是短暂的三五分钟,她却觉得漫长得仿佛过去了小半生的时间。   其实除了那几封匿名邮件。   而当时,她确实没有把这些联系到一起。一直以来都无所获。   原来啊原来,给她写这些东西的人是乔赫同,乔法医。怪不得他每次看向自己都是那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她认识他。   在她现有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池蕊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和这个人有任何联系,除了现在是同事以外。但以这个人的表现,却分明就是一副老朋友的做派。      池蕊越想越觉得心悸,她放下手里的杂志,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终于在堆放杂物的盒子里翻出那几张写了英文字母的字,清一色的白纸,纸张大小不一致,但都是用黑色签字笔书写。还有几张,只写上了数字,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刚看到的时候,池蕊的内心只是一声轻笑,虽然她不清楚给她写这张字条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但这人,简直就是在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她根本就看不懂,所以,不管是巧合还是威胁,对她是否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池蕊都无所谓。反正,她孤身一人,真有人要伤害她,她也没有办法阻止。所以,反倒不如平常心,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之后,一年,两年。   她再一次在邮箱里收到一封实体信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当然,她有几分讶异,就是不知道这个坚持不懈的人,到底是谁。看样子,是真有人认识她,想联系上她,但又不想或者根本不能和她保持联络,因为存在某种特殊的原因。而在她的印象里,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不,这样说太绝对了。池蕊摇了摇头,在心里头否定了这个答案。没准儿她应该认识。这一切的未知,都说不准。   池蕊看着面前的乔赫同,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所以,你就是那个给我写信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   乔赫同明显有些惊讶,但池蕊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这从她面孔上不耐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的牵扯和纠缠。   “少废话,乔法医,你写那些东西,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然后让我想起你吗?”   “你写的那些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赫同,照你的意思,我们真的认识?”   “池蕊,你不要多做挣扎了,有些事情,你忘记,不代表别人也忘得一干二净,你不记得,不代表它没发生。”   时间上不对。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两年前乔赫同就写了那些字条,包括之前的电子邮件,中间隔了三年五载的时间,她和乔赫同,最起码在五年之前就认识了?   池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于,脑子里那根掌控疑虑和焦躁的情绪的神经,终于开始发出敏锐的危险讯息,她很后怕。   那么,真的还另有其人吗?如果是真的,那还会是谁呢?   池蕊真是恨透了这种感觉,猜疑、周旋、你进我退。      窗台前,池梓涵注视着静谧的夜空,唇角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空淡笑意,她的神色格外空渺,在这漂浮的世间,沉浮不定,迟迟不曾安然落地。   她听见自己剥落松子壳的声音,有点沉闷,尤其在这下过雨的时辰,格外一阵胸闷气短的感觉,她嗓子有点哑,所以话才从嘴里吐出来,她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难听,“她都知道了?”   “你告诉她的?”   她双手环臂,初秋时节已经开始有露水的寒气了,凉风习习,吹得人心口发冷。   “不,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意料之中。池梓涵没有再追根究底,毕竟,池蕊又不是个傻子,何况,现在这种境况不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的吗,她应该求之不得才对。   “好好照顾她。”      乔赫同嘴角微微上扬,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想到这里,乔赫同忍不住朝前面那个窈窕消瘦的背影,纤瘦高挑的身形,身材不算丰满,但玲珑有致。尤其是脖子,细长白皙,形状美好,嘴唇略薄,唇红齿白,肤色白净剔透,干净清爽。   这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难怪,她们原来这么相像,原来是早有渊源。   乔赫同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池梓涵的情景,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他当时就觉得,这姑娘一定和她存在某种关联,她们眉眼之间的轮廓,包括外在的气质,甚至身形,都如此相像,除了脸部细致的轮廓,他几乎要将她认做另一个人。   原来早有牵连,他忍不住失笑,也不知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而且,她们关系匪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回忆与现实交织啊,我没有乱写,我保证!错字和句子不通的地方请原谅哦! ☆、谁也不能抹记忆这个东西      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从池蕊走到那条街的拐角处就发觉了。虽然这个人跟踪的技法很熟练,但这并不表示,她的眼力和感知力察觉不出来。   是个带着帽子的年轻人。   他的脚步只停留了一两步,就回头四下张望。   看这情形,是打算和她正面交锋了?   池蕊撇撇嘴,那正好,她今天就好好会会这个人。   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多年前是这样,现在,也同样不会容忍有人威胁到自己。   看身形倒是挺年轻。   池蕊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出去,高跟鞋踩在空旷的场地,格外惊险,也格外惊心动魄。这还有点儿挑战人的胆量。   池蕊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脸孔果然年轻,甚至,还有几分熟悉。   池蕊的眼睛一眨不眨,电光石火之间,她抿紧下唇,眉头一皱,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你。”   豆浆的那个同窗,卢祁。单眼皮,皮肤较黑,身材高瘦。   “你恨我。”池蕊眼神里也多出几分警惕,以及厌倦。   她已经受够了这人仇视自己的眼神,之前都还好,现在,完全是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神态表情。   “你应该清楚当年的事。我是幸存者。我的父母,都死于那场灾难。”   池蕊在心里冷笑,好巧不巧,她现在刚把之前的事情回忆得差不多,这些人就都赶着来质问她的过错了。   且不说这个人她不认识,而且,当年那桩案子跟她是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这个小弟弟,简直就是无事生非,故意来找茬的吧。   “你想找我来报仇?”   “我更想知道那个组织的下落,我一定要亲手,将那群人渣送进监狱,替我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卢祁咬牙切齿道,他的眼神,像那种爪牙锋利的野猫。      池蕊不过下楼吃个饭,结果在自家门口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真的是很有阵仗的感觉。   香车宝马,一个大美女倚靠在车身上,白色墨镜,大红唇,一身小黑裙,外加一件米色长风衣。   长鬈发 ,身材高挑,尤其一双长腿,纤细笔直。   虽然看上去瘦,但还算玲珑有致。   肤色白净,光看这气质就知道是个标致的美人。   她缓缓取下眼镜,慢慢朝池蕊走过来。   “池小姐,我们去喝一杯?”   池蕊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人,但看她笃定的眼神,池蕊就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怎么看都像是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似的,她当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身后的那辆显眼的白色跑车,估计价格不菲。   “你还没吃饭呐?那成吧,我呀,陪你吃,正好这家饭馆的菜色不错,环境也还可以。”   布局,构造,古色古香,精妙绝伦。   楼梯很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木质栏杆,楼梯口,花纹素淡柔和的壁纸,水墨画,几处浓淡闲笔勾勒。      “荷叶粥不错,你口味尽量清淡一点,这个啊,是招牌菜。”   “抱歉,我还是想问一下,我真的认识你吗?”   “这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认识了啊。”   美女伸出手,池蕊这次发现,她笑起来为什么那么好看,她是月牙眼,笑起来就跟半个向下的弯月似的,难怪,让人心情大好。   “你好,我叫池梓涵。”   “你也姓池,本家呀。”      之后池梓涵约她出去玩,池蕊也没拒绝。   海风吹拂,耳边的头发轻轻飘动。   池梓涵穿着一件白色素净的棉质短袖,宽松的短裤,脚上踩着人字拖。   池蕊记起上一次见她,感觉真是天壤之别。   完全素着张脸,没涂粉,没描眉,甚至连唇膏都没涂。头发也恢复了黑长直,微微自然的蜷曲。脸孔肤白细腻,更显得年纪轻。   但她刚刚二十出头,现在根本就像个学生,气质沉静柔和,和之前的凛冽冷艳大相径庭。   池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头发怎么染成黑色的了?”   池梓涵缠着池蕊,非要她背。池梓涵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是那种一笑起来就能使其他人心情大好的笑容。   让池蕊有点儿懵的是,从一开始,这丫头就挺热情的。   她确实也把池梓涵当妹妹看,毕竟两人相差五岁,要说代沟,还真有一点。   之前这姑娘,现在一看,果然很小。      “你大爷的。说好的来接我。姑奶奶这都得等好半天了。你找那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一个姑娘,站在站台边,池蕊不认识,只觉得她的脸孔有几分熟悉,她忍不住抬起脚步,朝那姑娘走过去。   她怒目圆睁,声音突然提了好几个分贝,“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办的这叫什么事啊,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接你接妈说是这样的啊,我要是一重病晚期的人,哦,我还得在这等死了。”   “做人最起码的时间观念都没有,还在这耽误我的时间。”      那姑娘回过头,池蕊暗忖,是她,上次请她吃饭的那姑娘,和自己还是本家。   池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姑娘拨开长发,嘴里嚼着口香糖,坐在她身边。   她们坐在地上,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说白了,还不就是因为没有钱,要不然,怎么会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真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可具体是在哪里,她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姐,这些年,别来无恙。”   那个小姑娘。   池蕊瞳孔一缩,是她。   “姐,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八年了,你还打算这样下去多久,哪怕只是一点回应,你能不能诚实一点,坦然一点。”   “过去的所作所为,哪里是说遗忘就能够遗忘的。”   “你住嘴。”   “我猜,你根本就没有失忆,自己在那儿哄骗自己,不就是为了图个心里头的安逸。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够遗忘吗?姐,你太天真。”   池蕊低声一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不认识你。”   池梓涵同样镇定自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便你怎么说,现在,你随心所欲了,还不够吗?就算你真的不记得,完全没关系,总有一天,你都会想起来的。”   她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到得池蕊的心口莫名一阵发寒。   果然,现在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是吗?该来的报复的,通通都要来个够了。   她现在的处境,自求多福。   灰白墙皮被她渐渐剥落,池蕊撇了撇唇角,“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池梓涵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关上门。隔着玻璃,眼神里透过一丝担忧。   池蕊捂住脸,毕竟,池梓涵说得一点不错吧。她忽然间笑了。   其实池梓涵说的对,只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跑过来质问她,是不是为时已晚了。   “池梓涵,你进来一下。”   池蕊看着她,眼神里有几分高深莫测,“说吧,你想做什么?”   “想办法找到我,接近我,然后千方百计地逼我亲口承认,非得要这样面对面地和我说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况,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故意这么问,非得从她口中得到她想要的字眼,即便是双方弄得处境尴尬,彼此之间下不来台阶也要继续这样做。   池梓涵啊池梓涵,姐姐真是高估你了。做事情,就不能稍微沉得下气一点吗?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无奈啊。   “我就是见不得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明明手段那么毒辣,现在还敢在人前装出一副大好人的模样,姐姐,你难道不觉得,亏心事做多了,迟早有一天是要被人加倍报复回来的吗?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况且,你又这么不知悔改,万一哪一天遭遇不测了,可没怪我没提醒过你。”      “瞧瞧,伶牙俐齿的功夫渐长了,你就那么盼着我不得好死啊。真要论心肠恶毒,咱们俩个啊,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而已。”   “至于亏心事什么的,你池梓涵做得会比我少?还有,我做得到底对不对,有没有违反底线,你心里明了,我们是站在一条道上的,生死啊,你也看得很明白。”   “这些人渣,只不过是罪有应得。”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贪得无厌,喜新厌旧,这些都是我们无法免俗的地方。”   “他们想要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和快感,哪怕只是短暂的幻觉,稍纵即逝。”   这份认真,弥足珍贵。   处心积虑了这么久,   什么?她跑了。她身体还很虚弱,你们是怎么看着她的?让她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连看个人都看不好呢?   “涵子,现在怎么办?”   池梓涵揉了揉眉心,头疼,她这个姐姐,还真不让她省心。   “行了,盛护士,你先回去吧。”   他们现在看的这个位置,似乎是盲区。   豆浆焦急地皱着眉头,“沈队,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搜查吗?”   “继续,此号人物关系重大,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但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虽然微弱,极力克制,但沈敬煜还是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心口一紧,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按理说,这里怎么会有人?他既然故意藏在这里,很有可能,但依他的直觉,不像,真要给个解释,那只能说,反而是另有其人。   同伙?   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池蕊,她怎么会在这里?   池蕊明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们现在的相遇,如此不合时宜。   池蕊心里愈发烦躁,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习惯性地咬紧下唇。   沈敬煜和她面面相觑。谁也没打扰这片刻的安宁。   “哎,老大老大,听见人声了,怎么样了?”   “池蕊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豆浆的一声惊呼忽然打破了这尴尬的情境,池蕊一回神,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她还要怎么解释?   说和她没关系,自己不知道,恐怕说得天花乱坠都没信。   这次,难逃干系。   有人要陷害她。这是她唯一得出的收获。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有点失控了。池蕊的嘴角微微上扬,想不到,她现在,也要跟着警察往局子里走一趟了。   外面的熟人不多,沈敬煜走在前面,脸色有点难看。   池蕊也有些无可奈何,谁叫她运气这么背,刚刚进来就被撞了个正着,她这还没做什么呢,还真有点儿亏。   这件事,一定不能耗费太长时间。她有预感,自己要找的东西,和这次主动联系她的人,脱不了关系。更何况,那个人约她到这里见面,结果给她竟然等来了沈敬煜。要么,就是那人不知道,要么,就是那人故意陷害她。不论是哪一种,她都会弄得一清二楚。池蕊的眼角对着刺目的日光的方向眯起,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路上池蕊都保持沉默,她的手指反复敲打着车窗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心里头其实已经开始造势出几波此起彼伏的暗涌,她只觉得焦虑和烦闷,看来,势必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不可。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   以前的样子,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好长时间,没有真正大展身手了,现在借此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   要她配合,接受盘问。   真是讽刺,现在坐在这里的人竟然变成了她。   她的余光瞥见头顶的白炽灯,强烈的光线,让人无所适从。   对面坐的沈敬煜,豆浆,还有其他几个相熟的同事,通通熟悉的面孔。这样的境况,池蕊做梦都想不到。   “池蕊姐,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们相信你。”   说什么?作为嫌疑人?池蕊的嘴边露出一个几近嘲讽的笑容。   对面的人已经换成了池梓涵,她在六组工作,所以,她来干什么?   池梓涵将手撑在桌上,眉间一脸的笃定,仿佛一早就料定了她会回来。而她呢,池蕊忍不住冷笑,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只丧家之犬。   “池蕊,你绕了这么一圈,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池梓涵轻轻笑了笑,“你是想跑?还是,又想隐姓埋名,彻底忘掉过去。”   “你清楚,我也清楚,你怎么可能忘得掉,这些年,你恐怕……”   “够了。”池蕊有气无力地开口封住她下面的话,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尖酸刻薄,这是一个妹妹说话时该有的态度吗?真是好笑至极。   “你是在恨我当年吗?徐今选择了你,你凭什么恨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恨我?”池蕊面露嘲讽,言语间尽是愤恨。   我舍弃了你,可是你跟着徐今,不也活到了现在?可如果是跟着我报团,那也只不过是死在一块儿,只会落到个早死晚死都得死的下场。   “你想做什么?”   “直说吧,池梓涵。”   “我不想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那些人皮组织的来路?”      池蕊的眼角微眯,“而你却并没有点破,你当时,只是在伪装。”      “不,我给你提供了线索,让你自己发现这一切,找出当时的真相,不过,你好像没那么聪明,有了那么一点作用,你那时没起疑心,最后一点一点被你找出来了。”      池蕊神色一暗,“我确实发现了一点端倪,不过,原来是你故意留给我的。”   没想到……池蕊笑了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这是漏洞,然后她就会自己恐吓自己,可怕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恐惧感,因为打不垮战不胜,所以它们看上去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原来,你做那么多,都是为了逼我迅速回到从前的状态。”   池蕊脸上只剩下冷笑,“真是辛苦你了,我的好妹妹。”   池梓涵也笑,“不客气,我的姐姐。”   病房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两姐妹亦无声地对峙着。 作者有话要说:  池梓涵希望姐姐回来,她知道池蕊在装失忆。 ☆、他的志向是娶媳妇生娃娃      江城最近几年走私贩毒得厉害,市局特意向上级请示将以前的缉毒组改成缉毒大队,扩充队员,沈敬煜任队长。缉毒一向是社会上一大热,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这种事,他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确实义不容辞。      池蕊在天台上晾晒好刚才洗干净的换洗衣物,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起手机,轻声说了句,“在洗衣服。”      沈敬煜停顿了一下,“你出来一下,有最新的发现。”      池蕊有些讶异,“死者。又是吞毒?”      她拍摄好照片,结果听见身后的男人说了一句,“你挺勤快的啊?”      “开玩笑。”   她头也不抬,只顾着忙活手中的事,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分心给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      结果沈敬煜又说了一句。“下馆子。小丫头,来不来”      结果,拍完照的池蕊就这样跟着他走进了某家小馆子,然而池蕊发现,他竟然喝的是白酒。   “再来二两白酒。”      池蕊看着视线迷离的男人,坐了过去,“你没吃饭啊?”      他点点头,埋首继续那碗炸酱面,“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来点麻酱。”   他嘴角一边上扬,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得格外畅快。      池蕊抹脸,鼻翼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这人 ,撇去工作,竟会是这个模样,真没个正形。      “煜哥,这是嫂子?”      池蕊脸上一红,合着他们这是误会了?      沈敬煜这时候说话的嗓门也大了不少,“吃吃吃,吃你的,拿来那么多话,八字还没一撇事,你们搁这瞎起哄个什么劲?”      “池记者,这家的爆肚味道正宗,你多吃点,只管敞开吃,你看你多瘦,就应该多吃一点。”      池蕊被他们的热情熏得双颊通红,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沈队,你的志向是什么?”      “志向,娶媳妇妇生娃呗。”      “说真的,沈敬煜,你那帮兄弟真挺热情的。”   沈敬煜笑了笑,“一旦这次缉毒大案有了突破口,我就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沈敬煜,你现在,和之前挺不像的。”池蕊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的你,平易近人得多,这样多好,平时多笑笑。”      “哼哼,每天哪有那么多值得开心的事,总有不顺心的时刻,你这是盲目乐观。”      池蕊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都被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可是沈敬煜却说了一句,“这样,我们才是天生绝配。”      “沈队,我真想不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池蕊笑笑,“我的家庭……我的家庭破碎,我的母亲,很早就开始吸毒,不过,也许,我应该庆幸,她没有在怀我的时候吸毒,要不然,也许我会沦为一个悲哀的畸形的替代品。然后,她很早地就抛弃了我。”      她笑得勉强。“我的养母,关系很微妙,她有个女儿,比我小很多。她总是让她叫我姐姐。   “我们吵过很多次架,每一次,都让我无所适从。我知道,我们亲近不起来,不可能走得很近。   “够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说说你的经历,看看,会不会,没你想象得,那么难以叙述。”   池蕊摊开双手,抿嘴,漫不经心地将那摞扑克牌堆叠在一起,看沈敬煜双手抱拳,似乎不太愿意和她说太多,人之常情,她撇撇嘴角,抬头冲他理解性地一笑。      “我妈,在我十岁时,死于一场毒枭案,她是缉毒大队的刑警。那场大案,宗卷提供的资料信息不多,至今被封存在省局的档案室里。牵扯的人物太多,死的人也太多。我妈倒在大街上,那种凄厉的场景,当时亲眼目睹的人,都目不忍视。   “当时的通讯技术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等我跟随警队赶到现场,一切都定格在那片暗红色的血迹里。之后有人把大街上清扫干净,就像一切恢复如初的模样。   “然后,我就跟着我爸继续在F市生活,他很爱妈妈,所以他没有选择再婚。”      “我成为烈士子女,可是,家里突然在一夜之间少了个最重要的人,怎么会没有反应,那种悲痛,怎么会感知不到?怎么可能轻易抹去?我在之后一段时间患上了后遗症。我缺失的,不止是母亲,还有对未来的方向。   “我开始疯狂憎恨人吸毒,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想要花钱买罪受,如果这些人不吸毒不需要毒品,我的妈妈就不会死,就不会死得这么不清不白。   “然后,就是这样,我走了我妈的老路,我主动申请进来缉毒组。然后是破案,抓人,搜毒,查毒,毁毒。   “逐渐熟悉了各种拙劣的手法,就像我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些害人不浅的玩意儿一样。      “大多数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它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但为了一时的欢愉假象,为了排解心里的忧郁与压力,选择了这种自甘堕落的方式。   “之前我有个熟人,因为股份与债券出了问题,竟然在空闲时投入一个专供□□和□□一类轻度毒品的圈子,他自己还浑然不觉,不知悔改,觉得□□只是抽一抽,和烟一样,不会产生多大的瘾,至于危害之类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抽哪个不是一样。   “其实毒品这个东西,要抽的,还不是一些闲着无事干的人,哪个正常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拿两颗□□嗑嗑,就跟自毁自灭的性质一样。   “正常人的生活,身边不应该有这些东西。”      “那你享受了作为正常人的生活了吗?”      池蕊见他一脸肃穆,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毕竟,这么沉重的话题,不太适合他们所需要深究的范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一员而已,他们存在的身份,太过渺小。      没想到,沈敬煜竟然说了一句,“池蕊,我能感觉到你对毒品的深恶痛绝。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面对面地坐在这里。”      “不对,我只是出于责任和义务,我还没到你那种程度。”      沈敬煜只是笑了笑,“你不要着急撇清,凡事不要那么绝对,话说得太慢,一向不是什么好兆头。”      北京胡同老巷子口,老旧斑驳痕迹的低矮建筑,有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   “小沈呀,这是你女朋友?真好,两人看着般配。”      他们在一家老字号的面馆里,一人吃了碗热气腾腾的家常牛肉面。   池蕊在多次被人夸奖和沈敬煜般配以后,终于厚着脸皮脸不红心不跳地笑说谢谢,欣然接受。      “刚才过去的是四叔,是排行最幺的一个叔叔,以后你嫁过来了,这些人迟早得多熟悉。”   他难得开次玩笑,不过池蕊也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严肃冷静,但也仅限于工作的时候,私下里,即便再难以近人,也能很快和部下打成一片。      池蕊面上一红,沈敬煜这人,还真是说话直接,倒符合他耿直率真的性格。      “爸爸。”   顾爸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尾上扬的弧度还是显得特别和蔼可亲。      池蕊待人接物一向客气,似乎,他父亲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来之前听沈敬煜亲口叙述了他父亲的遭际,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确实不太容易,想到这些,池蕊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印象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好感度,她想,他应该是值得尊敬的一位父亲。      “外公,这是池蕊。”      池蕊也无法说明白那种感觉,但她很清楚,这个老人,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   直到她知道真正的原因,冷血得没有一点儿温度。      “原来就是你妈妈,害死了我女儿。怪不得,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总是想不起来。”   池蕊一直记得,老人边咳嗽,边拿着拐杖准备打她的样子,结果沈敬煜挡在了她的前面。      如果池蕊记得起原来发生的事,那她应该会在心里冷笑,这些诋毁算得了什么,况且,她可不只是杀人凶手的女儿这么简单,她太清楚那种感觉,病态疯狂的快感,无与伦比的快乐,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清楚且这么笃定,可是这其中的缘由,她并不怎么想弄清楚,她有种预感,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她觉得,这个理由一定会让她后悔终生。      她没有二次选择的机会,所以她只能不断朝前走,不断地摸索,就算受伤也没有顾影自怜的契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有点点甜哦 ☆、她要找到她   池蕊提着豆浆油条,走到沈敬煜的家门外。   “沈队,帮我查一个人。”      “谁?”      池蕊把一张照片递给他,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下巴长满了胡须。“这个人,你肯定认识。”      沈敬煜没说话,但池蕊已从他眼底的惊异看出了端倪。      沈敬煜也没打算隐瞒,毕竟这种不招人待见的社会败类,前一段时间一连串的案子闹得风风雨雨,满城风雨。   人口拐卖这一桩案子,丧尽天良,实在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何况,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孩。那些歹徒,本就应该接受社会舆论与道德的谴责,以法律的制裁才能规范社会的规则。      “你好,先生,我是南乡晨报的记者池蕊。关于你的案子,方便我们做一篇报道吗?”      池蕊有些气结,她肯叫他一声先生,只是出于工作需要,基本的礼貌,改不过来。   池蕊一边低头记录,一边快速按下录音笔,不时抬头,点头微笑,保持职业性的习惯。      从看守所出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停喝酒,仿佛怒火攻心,恨不得将那个人撕成两半,这种感觉充斥她的头脑,越来越强烈。      她不停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尤其是他那副浑然不觉完全不以为意的模样,强迫自己不想。      她从骨子里怨恨。池蕊喝得东歪西倒,神智开始恍惚。她头疼得厉害。      “沈队,我喝了点酒,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沈敬煜有些好笑,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没有一个好闺蜜之类的陪在身边。      竟然找上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何况他们只是同事关系。      “池蕊,你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的亲友。”      池蕊一愣,神情忽然无比认真,猛然回神,那种眼神,真是骇人,空洞虚无得没有任何感情。      她说话的方式很特别,口齿咬字清晰,带着某种柔软的意味。   “沈队,能再帮我个忙吗?”      沈敬煜盯着她,肤色白皙,发色柔软,明明是面目清秀清清爽爽的一个小姑娘,可有时候那种仿佛看破破世俗红尘的老成持重,却让他很多时候摸不着头脑,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沈敬煜扬眉笑了笑,“什么忙?说说看。”   “我需要找一个人,一个中年女人,无论如何,我都需要你的帮助。”   得到他的应声,池蕊的胆子也大起来。   “你能先带我去省局的档案室吗?”      沈敬煜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直接,而且还是这样的请求,不过,能找上自己,他早就该料到不是简单的事,“理由?”      “十多年前的一桩缉毒案,我需要一些内部资料。”      沈敬煜扬了扬眉骨,“你要找一个死人?”      “她没有死,我的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池蕊没有向他吐露太多,因为可能,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      沈敬煜没理会她的自问自答,个人主观上的东西,总会让人陷入不必要的争端与麻烦。      “顾队,这个忙,不会花费你太多心神。”池蕊看着他,有意无意地提醒道,仿佛孤注一掷,全凭他的意愿,一念之间而已。      开玩笑,天知道她千里迢迢地从和这里相隔好几十千里的G市赶来,不就是因为发现了一点线索,这个人对她很有用,她在这里租了房子,暂时落脚的居所,但她不会在这里停顿太长时间,她心里很清楚。   池蕊没有办法忘记,几个月前,她收拾了简易的行李,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陌生女人,死相凄厉。      已经过去好几月了,她凭着这一点线索,还是没有一点进展,她知道,是时候了,主动出击,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切合实际。      “我为什么要帮你”   沈敬煜拒绝了她。   直到,池蕊找到那个嫌疑人,差点儿豁出性命。沈敬煜没有让她失望,答应的事情果然说到做到。   “池蕊,我们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明天早上我们就得赶回去。”      池蕊翻着那些堆叠整齐的宗卷夹,说心里不紧张,都是说的笑话。她颤抖着手指,动作很不利索。她有些害怕,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夕阳透过窗户玻璃,毫无阻碍地落在她的脸上,额前毛茸茸的细密绒毛。      沈敬煜靠在她跟前的高柜台上,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的脸孔。她长得其实很对人胃口。      池蕊的眉头一会皱起,嘴角紧抿,仿佛格外伤神。      她敲了敲额头,咬了口红唇,对,她化妆,但是不算浓,再加上气质偏向清纯简单,是男人最容易动心的那种。      “找到了吗?”   池蕊有些沮丧,面容疲倦,她揉了揉眉心,笑笑,“没有。”      “没那么好找,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在上面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既然没有,那就只好算了。”      沈敬煜看着她,忽然执着地多问了一句,这其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会放弃吗?”      “不会。”池蕊的语气听上去斩钉截铁,其实他问的这句话,倒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怕什么,只要找下去,结果是什么到时候再说吧,哪管得了那么多,她面带微笑,笑得自然而生动。   沈敬煜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不自然地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伸出拳头捂住嘴唇,特意瞄了一眼池蕊,斜睨,余光里确定她没有表露出什么怪异的神色,这才神色恢复如常,将手□□裤兜里,气定神闲地迈开腿,不紧不慢地抬起步子,从她身边经过,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润了润嗓子。 ☆、又是一个无辜死去的人      池蕊没想到,乔赫同的姐姐竟然会找上她。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人家一上门就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池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到了她。   这个乔莉,一直不依不饶,仿佛池蕊犯了多大的过错一样。      池蕊皱眉,既然人家不讲客气,她干脆连寒暄的话也省了,“乔小姐,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过失。”   乔莉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来了句,“我想不通你这一副清秀的模样,却这样会勾人。要不然我弟弟也不会被你迷得团团转。”   “你说话注意点。”池蕊终于忍不住出声,“大可不必。你回去和乔赫同说清楚。”   池蕊也有些火大。这个乔莉根本用不着杞人忧天,提防她,还不如专心于自己的工作,免得到时候人财两空,都不好。   乔赫同那么优秀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知道自己的姐姐去报社找池蕊闹了一番后,乔赫同赶紧找池蕊道了歉。他也实在没想到,姐姐竟然会去找池蕊,还把人家大骂了一顿。      她能感触到那股坚实的力量,来自于自身。   乔法医朝她笑了笑,“上次我姐的事,不好意思。”   她真的不可能记得,他们一早就相识,就如同她,说实话,他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会知道从前的事,微不足道。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唤回她的记忆。那一定会是美妙绝伦的时刻。   “池蕊,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我对你有意思。”      池蕊回绝得很彻底,“可是我没有。”      这件事让池蕊很不愉快,她的心情沉闷了很长时间这个乔赫同,什么时候只会给她惹些麻烦了?   池蕊伸出五指,捏住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盛着颜色绚丽且漂亮通亮的液体。   她走进越野车内,坐在驾驶坐上,有意无意地开口道,“你怎么会过来”   对面的男人神色如常,嘴角扯出一丝若有似无难以捕捉的笑容。“任务需要。”      “又是缉毒?”      “逃犯逃逸,大毒枭。”      他看着她,同样问道,“你呢?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肯定知道,我的理由嘛,还不是为了那个答案。”      “之前找到了一点线索,总不可能放弃,最终落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上次她拼了命救下来的人,也不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至少还给了她一点找寻的方向,而不至于,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她追到这里,只想找到一个据说当年逃窜到这里的中年男人,依那个人所说,他和徐今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如果一直有联系也没可能。      “你还真是执着。”沈敬煜摇摇头,一时失笑。“我可以帮你忙。”      池蕊很清楚这个人的作用,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住矜持了,毕竟,命更重要。      万一一个不小心,真的异地丧生。      所以,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这个人,让他能够站在她的这边,帮助扶持庇佑她,至少不失为一位不可多得的战友。      “这里的条件很恶劣,你一个小姑娘,你确定受得了?”      池蕊漫不经心地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没关系。”      “你有什么办法吗?然而这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顾虑与限制条件太多。”   沈敬煜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明白吗,池蕊?”   她只是单纯的小记者,更不是什么勇气与智慧兼备的战地记者。一味执着,只会使她单纯丧命。   他只在以他自己的方式警告她,执迷不悟不是什么好习惯。如果她因此命丧黄泉,那确实是命数。   池蕊只是将就着,自己随便煮了点东西吃。沈敬煜看到了,也过来要了点。他这也算是尝到了人离乡贱的滋味。   “你怕死吗,池蕊?”   “你说呢,我当然害怕,你不畏惧吗?”   “可是我们已经这样直面了,而你似乎很镇定。”   “这里的安定程度本来就不能和我们那里比,既然选择了过来,就必须要接受这些东西。”   恐惧,伤痛,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都有。      池蕊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她刚刚结束一则人物专栏。      “孙小姐,我们报社需要做一个人物专栏,你能抽出一点时间配合我们一下吗?”      她能记得那个女人,站在窗口,长卷发,是那种都市性感女郎的类型。她很漂亮,性感。而且有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      因为预约的时间有点凑巧,她刚从出来浴室出来,一件露肩的抹胸长裙,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慵懒而性感,迷人而危险。      她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大约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缘故。      池蕊暗忖,果然是当红女星,没点儿过人的美貌,难以立足。而她足够漂亮。      电视里正在放某个广告,似乎是最近的熟脸。      “你认识她?”      “怎么可能不认识。”      池蕊心里头正疑惑,她还是礼貌性地冲她笑笑。      “苏宜”      演艺圈的一些事,她确实不太了解。但这个苏宜,和她年纪差不多。其实她们,其实是彼此认识的,算有交集。      “你觉得,她怎么样?”      “孙小姐,我不太懂你是什么意思。”      池蕊其实在电视上看见苏宜的生活,她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波动,悄无声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人猝不及防。   孙乔黎也看出了几分端倪,但她什么都没说,成年人就这点好,懂得掌握分寸,进退有之,才不会使对方和自己都陷入尴尬。      毕竟也只是多年前的老同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看孙乔黎这态度,想必并不怎么待见她这位老同学。   二人各怀心事,强作笑脸应付。      池蕊拿出笔和笔记本,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然后迅速将头低下,忙着调整,准备开头的工作。      对她的话没有深究,甚至,她觉得这女人的一时兴起,她实在无需在意。      见她没有答复,孙乔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是新晋四小花旦。”      “可是她并没有威胁倒你的位置,你们的戏路完全不同。”池蕊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平静,她觉得,这个孙乔黎现在的状态不佳,“所以,你忧心烦扰的,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的走红是吗?”      “你果然聪明,池记者,你情商还不错呐。”   “因为一个男人。”她轻声叹了口气,“她的丈夫,是我从前暗恋的对象。”      说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再好多说的了。   池蕊心中大为不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这些是属于比较私人的层面了,所以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孙乔黎会说,或者说倾诉更为合适。她绝不是那个最好的对象,因为她一向不懂得安慰人,何况,她们今天才见过一面而已,一面之缘,她实在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些。   “我很想知道,你想问我一些什么。”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池蕊很快记录下专访的大致内容和框架。      最后一个问题有些棘手,她踌躇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问出来。   “外界传言你吸食□□,那是否属实?”      孙乔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否定得理性而随意,“没有。”只有两个字,但很有仗势与威慑力。      但后来的事实显示,并不像她所那么简单。池蕊想不通,难不成她那时就没有,一点心虚与心悸。      既然人家都这样抵触了,她自然不好再多问,做些自讨没趣的事情。      “池蕊,谢谢你的支持。”      池蕊看着她,忽然多说了句,“孙小姐,其实你的演技很棒,期待日后你有更多的好作品。”      孙乔黎就像那种典型的职场女人,合身的西装外套,长裤,显得知性而高挑纤柔,几分严肃古板,尤其显得内敛而精明能干。   几天后池蕊接到孙乔黎的电话,她还有些吃惊,直到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上面还止不住流血,池蕊彻底失了心神。   把孙乔黎送去医院后,池蕊忙问检查的医生,“医生,怎么样”      医生只是淡定地说了句,“伤口感染。”      “孙小姐,怎么回事?”      孙乔黎苦笑,“池蕊,快躲起来。”      “那个女人,大哥。”   “走“,有人冷哼了一声,愤愤道,“走,不急于这一时。”   为首的意味不明,似乎不甘心,站定着迟疑不前,眼中的狠厉让人心头一跳,但却是一副忌惮池蕊的模样。   池蕊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静,正折磨着怎么脱身,结果却听到他说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走”字。   池蕊眯起眼角,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放过她了?      池蕊的脑海里浮现起刚才一帮人的身影,只不过,她打车赶过去的时候,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那些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现在和你说不清楚,听我的,这些人不是简单的小人物。”      “都是蹲过监狱的人,他们可以不要命。”   孙乔黎的脸上分明有几分讥讽的神色,她的麻烦,池蕊根本不能理解,所以她也并不打算多说。      其实她这么一说,池蕊的心里也有了个底,她也没继续多问,只是握住孙乔黎的手,“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孙小姐,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孙乔黎明显愣了一下,浑身瑟缩,眉眼间尽是恐惧之色。   这一反应,被池蕊尽收眼底。   知道她有不愿意说的苦衷,所以,池蕊也不好多问。      没想到孙乔黎跟她坦白,“他们的目的,是为找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   池蕊没想到她竟然说了一句,“池蕊,保护好自己。”      池蕊的眼皮一直在跳,没想到真的出了事。   她赶到现场的时候,四组的警员正在处理。池蕊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叫池梓涵的姑娘,她和自己是姓氏的本家,而且,还同在江城警局工作。   她们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倒是池梓涵,看了池蕊很长时间。    ☆、又一个无辜死去的人——下      断断续续的手段,池蕊想起有关孙乔黎的一些事,尤其是得知她和以前的朋友小辛的关系后,心里头更加不是个滋味。      那时她给孙乔黎做过几次人物专访,在喧嚣的街道里,街灯在电话亭投下一阵暗影,真像是电影里才出现过的情景。池蕊背着包,行色匆匆。      “你怎么来法国了?”   池蕊来这里做一篇人物采访,但她真没想到会碰到梁胥。   “我来玩啊,真巧啊,池姐。”   看到他细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此时在异国他乡,竟然会让她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怀。仿佛看到年少时的梦想在别处,以另一种不一样的方式绽放。   “你在这里上过学?”池蕊看着他。   “以前我爸逼着我来。”   “真羡慕你呀,小弟弟。”   池蕊眯起眼角,靠在栏杆上,感受城市的气息。“我一直都很想学芭蕾。但是以我的条件,不允许。”      “I got it.”   “Feeling ok”   “OK,I know.”   那金发碧眼的女医生,白大褂,耸耸肩,那双眼睛深邃迷人。   双手握笔,转过头,盯着孙乔黎说,“你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我看你的反应,应该一早就知道了。”   刚刚三十出头,看上去知性又迷人。      池蕊看着孙乔黎,“你看上去很虚弱。”   “池蕊,谢谢你送我过来。”   池蕊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还以为,你是来参加电影节的。”   这造型,完全就是为走红毯的。   “你把我约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事?”   要不然就是她忙,拍杂志封面,或者有其他行程活动。   “因为这里比较放松。”   “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抛下工作。”   “劳逸结合,忙也要有个限度。”   孙乔黎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慵懒又自然,要不然就是真的到了一个没人认识没人打扰,也没有任何烦心事,身心放松,恢复安宁。   她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又有什么好忙的。”   说到这里,她舒展了眉心,“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我这副鬼样子,简直不能见人。”   对着镜子补了个妆,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黑长直,红唇。   有种旧上海的风韵,她的标致很有辨识度,这样一个极具东方韵味的女人,为了配合摄影效果,还特意穿了一件纹理素淡的旗袍,是找老字号的门面特意订做的。   她将头发梳成低髻,挽在脑后。   身形窈窕高挑,一双长腿骨肉匀称,在开叉的旗袍间若隐若现,半露含羞,叙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孙乔黎半屈着身子,软软地靠在沙发上。   侧脸轮廓柔和纤巧,不及西方人轮廓分明,但端庄秀美,意蕴深刻。   她比苏宜要漂亮。   这种漂亮,是不动声色的诱惑,不是生搬硬套的□□,而是伺机而动的诱惑力。   不瘟不火,勉强算是个一线。   也许是曝光度不够,但论演戏,她是前辈。   池蕊想不通的是,照理说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通这一层,本来就容易被人遗忘,现在新人这么多,影后傍在身上,那到时候角色定位,也不能说她挑三拣四,但总不能任人捏搓扁打,到时候就尴尬了。   但论她的行事作风,虽称不上大隐隐于市,但也颇有一番“不拍戏就无事做”的架势。   很少接广告,凭借一张可清淡可妖媚的脸,但近几年,越来越有一股强势女王的气势,自带磁场。   接拍了一部反映社会现实的影片,距离上一次金像奖提名,仿佛已经是很长时间了,凭借这一部正剧,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中。   有人写影评,这部影评好像什么都涉及一点,但主线足够突出,而且她的表演很有张力,女王回归力作,演技大赞。   所以孙乔黎是属于实力派那种,辨识度很高,知名度足够,池蕊有预感她走得会很远。   或者根本就不需要池蕊预测什么,孙乔黎的独特性,在这个圈子,向来不动声色。   池蕊坐在她对面,第二次采访,   之前一直觉得她世俗,深谙人情世故,事实所差无几,但她本人更自然洒脱。   她是活得很明白的那种人。   因为明白,所以对一些外在的东西总是不太在意。   看得清楚透彻,选择视而不见,选择性遗忘。   吧台,孙乔黎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找什么乐子”   孙乔黎眯起眼角,吸了口烟,将烟吐在面颊上,一脸戏弄。   化很浓的妆,吐很浓的痰。   手指纤细,骨指欣长纤瘦,轻曼纠缠。   她的脸孔掩埋在浓烟里,脸色沉寂,叫人看不清真实面目。   池蕊现在才知道,当时她如此之病态。   都是因为她吸毒的原因。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怎么反常吗?因为今天是他的祭日。   其实我以前很不能相信,会因为一个人而心生哀愁。   相由心生这个词,有时候真有一定道理。   孙乔黎转过头,谈不上心如死灰吧。   不过你的态度很礼貌,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认识你很高兴。   至于这个神秘男人,能让她铭记于心,对她而言,一定是因为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墓园的场景有些肃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站在那里。      竟然是她?池蕊慢慢停下脚步。   黑色长袖套裙,将纤细瘦弱的身形衬托得越发高挑。眉眼细致,肤色白皙。不施粉黛,苍白但轮廓深邃,有种迷离恍惚的味道。   池蕊不禁感慨,果然是做明星的料,天生丽质说的就是这种。   何况她的气质很正,整个人有种若隐若现的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的味道,慢慢渗透,由骨子里向外不动声色地诉说着诱惑,让人动容的总是这些不经意的撩拨。   犹如夜袭的鬼魅,应该在阴暗雨天,悄无声息地单衣前行。   可惜今天是个明媚晴天。   孙乔黎将手搭在墓碑上,沿着石碑的边沿一路抚下来。双眸间失去了焦距,空洞无神,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   瘦,这女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而且精神很不好,模样看上去非常憔悴。   怎么看,都到了一种凄苦悲凉的境地,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茕茕孑立。   池蕊有些失神,这大明星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看上去倒像是被谁抛弃然后走投无路了。   她这么漂亮,还有这么多钱,就算遇上什么事了,也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何况,是她孙乔黎这样精明的女人。   是个亚洲人,或者,更具体点,中国人。   寸头,帅气,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气质刚硬。   寸大的黑白照片,石碑上的刻字是一个名字,晏桓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脸给池蕊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不知道原因,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触动,非比寻常。   长得很像一个人,池蕊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可惜她分辨不出来。   孙乔黎看出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这个人是孙小姐的……”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乔黎就行了,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   孙乔黎仿佛陷入冗长的回忆,她的视线恍惚,整个人蒙上一层阴影。   阴郁,肃穆,庄重。黑色的长大衣衬得她的肤色愈发苍白。   孙乔黎抿紧双唇,抓紧挎包的肩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抚摸了额角,长呼了口气,突然回神,“对了,你不是还要访问吗?现在过去我住的酒店,我们开始,走吧。”   池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垂下眼睑,抿了抿嘴,面上心事重重。   孙乔黎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一眼,然而并没有多说。   “上车吧。”   孙乔黎坐在车内,双腿交叠,将脸埋进手心里,咬住下唇,沉默不言。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她没化妆,脸上的肌肤光洁洁净,确实天生丽质。   她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见池蕊上来,抬起眼睛,朝里面挪了挪。   孙乔黎很少自己开车,一切都是助理提前打点好。   车行到市中心,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一切的沉寂肃穆都仿佛只是刚才的错觉。   等到了酒店,池蕊掌控好拍摄角度。   逆着光,这个角度一向很好,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微眯起眼角,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不自觉地做出的这个动作有多诱惑人心。   半湿着头发,看上去慵懒又性感。像猫。连横卧斜躺,甚至走路的姿势都如此之娉婷妖娆。   趁她整理照片的空隙,一边和池蕊聊天。   “你什么时候为《风尚人物》写东西了?”   “有时候会调整,而且,也为多赚点钱。”池蕊笑了笑,“选照片很快,我要尽快把采访稿件弄到手,早一天写好就能早一天发回去,就能早一点得到任务完成的心安。”      池蕊想起了晏桓辛那张脸,那时还定格在很久之前的画面。   他那时刚来组织不久,池蕊也没做几天的事,他们那时候关系还不错。   他最喜欢的食物是包子,池蕊在那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除了胡叔,就是他。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那你呢?池蕊打趣,我看你这么正直的一个人,老实巴交的,怎么着也不像是来这里的,你不会是探子吧   你说是就是吧。   池蕊开的玩笑,他也毫不在意地迁就。      晏的代号是X07,但池蕊每次都直接叫他小辛,这样显得格外亲切。   他们相视而笑,而人生的苦难何其艰辛,任其一桩,足够令人劳心费神,何况此生能结识,已是实属不易的缘分。   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苦楚和心酸。      看小辛和这个孙乔黎的关系,一定不一般,没准儿,之前是男友朋友。      类似的理由,或者根本不需要解释。   就冲这一点缘分,她们两个很快就说上了话。   谈到苏宜,池蕊说起她是自己的老同学,孙乔黎倒是真没想到,幽幽叹了口气,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我以前帮助了一个姑娘,现在,她对我构成了威胁。你说我当初既然那样做了,现在是不是自作自受?   “孙小姐是后悔了吗?”   “后悔倒还不至于吧。”孙乔黎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不值 。”   “明明是牵线搭桥的红娘,结果被过河拆桥。”      池蕊皱眉,“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孙乔黎咳嗽了一声,笑了笑,“没有,只是,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苏宜,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孙乔黎印象里那个苏宜,一直都是那个沉默文静的姑娘。   她还记得那一次下雨天,苏宜被淋成了落汤鸡,她就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洗完澡,苏宜穿着浴袍就从洗澡间里出来了,衣服还放在烘干机里。   她踩着拖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孙乔黎跟前。      这女人正正给自己开了瓶红酒,丝绸暗色睡袍,脖颈细长,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中间那条微深的沟壑让人浮想联翩。   她胸口的线条随着轻浅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她性感迷人却危险。   这是苏宜得出的结论。不过她的人品倒是直率坦诚。如果不是她的热心肠,自己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还借人家的洗澡间洗了个热水澡。   孙乔黎眉眼一转,红唇微张,朝苏宜看了一眼,眼角微眯,不知在打什么算盘,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对了,衣帽间里还有几套新的睡袍,你看看,随便拿一件先凑合。”   苏宜翻看剧本,来回修改,正好翻到颜涵的照片,她一时看得出神,竟忘了手头上的正事。   孙乔黎还以为她忙,就没打扰她,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眯起眼睛,醉生梦死,一副享受沉迷的表情,腾云驾雾。   她眼尖,就那么一会儿就发觉了苏宜的不对劲。   “喜欢人家啊?”   孙乔黎凑到苏宜跟前,将满口的烟雾悉数喷洒在她脸孔上,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孙乔黎一副阅人无数的表情,偏了偏头,掐灭烟蒂,嘴角向上微扬,自顾自地嗤笑了两声,一脸了然于心。   “你怎么没想过,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时候有选择的机会,就应该好好抓住。”      池蕊看了眼孙乔黎,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认识小辛?”   小辛就是刚才墓碑上的男人。   孙乔黎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仿佛突然间陷入痛苦的回忆,眼眶里空洞无神。她叹了口气,笑了笑,“怎么?池小姐也认识他?”      “以前的老熟人,不过,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不介意我问问,你们的关系吧?”   虽然这样问多少有些唐突,但池蕊还是打定了主意,她只记得有小辛这个人,但却想不起来,他的身份来历,如果,能找到他,没准儿就能找回她以前的记忆。这样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池蕊还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她看向孙乔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其实跟孙小姐说实话吧,我可能忘记了以前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也是个直性子的人,关于小辛的事情,我记起来的不多,如果我能找到他生前的一些信息,那没准儿就能记起来从前的事情。所以……”   孙乔黎看着她,突然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是想通过我找到他。”说到这里,她却又自顾自地笑了笑,“可惜了,池小姐,我真的不能帮到你,因为,我们几年前就失去了联系。不瞒你说,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你想找到他生前的一些东西,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替他保持下来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依照孙乔黎的约定,池蕊很快见到一个木头匣子,这女人这么细心,小辛其实挺有福的,她心怀感激地对着孙乔黎笑了笑,愈发觉得孙乔黎这种姑娘,实属难得。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并没有任何牵涉到他以前的生活信息,包括照片,打火机,项链,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池蕊有些失望,难道说,在脑海里闪现出的那些有关从前的片段,都是她一时凭空想象出来的错觉吗?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   池蕊眼神深沉地扫了一眼木匣子,等等,有哪里不对劲,对了,那条项链,池蕊的手伸向那条项链,说不上哪里不对劲,项链的款式简洁大方,但这分明,是条女人的项链。   池蕊心情忐忑地问了身旁的孙乔黎一句,“这是你的吗?”   孙乔黎摇摇头,回答得很肯定,“不是。”   不是小辛送给她的,那为什么会被留下来?   似乎看出池蕊心中所想,孙乔黎突然来了一句,“这条项链在我刚认识小辛的时候就有了,我也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他有时候会出这条项链翻看很长时间。”   听着她的解释,池蕊拿着那条项链反复观察,突然间,一个大写字母“C”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池蕊眉心突然紧锁,“C”,她的姓氏缩写,难道,这条项链和她有关?   “你知道小辛是做什么的吗?”这话问得直白,但事不宜迟,池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孙乔黎突然间沉默了,“我并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   无论是她的语气,还是她的反应。池蕊判断得出来,她说的都是真话。   看来小辛骗了她。   所以,这两个人注定没结果,分开,也是必然。   而现在,小辛的去世,无疑让还没走出来的孙乔黎深感岁月沉暮。   小辛的死,是自然死亡,还是另有隐情,会是因为那个组织的原因吗?   这一切,也随着亡者的逝去不得而知,而池蕊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不能退缩,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孙小姐,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句话池蕊送出去还没多长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现场的警员播报了那人的来历。   “死的是一个女明星。”      “女明星?”池蕊皱眉,心头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当她的视线顺势落下,直到看到躺在地上那人的面孔时,池蕊的心口突然缩了一下。   池蕊一时凝噎,因为孙乔黎其实帮过她很多地方。      “她吸毒很厉害啊。”   池蕊举起相机的手忽然放了下去,神情有些沮丧,尤其在听到这句话。      “不过如果是出于其他人的陷害,其实不好说。”      池蕊看了地上的女人,淡淡来了一句,“这个人,和我没关系。但是,她,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查查。”   调查的最终结果是,凶手在孙乔赫的饮料里下了药,不是慢性,而是急性。   他最初的目的是想陷害她,结果没想到同归于尽。      回去以后,池蕊找到自己这个老同学苏宜,结果她只说了一句。“我能够进这个圈子,孙乔黎才是牵线人。”苏宜视线放空,“现在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当然难受。”      池蕊内心一片冰凉,心里乱得很。   之前她一直怀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可是,她还能做什么?   “沈敬煜,人的性命,为什么如此的脆弱?”      孙乔黎枉死,可是凶手已经和她一起同归于尽。      “沈敬煜,如果是你,你会帮助那些人吗?“”      他没着急回答,而是反问她。“这次假期,有什么打算?”   “去贫困地区,做做善事。”池蕊转过头,目光里写满认真,“我们都不是慈善组织。可是,力所能及,我们应该做。”   沈敬煜看着池蕊,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的情绪。   “因为不同的背景,甚至没有信仰,但我们能做的,微乎其微,但只要做了,也足够。”   “你需要爱情吗?或者,你需要人来爱你吗?”      池蕊看着他,笑了,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了句,“当然,谁不想要人的关爱和怜惜。”“可是这种奢侈品,需要的代价未免太大。”   “这么跟你说吧,我对男人没那么多需求。”   “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可能这个说法很傻气,可是谁心里没点儿渴求直接炽热情感的欲望。”   “只是多半不愿表达出来罢了,因为现实不允许,这个人人岌岌可危的年代,一不小心,没一点儿防身术提防着身边的人,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冒险,而是选择另一条更直白的路,宁可将自己封闭起来。   最后,池蕊的视线漫不经意地落在地上,总结了一句,“信任这种东西,太难争取。”   沈敬煜看着她,突然开口,“那你呢?你信任我吗?”   “你不必急于表达自己的心境,沈敬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患难与共了这么多次,你,就没有一丁点的触动?”沈敬煜冷哼了一声,“池蕊,这话如果说出来,恐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自己的内心,我不相信你还还看不清。”   “我们不需要说那些虚的,咱俩都是实在人,就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意思吧?反正我是看上你了,就等着你的反应了,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了,总之我就是想娶你回家当媳妇儿,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池蕊焦头烂额,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沈敬煜,你说你看上我什么啊?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记者,没钱没势,模样吧,也不算惊艳型,哪个地方被你瞅上了?”   “是啊,你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就是看上你了,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你所理解的两个人,是相互扶持,我会容你纵你疼你。”   “具体的不好保证和立誓,你就等着看我的具体表现。先别急着拒绝,反正我沈敬煜打定主意的东西,一向不肯轻易松口。”      “你手怎么了?”      “没事,开门的时候被门锁刮了一下。”   “给我看看。”   沈敬煜冷着脸,坚持。   “都出血了,还说没事。”   沈敬煜急得鼻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找不到创可贴,干脆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这才迅速止住了血。      “你,你干什么?”   池蕊缩回手,被他直白的举动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扭头走开,不想和他再有过多正面接触。   她不是铁石心肠,当然感触得到他一腔真情实意,说实话,她真的很感激,他能做到这份上。她很怕麻烦别人,既然觉得配不上人家,就不要给人家空无的期望。   他现在的痴情,很快就会被其他的人事分散了注意力,很快,他就不会急得这股涌起的冲动。      沈敬煜的下巴上一层淡青的胡茬,眼底一周乌青,憔悴而疲惫。   “你醒了?”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池蕊有些心疼。感动、不舍、自责、难过,这些都有。   她颤抖着双唇,固执而执拗地死死盯着他的双眸,咬紧下唇,不肯开口对他说一句话。   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胸口酝酿多日的酸楚感,她的担忧,她的迟疑,都太过于明显。   她怕被他看出端倪,出卖自己的内心。或许,一个不小心,将他伤得更深。她不能这么做。      “谢谢你,看你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人都消瘦了一圈,你去休息会儿好吗?”      沈敬煜惊喜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指,细细摩挲。   “怎么?这么快,就心疼我了,我还以为,你的立场足够坚定呢?”   “不过你要是投怀送抱,我当然不介意。”他嬉笑了两声,“求之不得。”   “滚!”   池蕊向上翻了翻眼皮子,果然,生活不是韩剧,没那么多浪漫的情节。   “沈敬煜,跟我耗着,你就不觉得你自己太傻了一点吗?”   “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样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池蕊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沈敬煜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我们患难与共,这些,还不够你掂量掂量分量的吗?”   池蕊心口一暖,突然间觉得,这话很让人动心。      月光静静地披拂在墓碑上,公墓园地里没有一个人。   池蕊暗叹自己胆子大,竟然敢在这么晚的时候一个人过来。下午沈敬煜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她心口一滞,她知道那个人,一旦认定什么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之前是一个不确定是否证实死亡的人。不过,现在,她似乎又多了一个留下来多了理由。   这些年的漂泊无依,四处奔波,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除了没有露宿街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境况是比这还要糟糕的了   池蕊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端庄清秀的一张脸孔,甚至其实漂亮得过分。   孙乔黎,她死得太冤枉,虽然不曾不明不白,但未免太过于可惜了,尤其对这样一个前程无忧,生活幸福,光鲜亮丽的公众人物,她死得不得不让人扼腕。      池蕊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地弯腰放下一束花,最终留下一个孤寂仓皇逃窜的背影。   再不会,甚至很少,会有人能像她那样善解人意,不轻易揭露,想她这样照顾他人的情绪,像她这样了解她,比她在家里还看得清楚明白,池蕊不得不对她的理解和包容说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   月光依旧很静谧,池蕊没迟到最后一班公交车,看着窗外的景物由黑暗的树林一点点变成光亮的霓虹,在城市里独自璀璨的夜景。回去以后,池蕊打开门,没想到会看到在沙发上的沈敬煜。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吃晚饭,过来吃点东西。”      池蕊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冰箱里库存的东西不多,“那煮点儿面条。”   “能不煮挂面吗?”   池蕊斜睨,无声点头,算是默许。“那就煮点儿方便面,等着。”      沈敬煜走了进来,看到冷藏室里的一袋水饺,“能下饺子吗?”   “得寸进尺。”      “你能煮点儿卤鸡蛋吗?”沈敬煜嬉皮笑脸,“我给你炸一盘小鱼去。”“金黄香酥的小鱼仔,肯定香,宝贝儿,你不馋吗?”   池蕊还真是吃惊,这还是当初那个沈敬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也有点点甜呐,时间匆忙,我真是很赶,如果有错字,请原谅,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嫌弃我呀 ☆、六年前的江城      【六年前 江城】   池蕊应该不会忘记,和沈敬煜的第一次见面。   在那个老式咖啡馆里,她手里捧着一杯意式,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张似曾相识的脸孔,然而背影却全然陌生。   她在等他回头,应该她心里有种某种强烈的预感,也许,她和这个人,没准儿还真有点联系。   那个黑衬衣的青年男子的确回了头,肤色白皙,手中同样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池蕊特意留意了下他,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他的手上,指骨修长。   他们坐同一张桌子。   他低头埋首于自己的手头上的事情,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纵着,自动屏蔽外界的声息,与世隔绝。   池蕊盯着他,忽然问了一句,“你很忙?”   他的眼底全然陌生,回神之后,只是坚定疏离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简洁明了,无需多余的解释。   池蕊只知道他是内科医生,具体哪个科室的她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这样一个终日忙于救死扶伤的大忙人,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抽空到这里来喝咖啡?   大约是看到她眼底的疑惑,他也好心地替她解答了。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没订外卖,所以就到来附近的茶餐厅随便将就点。   池蕊难以置信地盯着桌面上的瓷杯,由衷说道,“你喝杯黑咖啡就是午餐了,真可怕,你的胃够强大的。”   “还可以吧,兼容性的。”沈医生总是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池蕊看着沈医生,难得沉默。      出院之后,池蕊订好一个人的机票,坐上飞机,飞往阿尔及利亚。   她对着乘务员说了一句,“帮忙把那位先生的外套收起来可以吗?”   池蕊看着他,很让人惊讶,竟然是给她看过病的那个沈敬煜沈医生。   她觉得不像,又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没聊想那人也正好扭头,两人视线相撞,有些尴尬。   池蕊伸手打招呼,讪笑了两声,“真巧,沈医生。”   她将一块巧克力饼干放进嘴里,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      沈敬煜摊开一张报纸,浓眉微抬,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去非洲做什么?”   “一生没去过,有点遗憾。”      沈敬煜此时的气质格外儒雅,“哦,去旅游。”   “对了,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池蕊有些后知后觉,终于理清楚思绪,“不好意思,沈敬煜,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误会了,且不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们并不相配。”      沈敬煜只是皱了皱眉头,又往咖啡里加了几块糖,双腿交叠,漫不经意地朝她看了一眼,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休息吧沈医生,你女朋友还在家里等你早日回去呢。”   池蕊有些郁闷,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沈医生,会乘商务车,难道是日子过腻了想换换新鲜的口味?   之后沈敬煜坚持送她,发现他们刚好住同一家商务酒店,第二天早上他们面对面一同吃了早餐。   池蕊一向吃得简单,一个面包,一杯牛奶足以解决,但餐厅的主食太过丰盛,她咬了一口面包片,轻声说了句,“我不能。”   “池蕊,你什么意思?”沈敬煜眼角危险地眯起,语气变得非常格外严厉。   “因为我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家世,教育背景,生活的圈子,以及,消费水平和生活方式。事无巨细,但这些,不是没有必要的,它并不能由着性子被自动忽视。      沈敬煜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话,“你觉得,这些是问题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      池蕊笑了笑,“你想的得太简单了。”   她很清楚,她自小洞察的这个社会,远比想象中还要理性和残酷。   她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实在没有理由在一起。”   沈敬煜嗤笑,“你的感情观就是相互计较得失的吗?”   “你觉得呢?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不会使自己陷入困境,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什么需要回避,什么需要摆脱。”   池蕊的眼神看起来很悲哀,但确实,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看着沈医生,一字一顿,“我有我的考虑。别的且先不说,我们性格不合,更何况,你我之间的差距与悬殊,这样之大。”   池蕊这一番话,不留情面地回绝了沈敬煜。      沈敬煜一声不吭地咬着三明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然后端起瓷杯自顾自地喝早茶,没有在意池蕊的去留。   其实沈敬煜自己心里头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平静无波,内心就有多波涛汹涌,而这些复杂的情绪只是悄无声息地酝酿着,总会找准一个时机爆发出来。      当天晚上,池蕊照了很多照片回来,她照相的技术不差,   沈敬煜俯身,捏住池蕊的下巴,不断向她靠近,混着烟味和冷风的清冽气息顿时将池蕊包围,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吹气,却无法挣脱,沈敬煜捏住她的耳垂,慢慢揉捏着,嘴唇凑到她的耳根处,轻声说了一句,如同情人之间的亲热软语,“抱歉,我做不到。”   池蕊只觉得耳根一阵潮湿,还有点儿痒,她眯起眼角,看不出来,沈敬煜撩拨人的手段还挺高明。   沈敬煜其实一直都没有动作,见池蕊没有任何不满和抗拒,他低头朝她看了一眼,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细细吸允着。   池蕊微仰着头,使两个人的动作足够契合,她的手向后试探着,抱住沈敬煜的后肩。她闭着眼睛,承受着沈敬煜的亲吻。   沈敬煜的手移到池蕊的双颊,用手指细细抚摸着,描画着池蕊粉色的唇瓣,认真地盯着她挺翘且浓密的眼睫毛,很显然,她闭上了眼。   “不要停下来,至少现在,我需要你。”   池蕊感觉到他手上动作的停滞,突然睁开眼睛,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一句话。   很好,沈敬煜,是你自己招惹上我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是你还是追上来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我们都不要隐忍了。   沈敬煜左腿朝前一迈,一只手臂紧紧禁锢着池蕊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游移。   池蕊被重重抵在墙上,微微张嘴喘息着,两个人的视线紧紧纠缠在一起,仿佛看到了彼此眼中焚烧的火焰,鼻息也纠缠着,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看着池蕊微抿的嘴唇,沈敬煜低头准确无误地印上去,动作简单且粗暴,暴露出自己隐忍却急切的心情。两个人的唇齿交缠着,逐渐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沈敬煜的双手一抬,将池蕊直接抱起来,托举着放在自己腰上,又用另一只手支撑着后面的墙壁,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却做得丝毫不费力。   两个人正亲得难舍难分,池蕊的面颊通红,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更加迷人,她披散的长发散落在沈敬煜的脸上,他闻着那阵若有似无的发香,逐渐开始意乱情迷,同样也忘了时间和地方。池蕊伸出手将遮住视线的头发向后拨,然后伸出手覆上沈敬煜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上面细小的胡茬,沈敬煜被她挠得心头一阵发痒,眸色也逐渐变深,吻她的力度更加强劲,池蕊也不甘示弱,下意识地咬了他的下唇角,将嘴唇咬破了皮,混着血的味道,有种刺激又蛊惑的味道。   沈敬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还是只小野猫。”   池蕊的手覆到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掐下去,她的指腹有些凉,痛感与快感并存,让彼此的这团火焰越少越旺,欲望大有蔓延之势。   这个时候却突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OMG,I'm sorry.”   池蕊惊得赶紧从沈敬煜身上跳下来,她懊恼地朝沈敬煜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尴尬的处境。   那个黑人走之后,池蕊也转头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被身后的沈敬煜拉住了手,他的手指不规矩地在她的手心里摩挲着,池蕊回头,正好对上沈敬煜似笑非笑的面孔,他的表情有几分戏弄,“继续?”   池蕊皱了皱眉,鉴于自己刚才饿不饥食的表现,她觉得有必要再好好想想,“和你的电脑继续吧,我要回去休息了,晚安。”      沈敬煜也没拦着她,毕竟已经常尝到了不少的甜头,他觉得,今天又会是一个好眠的夜晚。      第二天池蕊起得早,沈敬煜点好一份早餐,就故意坐到她对面。池蕊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   她吃,他就等。她盯着盘子里的食物,他就盯着她的脸。   除了有一丝异样,池蕊倒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所以她只是吃着自己的,没顾得上他的目光。   沈敬煜为这姑娘主动忽略外界干扰的能力所折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了一句,“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池蕊悠闲地擦了擦嘴巴,伸了个懒腰,偏头低笑,视线和他撞到一起,她弯唇轻轻笑,只说,“怎么?你想和我约会啊?”   “你想不想去这里鼎鼎有名的露天酒店?我之前订好房间了,如果,没人去……”   听到这里,池蕊眼前一亮,连忙打断他的话,嘴里只吐出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我去。”   沈敬煜突然拉开椅子,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凑到她耳边轻笑道,“那今天晚上来接你。   池蕊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热饮,转头看着沈敬煜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暗忖,这沈敬煜根本就是头披着大尾巴的狼,平时装的挺假正经,其实里子就是个斯文败类,尤其这撩拨人的手段真是了得。   非洲沙漠里的露天酒店里,点亮灯,灯火通明,露天的房间和头顶的星河垂首相连。   池蕊躺在床上,忽然把沈敬煜拉起来。      他们坐在一起,无声地望着彼此。   池蕊伸出手,她低下头看了手指一眼,扣住他的后脑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她不该跟他来这里。   她的秘密,他的秘密,彼此隐瞒。一旦揭开,只会陷入不可挽回的危机。   池蕊的眼里有些微的茫然,或者,连她自己都忘了应该怎么做。   她现在知道他的家境,出生知识家庭,他有着出众的外表,早年留学海外,拿到一流大学的博士学位,年纪轻轻就成了专家级别的坐诊医生,他和她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很清楚,在人堆里,他很轻易地就会成为女人的目标。   就像发现猎物的美洲豹,动作迅疾,身姿矫健。这种动物间的你争我夺,人也只不过是趋从于本能而已。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追捧,甚至随时大显身手,试图据为己有。   这样的男人,对他身边的女人来说,太过危险,无论是从哪一方面。   她反复抚摸他的后颈,手指冰凉,然而肌肤上温热的触感让她一时流连忘返。她不该这样,可是没有办法,有些人就是具有这样的吸引力。   池蕊忽然悲哀地发现,她现在的境况,和从前她所轻视的女人没有什么分别,有恃无恐。所以,面临沈敬煜的质疑,她只是咬唇笑了笑,没吭声。   她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这点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你。”   这种话,用不着今后经由其他人的口来提醒,她自己明白,并视为畏途,就是因为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绝不允许自己轻举妄动。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不识抬举的女人。”沈敬煜的嘴角浮起一丝讥诮。   池蕊低声笑了笑,没对他的话产生辩驳,或许在他眼中,他身边一直都有趋之若的女人。可是,他们之间相隔的,远远都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她忽然很想,摁住他的脑袋,一手拧下去,她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足够的狠厉与果决,她在其他人眼中的印象,一向是个恶魔。   她眉眼之间的那股戾气,永远都没有办法平息,然后,他们就同归于尽,既然注定留不住他。就这样,多好。   可是她并不能这样做,她的理智总是恢复得过快,甚至还来不及品味,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唯一能感知到的,是那种直接,热烈。   她已经厌倦了,真实的她,逐渐显现出的不安与暴戾,越来越不耐烦,她的脾气很坏,因为无所顾忌。   所以池蕊不敢确定,沈敬煜能接受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没人会接受的,何况,她已经迁就了他太多。   沈敬煜这样一个沉稳持重的人,池蕊确实承认,对他的印象很好,可是如果为此而背弃自我,那未免太不值。      两个人只是沉默着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什么都没做,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这里真的很漂亮,有璀璨的星河,以及布置独特的露天房间。   池蕊猜想,沈敬煜一定觉得可惜,他肯定抱着发生什么的心思,不过没想到她现在会这么冷感,没给他一丝机会。   池蕊闭上眼睛,不想管沈敬煜现在的心态,结果听到他十分细微的一声喟叹,“明天我给你拍一些照片吧,我们去沙漠里。”   池蕊的睡意逐渐昏沉,但还是应了一声。      趁着池蕊安眠,沈敬煜突然撑起来,阴影落在她的上方,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修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骨,薄厚适宜的嘴唇,他知道,吻上去的滋味有多曼妙。   她的皮肤很白,尤其是现在睡着的模样,显得人畜无害,比平常带刺的模样好多了。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埋进她的秀发里,细细摩挲着,沈敬煜忽然倾身,在她脖颈处嗅了嗅,感受那份来自血液的滚烫和皮肤的温热,他的手指移到她的脖颈上,看着她修长如玉的脖子,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底的欲望,所以只是慢慢覆上她的脖颈,他的手心温热,池蕊感觉到那股来自外界的温度,宽厚且让人安心,她忍不住往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沈敬煜失笑,这样的池蕊,真该跟她录下来,像只挠人的小猫,平时张牙舞爪,现在却乖得跟什么似的,还知道往暖和的地方蹭,他倒巴不得池蕊往他身上蹭过来。   池蕊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沈敬煜的脸忍不住下移,落了个吻在她的额头上,手指细细描摹她的眉毛。   池蕊突然长腿一伸,修长的玉腿就扫过沈敬煜的腰际,将沈敬煜环在身下,她穿得不多,这么一折腾不仅可以依稀看见她胸衣的轮廓,更可以看见胸口那让人浮想联翩的轮廓,尤其是那条腿,光溜溜的,白得像玉,脚趾不自觉地向上蜷曲,真是一幅让人血脉喷薄的画面。   沈敬煜心头一震,脑子也转得不灵光了,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祸水。   他忙将她的腿推下去,那滑腻的触感,让他险些把控不住。   沈敬煜现在根本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很想要她,但他知道她的退缩,是继续逼她往前,还是一切顺其自然。   沈敬煜眼神里很坚定,他知道自己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他埋首吻上池蕊的嘴唇,温柔而细密的吻,他们的嘴唇紧密贴合,沈敬煜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逼着她的舌头和自己的纠缠。   沈敬煜直接了当,“我想要你,池蕊,做不做?”   这句话让池蕊一下子惊醒,沈敬煜放大的面孔就在自己跟前,他的眼神坚定而温和。沈敬煜扶着她的肩,让这个绵长的吻变得更带有□□,他的手绕到她的后脑勺,捧起她的头颅,让她的姿势更容易承受。   池蕊没有拒绝,从彼此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迅速蔓延的渴望,有时候身体远比语言诚实。   两个人挣扎着脱掉彼此的衣服,池蕊大口喘息着,双腿不自觉向沈敬煜靠拢,环上他的腰肢。   她看得到他眼里的星光,和头顶的星光一样迷人。      平复后的两人一前一后地侧卧相拥,沈敬煜的手包住池蕊的,他低下头埋进她的发间,看着她□□的右肩,他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池蕊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还不够吗?小心精尽人亡。”   沈敬煜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语气有些无奈,“宝贝,我怕你承受不住。”      很疯狂,刚才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池蕊有几次疼得眉心紧蹙,脚背弓起,各种酥麻疼痛感交织,折得她腰都快断了,只能说她柔韧度太好,还有沈敬煜那个吃荤的,太能折腾。      在沙漠的晨曦中醒来,池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当然是沈敬煜,他醒了多长时间她不知道,反正他盯着她看肯定很长时间了。   池蕊被他专注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满地嗔怪道,“看什么呀。”   沈敬煜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嘴角,“早安,起来早做准备,去拍照了。”      风很大,池蕊跟着沈敬煜一行人上了一辆越野车。   他们照了很多照片,但其中的大多数,都属于池蕊。   沈敬煜沉默地紧盯着不远的前方,微眯着眼,嘴唇抿成一道弧,眉心紧蹙,镜头下的女人,正仰头张开双臂,头上的丝巾随风肆意地吹拂。   她的脸庞看上去坚定又顽强,是的,顽强,就像一株沙漠矮小的植物,而根系却能伸触到难于意料的地底深处。   她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露肩长裙,细密的网纱,轻柔飘逸。   他偷偷录下一段VCR,却没有告诉她。   如果不慎走失,那至少,也为将来留下一点凭证。就像歌里唱的:say you will remember me, in your wildest dream.I bet these memories follow you around.      看着镜头下的女人,沈敬煜忍下心头突然蹿出来的那股想要迫切亲吻她的烦躁感,他走到一边,点燃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但心里的烦躁感还是没有消退,他觉得,只有她的安抚还能让他安静下来。   池蕊的照片拍完后,她披着披肩朝他走过来,沈敬煜心里头叫嚣的那股欲望已经呼之欲出了,他死死盯着池蕊,上前一个快步,将她拽到一旁的越野车旁。   池蕊盯着这个穿着黑夹克面容冷峻的男人,从他呼出的气息里,她又闻到了那股冷冽的烟味,不算呛鼻,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把头撇下去。   谁知这个动作让沈敬煜越发恼火,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直视,仿佛想将她看透一样。   池蕊不明所以,沈敬煜惩罚性的亲吻就落了下来,他大肆□□着她的嘴唇,在她每一寸土地上攻占城池,由着他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很快让她缴械投降。   沈敬煜的舌头抵着她的上颚,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池蕊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又缺氧,被他弄得浑身战栗,一阵阵酥麻感袭来,她的脚后跟直发软,差点儿站不稳,还有有沈敬煜稳着,他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上,她的手又搭在他的肩上。   沈敬煜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慢慢摩挲着她的头发。      对沈敬煜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两个人很一致的闭口不提。沈敬煜拉着池蕊的手,两个人做在后座上,挨得格外近,回去时遭遇了意外,是山体滑坡,有大石块从山顶滚落下来。   池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依靠过一个人,可是现在这种让人安稳的感觉,竟让她一时舍不得放手,她挣扎着摸上沈敬煜的面庞,“沈敬煜,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沈敬煜的眼神里只有坚定,“我会救你,相信我。”   一次次的遭遇生死与共,这样的情义,不是不珍贵,她当然深受感动,并感激命运的仁慈,能将这样一个人送到她身边来。      沈敬煜同样抚摸着池蕊的面颊,“池蕊,你和我所见过的姑娘都不同。”   “就这样?”池蕊偏头,眉端上挑,大概就只是这样了,这就是他的肺腑之言。      沈敬煜搂住她,轻轻问了一句,“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不是我的,终究强求不来。”池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来了一句,“你是我的吗?”   总有人,愿意给她自尊,维护她敏感的情绪。会有人,会存在这么个人。可是她到底能不能遇见,那确实就不得而知了。   她并不知道,所以并不想替任何不公作出任何辩解,总会有一种合理的解释,来弥补坎坷的命途所带来的这些缺失。   所以沈敬煜这样问她,她其实并不吃惊,相反,内心平静,正是因为她深谙此理。      在这荒芜的沙漠里,他们困在里面,等人营救,如果不能及时获救,那他们就只能等着喂那些野兽。   大家挤在一辆越野车里,显得空间狭小,沈敬煜刚才抱着池蕊,两个人沉默着看着窗外混沌的夜色。   池蕊不能忘记,不久前她在他家里面,看着里面的陈设和装修,雅致清幽,不似现代。如果房子的风格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情致,那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真不相配。      而那天晚上的夜景格外迷人,她站在落地窗跟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对着身后那个人轻轻笑道,“你看不出来吗?沈敬煜,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沈敬煜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着,他看着池蕊,“这是真实的你吗?”   池蕊笑了,手指绕到后面,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细细摩挲。   沈敬煜也笑了,“宝贝,我们都不应该当真的。池蕊,我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你了。”   池蕊努嘴笑笑,似乎并不将这句话当真。   她点燃了一根烟,眼尾微微眯起,手指间夹着那根闪烁着火星的烟支,偏过头,视线并没落在他身上,神智看上去有些飘忽其然。   池蕊回过头,盯着他冷峻的脸庞,吐出一句,“别说得这么近乎,你什么时候了解过我了?”   沈敬煜陷入无声的沉默与尴尬之中,如果说前一秒他还在为他们之间忽冷忽热的距离而黯然神伤头疼不已。   那这一秒,他勉强回过神,竟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次见她,是在医院里,她穿着一身病号服,忽然传入他的办公室,就这样落入他的视线。   之后,他以为她是普通的,但他的视线却始终离不开她,所以他开始相信,在这世上,真的存在克星和缘分之说。他的直觉告诉他,没准儿照现在的发展状态,这个姑娘以后会和他关系匪浅,就是没想到,真的让他一语成谶。      池蕊和沈敬煜十指纠缠,她想,如果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个结果?   一切不得而知。   而她同样不知道,回去以后,她彻底从他的身边消失,任由他找自己找得发狂,而几年之后,他也由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变成了缉毒的刑警。   她由他的病人,变成了与他共事他的伙伴。   而这一段不为人知的曾经,也在两人的刻意之下被抹去。   ——回忆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是回忆 ☆、她就像一种瘾      夜里的雨冷湿,飘洒在身上是冰冷刺骨的寒意,湿意和冷意覆面,让人心烦意乱。池蕊有种错觉,她仿佛一直都处在颠沛流的状态。   池蕊带着满身的寒气,推开值班室的门。觉察到生人的气息,已经有小警察站了起来。池蕊来的次数不多,所以有些新来的警察难免眼生,不过也有人认出了她。   “池姐,找煜哥?”   “嗯,他在不在?”   “在办公室里呢,和豆浆在一块儿。”   池蕊走后,几个小警察冲刚才和池蕊搭话的那个挤眉弄眼,“家属?”   小警察啧啧了两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家属,那姑娘是个记者,胆子大,智勇双全。”      办公室里果然就只有沈敬煜和豆浆两个人。   看到池蕊,豆浆立刻嬉皮笑脸地让座,“哎哟,嫂子,来来,坐。”   池蕊不懂这小弟每次在她面前都这么殷勤,沈敬煜倒是司空见惯了,只是视线自动朝豆浆看过去,意思很明显。豆浆也识趣地出去,别有用意地盯着两个人看,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   沈敬煜看豆浆出去了,这才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池蕊简直哭笑不得,他把人家弄出去做什么?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池蕊本来是不打算避讳豆浆的,没想到沈敬煜倒想得周到。她也不好意思点破他的小心思,只把自己的来意跟他说清楚。      对于孙乔黎的事,池蕊已经构思好了一篇报道,毕竟是当红女星,何况她的死因太过可疑,一来她自己真的想弄清楚,二来,社长应该也不会反对。   谁知道跟沈敬煜一说,他的话更不靠谱。   沈敬煜瞥了她一眼,“你死心吧,这种事情不会有人承认的。”   “难不成,让孙乔黎枉死?”   “这听上去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确实,我不能骗你,这就是事实。”沈敬煜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你看到没有,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公平。”   池蕊没接话,很长时间从问了他一句,“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沈敬煜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我不会遇上这种事,所以,也不需要做出什么决定,更不需要纠结和遗憾什么。”   他的话太过于果断,她竟无从反驳。   沈敬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如果要遗憾,这世上实在有太多东西需要遗憾的了,你得过来吗?池蕊,人要朝前看。”      沈敬煜忽然想到什么,看了池蕊一眼,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那说说你吧,谈谈,你怎样看待两个人的关系?”   “相互扶持,相互勉励,对于对方而言,能帮助彼此塑造一个更好的自己。”   “除了这个人,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能给予你破釜沉舟的勇气与决然。”   “平等,相辅相成,最好对彼此有促进作用。”   “不会因为资历与见识的深浅,或者贫富差距,或者世俗的物质生活所困扰。”   沈敬煜若有所思地看了池蕊一眼,目光深沉,“但那很难,几乎不可能。”      池蕊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想要脱离物质基础谈感情和关系,最起码,也要使自己有资格脱离,正是因为不必为此操劳,所以,才有足够的勇气和资本放弃。否则,也只不过是在自取其辱。不过,多数人都不能免俗。所以,爱情这种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   “没有嫌隙和猜忌,我们彼此相依为命,你不会嫌弃我,只有一味的追寻自我的真实在意的感受,想尽方法地相亲相爱,因为人生苦短,何苦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你看过迷人忙碌的街景,闪烁迷离的灯光,会给陌生的路人带去无声的慰问与心安,安定自足才是基础。”   “至于我所定义的深刻感情,那必须经历时间的淘洗与筛选。”      这就是她对沈敬煜的坦白,不过看他的反应,她觉得有些有些失望。   没想到沈敬煜像是刚刚才回神似的,突然间格外认真地盯着她,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你说得很好,我会努力做到。”      “池蕊,明天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   “如果你想找到孙乔黎的信息,那就跟我来,可能会有危险,但相信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枉死。”   “你刚才在骗我?”   “是你太笨了,你当警察都是做什么的啊?匡扶正义,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儿吗?我就是想试探你一下,有没有那个心思帮孙乔黎?没想到你倒主动提出来了,看来还挺有决心的。”      “我们查过了,动孙乔黎的,是一个ZR组织的贩毒团伙。”   池蕊眉心微蹙,不自然地笑了笑,不过没让沈敬煜觉察出来。   “是的,贩毒团伙。所以,本来这件案子不该接手,不过既然牵扯到了贩毒,那就是我们二组义不容辞的职责了。”沈敬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个组织已经猖獗了多年,还是没能落网,这次,我一定要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他有自己的私心,这也是支撑他走到今日的信念,他一定要替自己的母亲报仇雪恨,让那些害她枉死的人,都受到来自法律的制裁。      沈敬煜没有忽视池蕊,他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回去简单收拾下东西,明天我们出发。”   池蕊回抱,嘴角的笑容忽然凝固,两个人各怀心事。      池蕊从沈敬煜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倒是遇到了一桩意想不到的事,她色有些疲劳,低着头靠着走廊旁边走,结果半路上有人叫住她,她一回头,是完全陌生的一张面孔,那个男人年轻不轻,面孔严肃,是老周叔,退了休的刑警。   “有事吗?老周叔”   老周笑笑,“没有,丫头来找小沈吧?”   池蕊也笑,算是默认。      老周忽然叹了口气,反复打量她的眉眼,嘴里咕咕噜噜,说着什么“哎呀,不对不对,真像,啧啧,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老周叔,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觉得小池你呀,长得真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池蕊回头,“是吗?”   是吗?她可不记得以前认识这个男人。   老周一边摆头一边离开了,嘴里还在说着“真像真像”的话。   池蕊没吭声,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江城警局,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手心紧紧握成拳头,眉心拧成一团,表情隐忍。      回到家后,池蕊想起沈敬煜那张眉眼生动的脸孔,继续打包自己的包裹,眼皮都不抬一下。   一个月前,她很有能力,所以呢?她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这个人,和她没多大关联。可是,在他问过之后,甚至两个人有了亲密接触以后,一些东西确实变得不太一样了。   池蕊换上久违的轻松的脸孔,站在天台上,多久没这样了,她自己都算不清了。她的残忍她的暴戾,为了一个中意的男人,通通收敛,可是她并不想一直隐瞒他。      自己最近越来越失控,难不成,这就是自己回来的目的吗?不,不是这样。   池蕊望着漫天星辰,踌躇再三,终于拨通了电话。   听到男声的那一刻,她对着心里,轻轻笑了,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一次,你确实失控了池蕊,下不为例。   她满足地眯起眼角,嗓音愉悦,“有时间吗?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了,出来一下吧。”   挂断电话之后,池蕊的内心泛过一阵潮汐,她也无法准描述出那种心情,总之,感觉不太妙。   上次她和池梓涵在凶案现场打了个照面,池梓涵朝她看的那一眼,怎么说呢,太过于别用心。   池蕊喟叹一声,她这个妹妹,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她在这江城,还有几天的太平日子?      池蕊没睡多长时间,昨天晚上和沈敬煜见了一面,心口发慌的感觉好了一点,第二日两个人就随着人群上了大巴,简陋的车厢内,池蕊和沈敬煜依偎着靠在一起,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光线暂时寄居在路人的身上,池蕊伸开五指,仿佛还能感觉到筋骨放松的滋味。   他们徒步行了40里,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C县,很小的一个小镇。之前已经联系好民宿,一人一间房。      池蕊突然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如果被那些人追上来怎么办?我们是诱饵吗?”      沈敬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很坚定,“我相信我们能平安度过。”   半夜,池蕊没睡着,心一直悬着,她打开笔记本,构思着报道,刚写了个开头,听到门外的动静,她心口一紧,穿上拖鞋,跑到隔壁敲开沈敬煜的门,“沈敬煜,快开门,有动静。”      “进去。”沈敬煜一声招呼,动作迅速地关上门,池蕊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意图。      “他们怎么会真的追到这里?”   池蕊看了一眼沈敬煜,走到他的床边坐下。      沈敬煜一低头,她穿的白色睡裙,料子较轻薄,他不自觉地别开视线。      “池蕊。”听到这一句,池蕊回头。   沈敬煜突然一笑,“陪我做个戏。”      他们现在人手不够,如果要硬拼,肯定不行。   池蕊只裹了一条薄被,露出一角,因为睡裙稍短,露出胸口起伏的线条和沟壑,依稀可见曼妙的身材。   沈敬煜暗骂了一声,怎么着也不该是今天这个被动的境况呐。   他收回低垂的眼睑,这种事都是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气氛对了,水到渠成。   池蕊被他看得不自在,缩了缩脖子,她警惕地看着门外,警报解除,总算安全了。   池蕊长舒了口气。   沈敬煜盯着池蕊,觉得实在太诱人犯罪,见多了她强硬,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她的眼眸上染上一层迷蒙的水雾,她的手指还搭在自己的肩上,此时正依靠在自己怀中,显得柔弱而惶然。   这个姿势,还真是……   沈敬煜情难自禁,一低头,几乎碰到她的唇角。      池蕊仰头,因为呼吸不畅,愈发觉得头昏脑涨。“走了吗?”      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沈敬煜的应答,她抬起头,正好看到沈敬煜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眼睛里。      “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沈敬煜的视线迷蒙,日渐火热。   鬼使神差地,池蕊说出一句,“我也是。”   他逐渐靠近,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他咬住她的嘴唇。   池蕊一把推开他,细细打量他的眉眼,微微喘着气。   月光的清晖,透过窗子的缝隙漏了进来,格外静谧。   池蕊的眼中的光芒很亮,她忽然一把捧住他的头颅,气息不稳地吻了下去,甚至于,嘴唇都打着哆嗦。      这是一个心有灵犀的举动,同样,这对于沈敬煜来说,正是一种鼓励。   沈敬煜的双手绕到她的后背,慢慢摩挲,从后颈一点点下移,咯骨的脊背,他的指腹有些泛凉,惊起池蕊一阵惊颤的战栗。   他用牙齿细细磨合,咬开她的胸衣扣。   沈敬煜其实有点后悔,这一次来得太不尽人意,之前那么多好的时机都让他错过了,偏偏是在现在这个生死关头。   他低下头暗笑了一声,那也许说明,命中注定,这次的经历,一定让他们终生难忘。   沈敬煜一个翻身,将池蕊压在身下,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和她十指紧扣,他面目含着温柔的笑,绕到她耳后,轻声说了句,“宝贝儿,我等这一天可等了太长时间了。“   池蕊别过头,眼中已浮起一片迷离的水雾,她咬住下唇,满眼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   这种肢体的表达方式,纯粹而直接,他们都能真切感觉到这种令人愉悦和满足的滋味。   池蕊反复抚摸他的面颊,还是回来了,沈敬煜,你已经忘了我是不是?   想要遗忘的人没能如愿,不想忘记的人却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竟然还是让他们碰到了一起。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故意遗忘,一个真的失忆,管他真假,反正已经面目全非,所有模糊的过往,都不必在意了。      池蕊靠在床头,捂住自己的面颊,漏出来的光亮从指缝间泄漏出来。   她扭头沉默地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疲乏。手机响了,她及时摁下了接听键,生怕把身边的人吵醒。   “喂。”   是报社里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你还有一篇报告需要上交。”   “快了,再等几天。”   池蕊回头看了一眼,垂下眼睫,说了句礼貌性的再见,就挂了电话。   黑夜里,紧闭的眼皮忽然缓缓睁开,双睫微颤。   沈敬煜其实睡眠一向很浅,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她给他的感觉这样熟悉,就像某种摆脱不掉的瘾。   他不清楚这种感情算什么,但他并不排斥。   所以他突然间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毒品,毒品是一种内心忧郁的排遣,就像他无法戒掉,她却已经形成了一种日常习惯。 ☆、咱回家慢慢沟通   从C县回来后,池蕊还是有了一点头绪,不过关于ZR组织,她很迟疑,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先不着急,而且,她其实有些惶然,毕竟她现在不想和这个组织扯上一点儿关联,所以有关孙乔黎的报道如果要发表,也实在没什么新意,她只好作罢。      池蕊经常会在新闻里看到各类□□案,直到,江城警局最近也接到了一起报案。      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但是,这个过程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好像是新闻再现一样,女孩经历的精神上的双层打击,几乎要把她逼入绝境。      她甚至,为这件事和沈敬煜大吵了一架。虽然这件事没有得到完美解决,但江城警局还算是个善解人意的地方,最后的公道,姗姗来迟,总算还是还给了那姑娘。   直到那个人渣绳之以法,池蕊用自己最恶毒的话语问候了那个社会的败类。   从审讯室出来时,她却被沈敬煜狠狠训斥了一番。      “你是男人,这话当然不腰疼。”   “池蕊。”沈敬煜见她一脸愤恨至极,脸色忽然无比认真。   池蕊觉得,宁可不要他说下面这一句话。   “那你知道,在这里要想告一个□□罪有多大的困难吗?”听到这句话,池蕊就没底气了。      “这些,你都想过吗?”   “不要再以你自己的一己之见。你知道,她们鼓起勇气揭露这些人,已经花费了多大的勇气。“如果,她们再次失望,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池蕊恶声恶气地说了句,“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你们这些警察都是死的是吗?”   “池蕊,你不能钻进死胡同里,你的理想主义起不了任何的作用。现实一点,实际一点。”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实际?”   “是不是,非得逼着那些姑娘说,‘我不是出于自愿,我没有快感。’一定要这样是吗?”   她几乎吼出来。   沈敬煜皱了皱眉,但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明显让池蕊心头尤其不悦。   “你理智一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因为,对此,我们无能为力。”   沈敬煜叹了口气,明显一脸的无可奈何。“因为这种时刻,我们的力量如此微弱和渺小。”      “够了。”   池蕊从来不知道,自己面临,那股子爆发力和狠劲,连她自己。   所以她上前,狠狠踹了他两脚,又提起那人的衣领。   “池蕊!”沈敬煜一声厉呵。他上前将她搂在怀中,不让她乱动。   “宝贝儿,我今天才发现,你狠起来,比咱屋外的那只小黄还不逊色。”   “你这毛病啊,咱不治,就得这样,平常你太没脾气了,完全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今天呐,才算是个活生生的人。”   “别说,你手劲儿还挺大,看着文文弱弱的一小姑娘,发起狠来竟然这么恐惧。”   “我不得不对我以后的生活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你以后要敢这样对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沈敬煜仰天,他还真不敢把她怎么样。   这小祖宗,伺候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下得去手。   沈敬煜收起那副嬉笑的表情,一脸严肃,看得池蕊心口一滞,她是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他这副面孔了?是他之前对她太好了,所以她有些得寸进尺了是吗?      “宝贝儿,我叫你宝贝,因为我心疼你。”   “我把你当成心头的珍宝,不是开玩笑,所以在你面前,总会显得手足无措。”   沈敬煜拍了拍池蕊的肩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你,我总是无可奈何。”   池蕊挽起袖子,一脸狐疑,拉开椅子,慢慢坐下。   这桌上摆的都是菜,而且中间还摆着一盒巧克力酱的蛋糕。   她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你做的。”   “宝贝儿,生日快乐。”   “张嘴,乖。”   池蕊面上一红,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人没段数,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可就是这份直白的作风,让她很多时候,都招架不住。   她咽下那口蛋糕,心下恍惚。   何年何月,她的境况,竟也变得如此被动了,只能说,他太危险,她害怕在他身边久了,迷失方向。   “池蕊,你说你这人也真是够意思,对你好吧,你还跟我扭扭捏捏个什么,咱呀,不来那些虚的,我给你的好呀,你收着就成。”   “喏,药,拿着。”   池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嗓子疼?”   沈敬煜促狭一笑,“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连你的大姨妈什么时候来找你都了如指掌,你说,还有什么是瞒得住我的?”      “记得按时吃,你嗓子挺严重的,出任务,走了。”沈敬煜冲她摆了摆手,似乎走得很潇洒,但后来遭遇的危险,让他差一点回不来。   十有□□遭遇这样的事,算是正常。但听到可能危及性命的消息,还是让池蕊慌了神。      池蕊赶到沈敬煜出事的地点,他人还下落不明。   她站在那里,心口难过得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   “不能,我不会走。我要看着你把他救出来。”      “池小姐,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也是聪明人,不可能想不明白,行了,别站在这里给我们添乱了。”      “乔法医,他们是什么意思?”      “池蕊,人各有命。”   “我不管,沈敬煜不会有事。”   “池蕊,你现在活得真他妈叫一个窝囊,我真心想看看过去的你,一定不会是这副德行,你一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因为毕竟,你是那样一个冷血的恶魔。”   池蕊紧紧盯着乔赫同的面孔,“这么说,沈敬煜那里,都是你动的手脚?”   “你一定有办法,替我救救他。”   “池蕊,不知道你听过一个词,叫关心则乱,你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池蕊对乔赫同的话不予理会,只是紧紧盯着病房里躺着的人,心里头既纠结又很难受。   沈敬煜醒来后,池蕊主动照顾他,把煮好的白粥亲自递到他嘴边,“你怎么样?吃点儿吧,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沈敬煜这人,还真是命大,被人砍了几刀子,幸好只是手臂,没伤到要害的地方。   他醒来之后,竟然还跟池蕊开起玩笑。   “我要是就这样病了,你还能来看我,给我送你亲手做的东西,一句安慰的话,我也该心满意足了。      “池蕊,你信不信,只要我们还能在一块儿,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这些都不重要。”      “我唯一欣慰的是,是你能安然无恙。”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   “那时我就在想啊,还好我们被绑在一屋,相互间还有个照应,不然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孤处一人的境地,不是没有过,但你那时给我的坚定信念,从你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到,你相信我,你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孤注一掷地压在我身上,这种来自另一个人的信耐,我真得好好护你安全。我怕辜负你。”   “你之前所说的,相互扶持的状态。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至于现在,我想到的是经历生死之后,还有你陪在身边,这段艰难曲折的时日,我们一起熬过去。”   他一字一顿,神情认真,“荣辱与共,生死由天。”   “你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个体平等,这样才是对对方最好的尊重。”   沈敬煜说到这里忽然笑了,露出梨涡,浑身有着一股平和安宁的气质。   “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会携手同行,我会容你宠你,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至于我怎么做,你没道理阻止。”   池蕊真是想不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沈敬煜,其实我真的想问你一句,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说不上来吧,但自从看对眼,就觉得你哪里都是好的。你自己的那些问题,在我这里都算不上是问题。”   住院一个月,池蕊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带着自己煮的汤,直到沈敬煜出院那天,对她说了一句,“待会儿出去吃个饭。”      池蕊正在收拾东西,闻言回过头,吃饭?她皱了皱眉,好端端地怎么要出去吃?   直到他们开车到了那个饭馆,见到一满桌的人,池蕊这才反应过来,这什么吃饭,完全就是见面大会好吗?      “嫂子,煜哥,来来来,吃菜。”   “这杯太满了,我来。”   沈敬煜眼神一转,落到她面前的碗里,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而然地将筷子伸进碗中,“她不吃这个。”      靠她近坐的小哥说话比较热情,冲她碰了杯酒,“嫂子,我也就不怕跟你说了吧,就没见过煜哥像今天这样。”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睛,“你呀,是第一个。”   池蕊笑得尴尬,没开口辩驳。毕竟这种时候,说什么推脱的话都显得欲盖弥彰。      池蕊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境,她对沈敬煜,有些无可奈何。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喜欢他,但她更清楚,两个人肯定不会有结果,所以,池蕊才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感情和时间。   直到一个叫陈风荷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是个女医生。   要说和这女人的相遇,让池蕊的心里头打了个结,迟迟不肯消去,尤其是在这种心烦意乱的关头。某一次去超市购物,池蕊碰见了沈敬煜,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的一条纯黑小香风的连衣短裙,一头酒红色卷发撩到一侧,不得不说,郎才女貌,很相配。      池蕊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但看起来,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也不好上前打扰两人,所以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绕了过去。   就在她推着购物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沈敬煜突然叫住她,一脸惊喜的模样,她冷着脸,暗忖这男人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对了,人家美人作陪,心里头当然高兴。她在这边酸溜溜地想着,脸色竟也越来越难看。      “你好,池小姐,我叫陈风荷,是沈敬煜的朋友。”   两人简单的寒暄过后,池蕊觉得也没多说的必要,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沈敬煜说了一句,“池蕊,你不要多想,说了是朋友。”      陈风荷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手指甲陷入肉里,也不觉得疼。   她瞪着那人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沈敬煜呐沈敬煜,你说你怎么按耐不住?还对你的旧情人念念不忘啊?看来那个小妖精果然有两下子。   陈风荷继续若无其事地挑选货架上的东西,心里却早就炸开了锅,她在心里把池蕊鞭挞了不下千百遍。      而追出去的沈敬煜,看着提着两个大购物袋的池蕊,不由分说地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      “池蕊,你嫉妒了是吧?”   “小样儿,还不承认。”   眼见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越走越远,沈敬煜忙迈开长腿,无可奈何地追上去,他大喝了一声,“池蕊,你站住。”   “热烈直白而真挚的感情,现在就摆在你眼前,你分明渴望解救。明明就很想,为什么退缩,为什么畏惧不前?”   “太难了,沈敬煜,我没有办法做到。”   “平时挺果断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不像你自己了。”他的讽刺让池蕊心口如同被针扎,她闷闷开口道,“沈敬煜,你难道看不透,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你家境优越,出身好。”   池蕊叹了口气,换了个语调,“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也不想对自己这么残忍,有什么办法?”   池蕊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溢着悲哀,“我承认,听到那个姑娘,还有你哥们的起哄声,确实让人很不舒服。”   “够了,沈敬煜,我觉得很累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合着你就不让我舒坦是吗?”   沈敬煜仰天叹气,有些无奈,“明知道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你自己舍得,我还不舍得了,行了,你也甭和我客气。”   “等着,我调车去。”   沈敬煜生怕她走开,忙回头,伸出手指头,指指原地,示意她不要随意乱走。      “池蕊。”沈敬煜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这种事情,用不着放在心上,其他人的眼光和看法,真的没那么重要。对你的影响很大,这些我都知道,用不着放在心上。”   池蕊看着沈敬煜,觉得这人真会哄人,而且,这话说得,还挺中听。   “沈敬煜,我问你个事儿,你如实回答我。”      沈敬煜不着调地回了一句,“什么事儿?”      “你以前跟歹徒搏斗,是不是伤到脑袋了?”      沈敬煜朝她看了一眼,“你听局里的人说的?”   他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时候还失忆了,也不知道现在好没好?”      不过池蕊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这么说,他真的不记得了?   怪不得,她还一直以为他太会假装,让她找不出任何的破绽,简直都可以拿奥斯卡影帝了。      “我以前还觉得奇怪呢,局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地跟我提起一个女人,说见过我钱包里的照片,后来照片也找不到了。”   池蕊暗忖,怪不得,说她长得真像,像另一个女人。而且沈敬煜那时候还是一个手拿手术刀的医生。      沈敬煜朝她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刑侦队退休的老周叔之前还说呢,你长得眼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池蕊不自然地笑笑,“是吗?大概是我面善吧。”   池蕊当然记得这一桩事,之前在警队里就有人这样跟她搭过话,她也是随口笑笑,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沈敬煜上前两步将她搂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甭管眼不眼熟,反正现在我是把你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池蕊没忍住笑意,抱紧他的腰身,“行吧,你想怎么负责”      沈敬煜特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格外欢畅,“先亲我一个再说。”      池蕊甩开他,拉开车门,斜睨了他一眼,“就没个正形。”   沈敬煜也不恼,乐呵呵地坐上驾驶座,对着池蕊吹了声口哨说道,“对自家媳妇儿还需要个什么正形啊咱回家慢慢沟通。”   沈敬煜这话一说完,还冲池蕊别有深意地笑笑,生怕她不懂他的意思似的。   池蕊无奈,也习惯了他这种脾性,怪自己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怎么他脑袋动了回刀子,人倒变成个京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之前有错字,但请原谅,因为实在没时间检查了,高三党伤不起啊,体谅体谅! ☆、第 20 章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有护士推着轮椅,花坛里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医院的楼道里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池蕊按照护士的指示,敲开某个科室的一扇门。      “对了,伤口注意不要沾水。”      “这太麻烦了,真不方便。”   面对患者的抱怨,她只是微笑,笑容甜美,叫人移不开视线。      看那人态度亲和语气柔善,池蕊收回心神,走到她跟前,“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对于这个女人,池蕊总不太确定,比如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这个陈风荷没什么好感,不止是因为沈敬煜的原因,还因为,这个女人眼睛里不太友善的目光,池蕊不是傻子,对这种满满的厌恶感总能看得一清二楚。   总之,给池蕊带来一种错觉,这个陈风荷情感交织得很复杂,只不过被她掩饰得很好,所以也没叫池蕊发现明显的端倪。      “你好,池小姐,请坐。”      “陈小姐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就说,我也很忙。”      池蕊的这一句彻底惹怒了陈风荷,她面色一凛,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那种凶狠的语气,让池蕊一时的错愕,只觉得这女人的脸孔真是狰狞。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女人这么怨恨?      陈风荷的眼中有打量,疑虑,庆幸,幸灾乐祸,更多的,还有一种如释重负,很明显,她一副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但其中也有失望。   池蕊不知道她到底在算计什么得失,但眉眼之间那股精明能干的劲儿,还是让她心口很不舒服,仿佛阻塞了一块密不透风的巨石。   那绝不是一个才见过一面该有的神情,池蕊有些狐疑,莫非她们不止见过这一眼?   不过,她之前又怎么会认识她?   她对她没有一点的印象,就算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也总该有一面之缘的记忆。   凭着这点线索,按理说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可是很奇怪,池蕊对她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陈风荷突然间笑了,“沈敬煜对我而言,就是那种不能摆脱的渐进性发作的症候者。有些人,天生就有种磁场,周围的人会被不自觉地吸引,沈敬煜就属于这种人。”   “对于沈敬煜,我是势在必得。”   这句话她说得心虚,但在气势上,她怎么也不能输。   现在的池蕊,怎么也比不过她。      池蕊如何想得到她此刻的花花肠子,她只是颇为厌恶地看了陈风荷一眼,这样心机颇深的女人,她不喜欢。   陈风荷其实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见到沈敬煜的,他已经失踪一年多了。没想到,之前他不声不响地辞掉了医院的工作,现在竟然成为江城警局里的一名警察。      “沈敬煜,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之前在医院里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辞职?还有,你怎么会跑到江城警局去,人民警察,这是你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应该做的事情吗?”   “还是说……”陈风荷的语调陡然提高,“你又是为了那个池蕊?”   “风荷,大家曾经同事一场,你又何必执着于以前的事情?”   沈敬煜揉了揉眉心,好言相劝道,“今后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我离开医院,是因为我想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有个多年来的夙愿,这些年的怨恨在他心里头已经越积越多,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关于当年的那场悬案,至今都没有得到解决,他母亲的死因,还有那些逃之夭夭的逃犯,他必须找到一个答案。   他一定,要亲手将他们绳之以法。   所以,他才会辞去医院的工作,宁可从基层做起,从当初的一个小警察,走到今天的二组警队里不可或缺的位置上。   江城警局是他妈妈生前付出心血和精力的地方,甚至,献出生命。   后来,他也逐渐适应,逐渐喜欢上这里的工作氛围,大家就像个不可撼动的集体一样,出行任务,保护地方的安全。   至于池蕊,她很好,虽然不清楚这种不自觉地被她吸引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池蕊这人,是越深入接触越了解才会体会她的好的姑娘,沈敬煜觉得这种日久加深的感情,很难得。      陈风荷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然走了神,脸色愈发难看,“那我呢?沈敬煜,你就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   “你对池蕊的怜惜和畏护,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茶饭不思魂牵梦萦的?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几分心虚,也有几分试探和忐忑,然而冷静下来,她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嘲笑自己的天真。   平心而论,这要换在以前,陈风荷肯定是没有底气敢说出这番豪言壮语的,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他们早就不是当初的关系   其实她以前只在外人的口中知道有这个女人的存在,她也很明白,这个女人,对她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威胁。   而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其实也没什么好值得有什么优越感的,至少她在池蕊的面前,装腔作势显得太没必要了。   的确,在现在的她看来。至于以前的某段日子,陈风荷根本不想回忆太多,那段时间她几乎什么都模仿池蕊来,可身边的沈敬煜根本就不肯多看她一眼,朝夕相处,她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心一点点冷却。   这就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   即便他的亲友支持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起上下班的同事而已。   不能,她不满足现有的境况。      陈风荷眼角眯起,突然幽幽地开口,“沈敬煜,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子。”      沈敬煜拂了拂手,语气听上去非常平淡,“现在不是了。”      这样一段不长不短的回忆,让陈风荷心里愈发添堵。   她看了眼池蕊,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池小姐真是好本事,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和沈敬煜又凑到一块儿去了,不得不说,你们俩的缘分,还真是深刻。”      傍晚,大街上已经点亮了绚烂的灯光,池蕊搭车回去,沈敬煜已经在沙发上坐好。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辣椒酱。   沈敬煜的声音从客厅飘进来,“有胃病,少吃点辛辣的。”      池蕊笑了笑,撇嘴道,“那你还不是给我做了,你就是口是心非。”   沈敬煜摇摇头,这姑娘是怎么着也不忘调侃两句的主儿。“还有白粥,好歹吃点儿。”   他哼哼了两声,“今天可累死我了,一早上就爬起来给你煮粥,快给我揉揉。”   他本来也是开开玩笑,没想到池蕊格外听话地把手放在他肚子上,轻轻揉了揉。      “今天这么听话?”沈敬煜警觉地眯起眼,总觉得今天这姑娘不对劲。   “是不是,陈风荷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池蕊把手移到他的面颊上,细细摩挲,说出的话,虽然残忍,但同样蕴含着缠绵和无奈,“我确实喜欢你,但在此之上,我不得不更爱自己。”      “我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我满足。”   沈敬煜把她的手摁紧,面颊紧贴她的手心,滚烫,细腻,柔软的触感,同时汲取着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温和而坚定的力量,仿佛不自觉,就会被她带入平和与安宁的世外。   她的气质过于清冷,甚至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然而极端的是,她同样世俗得简单可爱,绝不是那种为了掩藏自我而自命清高和不凡的人。   池蕊的性格,虽然有时候不够平易近人,但也绝不会咄咄逼人。想到这里,沈敬煜忍不住笑了,这要放在从前,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魂牵梦萦。就如同吃了一味噬心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她到底哪里来的得那么大魅力,人家还没怎么样呢,就迷得他神魂颠倒了,还叫他欲罢不能。   沈敬煜终于肯承认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算了,难得一回,他认了。      池蕊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他花费这般心思。他甚至,还能细致耐心到,了解她的性格特征,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吃饭的口味,还有一些生活上的小癖好。   甚至于,她的一些缺点不足和瑕疵他都能接受,他能容忍在不超过自己底线的基础上,为她破戒。   这些在她之前完全想都没想过的事,如今竟然顺理成章地摆在了面前。   他所坚持的原则,涉及到她,他就开始动摇了,也算是他意志不坚定。但也许,一生能有这样一个人,也是幸运。    ☆、谁逃不开谁的手心      沈敬煜最近主动带着池蕊去了一趟某个古城。大巴启动,池蕊盯着窗外的人群,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举办神圣肃穆的宗教仪式。”      池蕊忍不住笑了笑,宗教的声音,确实震撼人心。      “曲调沉重哀怨,这是在用当地的土著语为人祈祷。你还能听到,古赋,能歌善舞,这些人精通古乐器,尤其骨笛,为长笛吹。”      低下虔诚的头颅,人的力量,在自然面前,如此卑微平庸的状态。不是安于现状,而是出于自知之明,过早的打算,只是有百利而无无贻害。   人的微小渺茫,很多时候,都表现出了这种愚蠢之处,自命不凡,都是笑话。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缘由的,你相信吗?”      “我只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公子哥,竟然会下地干活。”   沈敬煜看着她,挽起衣袖,满不在乎地笑笑。   “这都不算什么,以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比这更艰苦的环境。个人独立生存的技能,怎么着吧,也得会一点儿。”      “怎么着?就这么崇拜我了。那我就给你露两手。”   说到这里,沈敬煜收起那副调笑暧昧的面孔,眼里只有满满的笑意,眉眼温和,语气亲昵,做什么呢?就做你最爱吃的好不好?   池蕊愣怔了半晌,拍拍他的后脑勺,“别浪费材料。”   “怎么傻眼了?”沈敬煜伸出手在池蕊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很好吃?”   池蕊慢慢咀嚼,视线一直落在他眉宇间。她盛了碗米饭,商量对策。“就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尽快离开这个人烟稀少的鬼地方。      沈敬煜没急着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她,眉眼间云淡风轻,语气显得格外稀松平常,“池蕊,假若我是说假若,你会选择待在这个地方吗?”   “不会。”池蕊的语气听上去斩钉截铁。   很显然这个答案不是沈敬煜想要的,可是,这毫无意义的假设,在强势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之苍白无力,竟然让人没有勇气直面。   勇敢和忠诚,有时候被人嘲弄,甚至被称为痴心妄想,连自己的执念都没有了,一厢情愿的东西,再相信下去也确实没多大的意思了,而想要跟随自己的心,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谁愿意做不分昼夜不分寒暑,头朝泥土背顶黄天的穷苦农民,除非,你脑子不正常。”池蕊一针见血。      沈敬煜自己一个人下了地,裤脚上,脚掌上全是泥。   池蕊忍不住在心里诽谤,果然还是个贵公子,虽然在队里吃了不少苦,但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是没有办法随着环境而抹灭消失的。   气质这种东西,很不好说,后天确实可以修炼得来,但未尝比得上有些人与生俱来的魅力。      不一样的,不一样。可以这样说,一个出身良好,家教严厉,生活无忧,物质水平高人一等的人,他性格活泼开朗,看事情很平淡,因为他们需要在意的太少。   但出身寒微的就很不一样,尤其,是其中一些见不得光的难言之隐。把柄太多,思虑牵涉得就会越多,活得就会越谨小慎微,所以战战兢兢,因为自卑,那种从骨子里的自卑感。   不要说什么人人平等的冠冕堂皇的话,谁敢说,谁心里还没一点不平衡感,都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然而这就是悲哀之处,明明知道,却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维护那一点被分割得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池蕊暗叹了口气,池蕊,你不应该是这个模样。   可是她的毫不在意,只能伪装出来,她隐藏得太深,表面的功夫做得太好,才会以假乱真。   她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的坚持究竟算什么,要不然就是一厢情愿的妄想?   可是她真正喜欢的,却没有办法与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相适应。   如果刚好沈敬煜喜欢她,那一定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到他。不一定是金钱,权利,又或是出色的外在。不是说这些都不重要,而是,很多时候,除却这些,她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又看上她哪一点了?   池蕊觉得自己还真是贱,明明喜欢他,却不敢耽误他,不敢告诉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怕他瞧不起怕他厌恶怕他离自己而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低微,从一开始,她就想避开他的,可是他一次次地出现在她面前,引诱她,逼她就范。   沈敬煜只觉得她没有心,他错了。他一直在隐忍,她又何尝不是?   得知他当年因为出任务伤到头部,导致记忆丧失,所以忘记了她。知道这个消息,池蕊有些庆幸也有些不甘,他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为什么还记得那么清楚?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还是重新招惹上她。   他以恰如十分的姿态降临在她身边,为了她和凶徒只身肉搏。      他眉眼间的认真,紧蹙的眉心,显得神色紧张,眼神里的锐利和坚定,嘴唇紧抿,下颌弧线紧绷,还有高挺的眉骨,尤其一双眼睛,犹如攫取狠厉的鹰,简直让人无处遁形。   无可置疑,这是一张样貌出众的脸孔。      沈敬煜,他有他的追求,而池蕊,她也有她的顾忌。   池蕊有些无奈,孤家寡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费尽心神,迟疑着,是否需要向他坦白什么。      雨的声音,弥漫着一股潮湿灰暗的气息。   池蕊站立在窗前,静静地凝望着,小屋里泛起一阵阵的霉味,混杂着陈年积攒的小麦的气息,以及谷物受潮之后特殊的味道,她很清楚,这是属于农村的气息,绝非城市。   辗转漂泊了这么些年,终于还是回来了。   她决定回去之后,写一篇写实记录的跟踪报道,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回归》。   “我正大光明地告诉你,确实,我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你呢,对于你的身世,你就没有一点儿隐瞒?      “这不是你的过失。”沈敬煜眼中的慈悲,让池蕊一时噤了声。然而她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说出的话也是极端且尖锐,字字针锋相对,不留任何情面。   “真是因为天生的残缺,那种缺失你永远也不可能明白,所以感觉低人一等,做什么都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所以只有使自敏感多疑一点,才能多长一个心眼。这样,才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你对我的身份,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池蕊夹了块红烧排骨,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看来这下子,他们是再也不能一起吃饭了。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沈敬煜和她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着在,只可惜年代久远,当年那件事虽然可以算作她人生的几次重大转折点,但很不尽人意,她是真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   “你打算怎么做呢?沈敬煜。”   “你想要我怎么做?”   沈敬煜嗓子沙哑,听上去格外疲倦,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滋味。“该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不怪你。”   池蕊拿勺子舀了瓢汤,放在嘴巴尝了尝,啧啧嘴,一副平静镇定的脸孔,看不清有什么表情。“这点儿分寸,我还得掌握得住的。”   “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傻吗?那可还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方,你大可放心。”池蕊深吸一口气,“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你之前出车祸的事情吗?”      沈敬煜突然噎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问这个?      夜晚的霓虹晃得眼皮直跳,池蕊坐在车内,脸孔平静地盯着手机屏幕。   车内慢慢流淌着上世纪末的港式金曲,低沉而富有年代质感的嗓音,如同一个手指纤细苍白的黑发女人,肤色白皙细腻,涂着最艳丽的丝质红唇,指间夹着一根纤细的女士烟,星火悄无声息地燃烧,白色的烟雾缭绕,轻吻纠缠着指尖,上浮飘荡,至死方休,微浅的烟草气息,缓缓在车厢内游弋。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      “师傅,在桥上停一下。”   池蕊一个人走进那座墓园。   是公墓,她走了很长时间,绕过很多座墓,才停在一座平淡无奇的墓碑前。   她将下巴埋在围巾里,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露水的味道,那条围巾上还有淡淡的苏烟的味道,混合着他冷冽的气息。池蕊这才想起来,这条是他的围巾。   竟让池蕊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冰冷的雨丝飘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墓碑上的照片让她鼻头一阵发酸。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蹲下来,眼底的光亮顷刻之间覆灭成为灰烬,火光蔓延,迅速地燃烧起来。      她想起来一些事,这些事,足以让她半天说不出话,也足以将她打回原形。   回到公寓,池蕊想着,是时候离开了。既然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再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至于沈敬煜,池蕊笑得言不由衷,这个人,她真没办法,可是她知道,她不能留下来。      “你以为你走得掉吗?”沈敬煜看着池蕊,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宝贝儿,是不是我平时太纵着你惯着你了,所以你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会容许你说放弃就放弃?”      池蕊将头埋在他宽厚的肩头上,沈敬煜轻轻将她搂住,没人不会珍惜,这不被打扰的安静时刻。   因此两人的沉默,足够表情达意,再多的拥抱和注视都显得不多余。   “别扛着了,我在这里呢。”沈敬煜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人不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因为寄存在社会中,所以不得已,必须忍耐这些。但一生何其短暂,一旦没了气,就什么都没了。”“活着,好好走完这短暂的一生,人生苦短,善待自己,千万不要和自己置气,不然到时候后悔了觉得不合心意了多可惜。”   池蕊不着痕迹地踮脚抱住沈敬煜,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尊重都是相对的,她感激能让她遇见沈敬煜,他的包容和宽待,让她的尖锐,逐渐变得平和。而不只是拘泥于外在,从内向外,都是全新的起步,不止局限于眼前的困厄。   他让她相信,后来也可以变得更好。   沈敬煜的称呼由宝贝儿变成了媳妇儿,在他眼中,的确,除了那个红本本,一切水到渠成,自然就会瓜熟蒂落。   女人很敏感,一丁点风吹草动,只要给她一点质疑,她就会觉得你不信任她,所以沈敬煜在某些方面的耐心,让她不得不为之动容。   基于这一点,池蕊对他的感激,足以消解那些不确定和迟疑不定的心思。至少这个人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他的心思实在且笃定,这就足够了。   沈敬煜牵着池蕊的手回到了他的公寓。   “南瓜饼,南瓜粥,南瓜汤。全南瓜宴,丰盛吧?”      “锅子里在煮什么?”      “煲小米粥。紫薯,糯米,红枣,枸杞,龙眼。你尝尝,又香又糯……够了,我也觉得累,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要休息了,你自便。”      沈敬煜停止咀嚼,朝她深深看了一眼,踌躇不决,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开口。“池蕊,我……”   “需要私人空间,总有难堪的事情需要处理干净。”   池蕊以沉默作答,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把到嘴的半截话咽了下去,但她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沈敬煜,其实,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对不对?但你应该猜出来了,我们之前就认识,六年前吧,我勾引你,然后,你就上钩了。   “我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告诉你,你之前一次执行任务,被劫匪砸伤了头部,还好性命无忧,不过,把我忘了。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就是这么有缘分啊,居然又重逢了,而且,你现在又这么喜欢我。”   池蕊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看来,你还真是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      沈敬煜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宝贝儿,你现在这么通情达理,我都不习惯了。”      沈敬煜在心里其实说的是,池蕊,就算你浑身都是谜团,我也会一一解开,总有一天,你不会再对我存有戒备之心,我有这个信心和把握。   沈敬煜笑得诚恳又憨实,并不向她透露出半点心迹。      池蕊只当他是傻笑,不动声色地将白瓷碗放在他跟前,故意皱眉,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吃饭吧你。” ☆、干他该干的事   池蕊最近遇到一件很衰的事情,明明正在进行现场播报,没想到天气恶劣,她桥下一踩空,就掉进了水池里。   部队的士兵,有个很帅,年纪轻,他对池蕊很有好感。   池蕊被他从水中救出来,他光着膀子,全身也被淋湿,他笑得很阳光真实,看得池蕊心神一晃。   她摇摇头,为什么这个时候想到了沈敬煜?   “谢谢你。”   她露出一个感激而礼貌的微笑,这落在那群兵的眼中,真是美好和谐的一幕。   沈敬煜心里不平衡了,嘿,这哪来的兵娃娃,竟敢打他宝贝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媳妇儿的主意。这种滋味,仿佛那种经过长时间缓慢发酵的香酒,越放,年代越是久远,就变得越是名贵。   “宝贝儿,你似乎忘记了,有些人呐,是不能随便看的。”   沈敬煜脱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似乎这样还不够,他观察她的反应,似乎非常在意,一步步地朝她缓缓靠近,嘴角挂着魅惑的笑意,半是挑逗半是认真,撑在她上方,鼻息落在她脸上。   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心底,叫她无处可逃。   池蕊虽然尴尬,但毕竟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所以对他的玩心也不甚在意。      沈敬煜其实也就是来找池蕊的,不过竟然给他看到了这么刺激人的一幕,他当然要找回场子了。   池蕊笑着推开他,“行了别闹了你,我回报社了,还有工作要忙呢。”      “晚上去我那儿。”   池蕊瞪了他一眼,“脑子里就只有那档子事。”   沈敬煜痞起来还真有点儿京腔小哥的劲头,他就这点儿脸面全扔给池蕊了,“我对我媳妇儿还不能那样了啊?不过你倒是说说,我哪样了啊?”   “你给我正经点儿啊,我要去报社,你先让开。”   沈敬煜坚持不懈,“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搭车去。”   沈敬煜忽然伸手拦住她,眉眼间尽是关切,“你吃早餐了吗?一大早上就过来忙报道。”   池蕊摆了摆手,“没呢,哪有时间吃早餐。”   “那过会儿我去报社找你。”   池蕊虽然心里头高兴,嘴里还是只说了一句,“随便你。”   池蕊很长时间没回报社了,天气晴朗,她坐在公交车上,面孔清爽明净,脸庞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因为没有正经采访的工作,她穿得休闲舒适,一件平整洁净的浅色针织外套,宽松的背带长裤,玉米穗的长卷发,显得年纪更小,尤其是白皙的肤色,皮肤光滑而富有弹性,看上去就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池蕊仰头看着窗外,逆光,显得她的肤色几近透明,所以格外晶莹剔透。   沈敬煜已经在对面坐下了,他突然抬高浓眉,似笑非笑道,“今天看上去这么小,看得我好有罪恶感。”池蕊吃着他买来的早餐,差点儿没给噎死。   “沈敬煜,说真的,你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   沈敬煜神色一凛,“以前什么状态?同事?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抱歉,我沈敬煜认准的事儿,没那么简单改变。”   “池蕊,我看上你了,就想对你好怎么了,你只管接受不好吗?”   “我从来没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卑微过,你是一个异数。所以我才感觉诚惶诚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池蕊气急败坏,似是而非地讥笑了一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总是一味以为我没有回应,心肠如磐石般坚硬,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对其他男人的粗暴和狠厉,极度缺乏耐心,我对你的温声细语,已经榨光了我这一生的温柔。眉眼间的只有粗砺,远不及你想要的细腻,我所能予以你的,已经耗尽气力。现在却再也挣扎不动了。      沈敬煜,你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吗?   她听得特别清楚,一下一下,诉说着危机和死亡的临近。      沈敬煜的母亲沈沁如的死,起码有一半,要归结到徐今的身上。   他那么恨害死他母亲的凶手,就算不是徐今动的手,这个坎儿,他恐怕也很难迈过去。      果然呐,她和沈敬煜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八字不合。   沈敬煜搂着自家媳妇儿,在她面前自顾自地说道,“我妈后来抓了你妈,当然没想到竟然这么凑巧,是以前的老熟人。”   他用这样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来,连自己都意想不到。   “你妈居然是贩毒团伙中的一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于非命。你妈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都逃不掉,这场浩劫,只不过是时间顺序的先后而已,没什么分别。”   “沈敬煜,我们分手吧,我不想连累你。”   “既然是我自己犯下的事,就必须自己承担。”   “真的很感激你,你是第一个对我好得不离不弃的人。但是我不想你,这对我而已,是一种煎熬和谴责,我不想良心上过意不去,更不想亏欠你什么。”   “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不嫌弃,谢谢你的包容与忍耐。”   “没想到老婆你内心这么火热啊,合着以前都端着呐。”沈敬煜斜睨了池蕊一眼,笑着调侃了一句。   “随便你吧,只要不牵扯到我,那就没问题。”   池蕊漫不经心地朝他看了一眼,视线停留了片刻,然后匆匆下了车。   “你个小没良心的。行,其他事,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行。以后也绝对不许你说分手这两个字。”   沈敬煜面色沉了又沉,他可是努力了好久才得到的他媳妇儿的心,哪能说走就走?      他这样妥协,却还是这样坚定啊,真的有这么喜欢她吗……   池蕊一怔,心底涌过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忽然很想回头,给身后那人一个拥抱,可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推开门,脚步却停留,没什么动作。   其实她心里已经炸开了锅,很不想走的,也不想伤害这个这么喜欢她的人,可是如果留下来,沈敬煜一定会为难。   如果到时候因为徐今吵架,那多不值得。   池蕊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沈敬煜怒吼了一声,“够了,池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沈敬煜走上前,把池蕊直接扛了回来。   池蕊惊恐不定地看着沈敬煜,“你干什么?”   “干什么?干我该干的事。”   沈敬煜已经踢开卧室的门,把池蕊扔在了床上,不过动作很轻,弄疼她,他还是舍不得的。   媳妇儿都要跑了,他还能镇定?笑话,还不不做点什么,他简直都要被她气死了。      “够了,沈敬煜,你理智点。”   沈敬煜已经压上来吻住她的嘴唇,叫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两只手也没闲着,外面的裙子什么时候被脱了池蕊不知道,反正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完全□□。   沈敬煜的动作很轻,又凑到她的脖颈里,池蕊心头忽然一软,伸出手摸了摸沈敬煜的头,把他的脸压向自己,沿着他唇部的轮廓一点一点亲吻上他的唇瓣。      不来就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其实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总之池蕊的反应让沈敬煜很满意,也很心动。      沈敬煜最近一次去某个酒吧,带上池蕊一起,他不说,她都知道他想让自己做什么,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没想到自己还有真枪实弹的经历,池蕊有些兴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池蕊做戏起来也顺手得多。这次她换上了一件黑色蕾丝镂空长裙,尽量打扮得风尘。   豆浆不住吹口哨,指着不远处一个黑裙子的女人道,“哟,这妞儿不错啊。”   “不对啊,老大,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啊?”   沈敬煜只是晃动手中的酒杯,低头喝了口,他眉头一皱,不知是什么表情,有几分出神。   豆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干脆闭上嘴,不去多猜。   “监控继续。”   “进去。”沈敬煜脸色铁青,他能预料到,这一票,绝对不小。   沈敬煜看着走进来的豆浆,目不斜视地继续盯着监控,却突然说了一句,“凑到那么美女跟前,过去打个招呼。”   “啊?老大,什么意思啊?”   “叫你过去打个招呼,怎么磨磨唧唧的。”   “哦哦,去就去,这么严肃做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他耳朵还是红了。   毕竟那姑娘一看就比自己大,调戏自己姐姐,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豆浆绝对是个乖小孩,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说得比谁都勇猛,但真要真枪实干的,他还是太嫩了些。   “嘿,美女。”   哪知那姑娘忽然绕到他耳后,弄得他心里咯噔一下,发毛。   这是,什么意思?   “豆浆,怎么,不认识我了?”见男孩还是一脸困惑,女人叹了口气,“我是池蕊。”   “嫂子。嘿,你是内应啊。合着就我不知道了。怎么不早说,你们怎么都瞒着我?”   “还看什么,还不去抓人。”      池蕊没想到,还是遭遇了咸猪手。而且,那人的手还是直奔她的胸。   她一个紧张,就把那人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了。      沈敬煜飞奔过去,“池蕊,怎么样?”   天呐,这伤势,就是不死,也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了。   这都是她弄的?   沈敬煜的目光有些复杂。   沈敬煜站在那里,面孔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双手环臂,隔空看过来,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她站在路灯下,大口喘息,将头发抚到脑后,目光涣散。   池蕊不能解释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一瞬间的事,仿佛是潜意识的反应,她以为自己完了,但临界危险的无力和恐惧感还历历在目,然后反抗,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到那个份上。   她以前学过功夫吗?还是经常打架?要不然,还是其他的原因?   沈敬煜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脊背,仿佛是安抚,那股温和的力量顺着血液的游走传输了四肢五骸。   她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眼泪顺着轮廓流进他的衣领里。   池蕊开始断断续续地无声呜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出来,她确实没受什么委屈,至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没有得逞。   “是我思虑不全,是我的错,对不起,宝贝儿,以后再不会让你置身这样的险境了,都是我不好。”   “没事,吃泰国菜。吃点辣的,压压惊。”   池蕊将脸埋进手掌里,听到这句话只是眯起眼睛,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沈敬煜,你还能开玩笑。”      “你不是最喜欢吃辣的吗?今天这身挺好看的,真的。”   瘦弱纤细的美女,红唇,妆有些花,精神不太好,面色有些苍白憔悴,一身黑色蕾丝长裙,外面套了件黑色小西装,脚上踩着一双大红色细高跟。   那青年男子一身便装,运动长裤,休闲款,肤色白皙,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但这两个人在一起,却说不出的般配,沈敬煜这个人总能给人安稳和舒心的感觉。   沈敬煜从没见过她这样穿,果然女人还是要打扮打扮,平常清纯,该上点儿颜色的时候,又可以立刻变得性感而知性,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这个池蕊,他可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豆浆这时候追了上来。   “嫂子,你没事吧,我听说上次的人是你打的,打得好,看你人没事忘记就放心了。”   “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一帮人,争取一网打尽,怎么着,嫂子的这口气也要拿回来。”那小哥边说还边伸出手捶了一下沈敬煜的胸口,嬉笑道,“哥,你胆儿也真够大的,竟然敢让嫂子只身一人,小心真的出了事,有你自责内疚的。你小心一辈子都没法安心。”      池蕊看着沈敬煜,撇下视线,内心却一阵异样的情绪翻滚。   “沈敬煜,你不能理解。在我念书的时候,十七八岁,读书很没用,至少在学校里读书很没用。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拿着我养母的钱,却花在毫无用处的地方。因为我身处社会底层,我什么都不是。一没钱二没势。如果我有那个能力,说不重要,尽力就好,可是我没资格。”   “要么,自甘平庸,自甘堕落,要么,孤注一掷,努力,就算没有一个好结果,也算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如果失败,如果对此,我不能改变任何事,那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究竟怎么做,才是最好,才不算辜负,这路,应该怎么走,我真的很没有底,没有人能给我足够坚强的后盾。反正我一个人也过习惯了。”      沈敬煜过去一把搂住池蕊,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了句,“以后不会了,因为我在你身边。今天晚上我去你家里,不许拒绝。”   豆浆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识趣地跑了出去。       ☆、穿着病服的富二代      回到家后,见池蕊还是扳着个脸,沈敬煜忙坐到沙发上把她搂在怀中,在她的额头上和脸颊上亲了亲。   他看了看她的嘴唇,刚刚洗过澡,泛着淡淡的水光,看着格外粉嫩。   沈敬煜低头,不自觉地搂住她的腰,不自觉地瞥见她细白的脖颈,犹如天鹅般细长而纤柔。   他的呼吸沉重,悉数喷洒在她面颊上。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亲你了。”   池蕊冷眼,这人真说不好情话,直白直接,好不容易积蓄的一点浪漫的气氛就这样被他弄没了。   “你之前说没人稀罕你,不是,你怎么就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了,我不够稀罕你吗?”   沈敬煜挠挠头皮,面色有几分不自然,“换衣服换衣服。”   “换裙子,穿好看点。”   池蕊想不通,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她这里发什么疯?   她随便在柜子里找了件蓝色无袖连衣裙,一比长度,刚好过膝。      原来沈敬煜是想去楼顶上看烟火,还真不像是他沈敬煜会干出来的事。      沈敬煜撩开池蕊耳边的碎发,清了清嗓子。   “池蕊,今天的事,首先我要跟你道歉,因为我没能及时赶到,差一点就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其次,你今天的话,我回去好好想了想。每个人的生活经历都不一样,既然我想和你走下去,我就必须接受过去那个你。就算她被你说得那么不堪,最起码,我还是应该包容她。”   “因为,遇见你太不容易,这份难得的情谊,如果我能好好坚守,那我就不能放弃。”   “你要是不相信,那也是人之常情。”   “患得患失。嗯,是不是?”   沈敬煜握紧池蕊的手。“这些都不是个事儿,在我这里,感情就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你应该和我不谋而合。”   “对我来说,这一点足够。”   他说了这么多,却被池蕊不着情面地打断,“够了,沈敬煜,说人话,少给我情深似海了啊。”   “得,咱这表白还遭嫌弃了,行吧,一句话的事,以后啊,少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放宽心,咱俩啊,就真实一点,少点重重顾虑,多点坦诚相待。”   “宝贝儿,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沈敬煜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池蕊的眼中,不像有一丝一毫的开玩笑的痕迹。   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压在她身上,手脚并用地制服她。   这个姿势太让人浮想联翩,可惜他现在完全没那个心思顾虑这些。   池蕊今天,太不对劲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关切,焦虑,也有几分费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怎么也想不通,她这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   自从上次,还有上上次的那个□□犯,池蕊就变得特别不对劲了。   她下手快准狠,不留一丝情面,完全抓住命门,招招致命。往狠了往死了弄,钻进死胡同里愣是出不来,沈敬煜就想不通了,这些都是谁教她的?   还是,她以前根本就是个学散打的?要不然就是个武术教练?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他实在猜不透池蕊的来历。   明明是很简单的履历,工作史经验丰富,感情史空白,看到这里,沈敬煜的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这一点他表示非常满意。      池蕊忍住呵欠,翻了个身,“沈敬煜,睡吧,别折腾了。”   沈敬煜被池蕊的话浇了盆冷水,悻悻搂住她的腰,两个人侧卧而眠。   沈敬煜长呼了口气,睡就睡,以后他要讨回双倍的,到时候这妞儿可别求饶。      和梁胥那个富二代的相遇,其实很在人的意料之外。而近段时间内,她竟然再次碰到了这个人。   池蕊几个月前因为跟踪报道和沈敬煜去了那个藏匿毒贩的小县城,两个人乘着一辆摩托车,差一点儿遭遇危险,而这个富二代,就穿着病号服堂而皇之地坐在一辆摩托车的后座,连个头盔都没戴,这身打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自己倒浑然不觉似的。   池蕊只记得那天晚上很冷,迎面吹来的风更大,而沈敬煜的背部却宽阔而温暖。   池蕊最近去了附近的赌场,当然她还是想了一点办法才混进来的,毕竟这里不比澳门,聚众赌博当然犯法,即便司法部门严查打击,但难免还是有漏网之鱼。   最重要的一点是,背后有强大的财力和靠山做背景,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又岂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弄清楚的。   不过一进来,池蕊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有个年纪轻轻的小弟不知道怎么把手弄出了一条口子。   池蕊心头一紧,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人。   池蕊眼看着那人被划开的虎口,慢慢晕染出血的痕迹,溢出颗颗血珠,她想着这人难道不需要包扎一下吗?   她突然说了句,“你想过戒赌吗?”   “这玩意儿就跟毒品一样,你说能戒吗?小妹妹,你是不是心里头寂寞,又没地方去,才来的这儿?”   “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回去吧。”   “赌,就真的有这么好吗?”   她真是魔怔了才问的这句话,但池蕊也说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既然已经问出来了那就这样吧。   徐今从前就是嗜赌成性,最后干脆一点,还走上了贩毒的道路,才会落到如今这个生死不明的地步。   她能从养母的口中得知,徐今当年是如何对待她的,而养母,又是怎样不嫌弃她困厄的处境,辛辛苦苦将她抚养成人。   做人得知恩图报,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压在她头上的重担,让她无法逃避。所以,她不想把任何人拉进她的乱坑里,她活得是很卑微的,她不想再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使自己更为低贱遭人嫌弃,如此之凄凉绝望,太没必要,做人再怎么失败也得讲点自尊自爱。   “没准儿我还比你大,少左一句妹妹又一句妹妹了啊。我看你好好的一小伙子。”   “我爸啊,是生意人,生意场上的事啊,我不懂。我就负责败坏他的家产就行了。”   “羡慕啊,没用。”   池蕊看着他,忽然笑了。   “各有各的难处,各家有各家的欢喜忧愁。”   “行了,姐姐,我叫梁胥,记住咯。我先过去玩了,你自己随便转转,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时间小心点儿。”   合着这弟弟还是拐着弯骂自己了?      池蕊知道这人的话说得有道理,就是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自己了。      “唉唉唉,你新来妹妹啊?”   “过来陪我玩一局。”   池蕊脸色一白,生怕那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那她可保不准,自己不会出手,自从知道自己会点儿防身术之后,她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没底了,完全就踩在一块悬空的空心的木板上,生怕一个不慎就摔得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到时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她也算不准。   梁胥忽然冲出来,踢了重重的一脚。   “滚你丫的,七老八十的老头犯什么浑。”   “谢谢你啦,行侠仗义,帮我这一次,记下了。”   “没事,池蕊,你一个人在场子里还是小心一点,总不能次次,都刚好遇见我在这里。这世道,不安好心的人太多。”   梁胥迟疑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池姐,你不认识我了?之前我穿着病服,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转悠,我们见过的。”   这个人,池蕊真是没什么印象了。   梁胥见她的反应,有些失望,“算了,你不记得。”   “你那时生什么病了?”   梁胥嬉笑了两声,“精神病。”   池蕊脸上一个大写的懵逼,她实在不懂这小哥的路子。   “我爸他管不住我了,就把我往那儿送,叫我安分几天,正好也耳根子清净。”   池蕊觉得实在难以置信,他爸也未免太放心了,精神病院不是个好去处。   “你放心,刚才骗你的,我没有病,而且,给我安排的都是独立休息的房间,就跟酒店似的。”   梁胥忽然正色道,“好了,姐姐,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什么人?”   池蕊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干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怎么猜到的?”   “一般很少有女人来赌场,而且看你的神情举止,明明很抗拒却不得不进来,所以,我猜得十有□□正确。”梁胥笑了笑,“我可以帮你的,姐姐。”      至于再一次见到梁胥,他竟然又穿着蓝白条纹的精神病服在街上转悠,而且还踩着一双拖鞋。   这小哥是性格天生豪放吧?   池蕊凑到他跟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他的病号服,“你怎么又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还赌上了?”   “我爸开赌场的,你说我不赌,我爸管得着吗?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我。”   沈敬煜咬了一口苹果,嘚瑟,散漫。   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做派。   “池姐,你找什么人,看我帮不帮得上你。以我的人脉,没准儿还有点儿作用。”   “池姐,我送的那些花,你都收到了吧?”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谢谢了。”   “池姐。”   “少来,听你这么一叫啊,我就觉得我老了七八岁,不知道女人最怕年纪吗?你左一个姐又一个姐,存心呢?”   这时候从人群里慢慢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年纪较轻,长相帅气,传递着一股朝气与活力,吹了个口哨,语气轻佻。   “梁胥啊,刚才过去的老女人是谁呐?”   “什么老女人,那是我姐。”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啊?”   “梁公子,哥几这才几天没见呐,你的口味咋就变得这么重了。”   “滚滚滚滚滚,去你的啊,以后少在我面前开这玩笑。   “我仰慕我姐很久了,但只是弟弟对姐姐的仰慕,懂不懂啊你们。”   他身后又陆续走出来几个人,年纪都和他差不多。   深色tee,阔腿裤,运动鞋,行为随性而肆意。   “懂,我懂,哥几个还不了解你的脾性,懂你。”   你看你还解释个什么啊,哥几个都懂。是吧?   那人使了个眼色,身边那几个立刻心领神会。   梁胥嗤之以鼻,斜睨了他一眼,“瞧你那色眯眯的眼神,你丫能别这么□□吗?”   “嘿,梁胥,你这就绝对的,中那女人的毒了,没道理啊,你看你啊,年轻,帅,个子嘛,挺高,一米八几,是吧,性格嘛,阳光。”   “你就应该找一些年轻漂亮的靓女啊,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何况还比你大。”   “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   梁胥不耐烦地笑了笑,“你俩思想能别那么龌龊成吗?都说了,叫你们别瞎想,非得要无中生有的是吧?”   梁胥眯起眼睛,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灌了一口酒,忽然之间想到什么,很快陷入了沉默。   身边有人递过来一根烟,梁胥低笑了声,接下了。   “行行行,就你思想端正,就你呀,高洁居士出淤泥而不染啊。”   “以后我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啊,都给我悠着点儿,以后要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义不容辞知道吗?”   “兄弟,别玩火自焚,小心身体啊,保重。”   “滚蛋,三两句没个正形。”   “走了啊,你自个儿慢慢喝,慢慢感伤啊。”   “行,快走吧你们。”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懂不懂啊。”   梁胥喝了口酒,自顾自地低笑了一声。   “你真该去一趟澳门。”   “要不然下次我请客,请你赌一场,咱来场大的。”   “除了赌,你还能给我想出点儿别的吗?”   “是啊,除了赌,我好像也没有别的能做到的事了。”   “哎 ,我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可别放在心上。”   “你爸开赌场,不怕被抓吗?”   “这你还真是瞎操心了。”梁胥笑了笑,特豪气的地说,“赌场也只能说是他的副业吧,总之他的钱够我花的。况且,他也没指望我能赚大钱,只别给他把家产败光就成了。他赌场的生意都基本上在厦门,那里,谁管这个。这里啊,都只不过是小鱼小虾,调剂品而已。”   “那你也喜欢赌?”   “当然。”梁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态,“比起平淡无奇,赌一场,压上所有的身家性命,赔个精光的大有人在。但那种孤注一掷的感觉,才能让我感觉到鲜活的滋味,我是好好活着的,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至于过得怎么样,就看各自的想法观念了。有人喜欢钱愿意为钱牺牲一切,有人不见得。”   梁胥突然看了池蕊一眼,“你也不能应该批判这种人拜金,毕竟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不越过道德底线,心里头清楚就行。总之伤天害理的事,一般人做不出。人总归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留存一点善心。自个儿再愤世嫉俗,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把其他人的利益搭进去。”   池蕊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冲他笑笑,“没想到你小子想得挺透彻,思想觉悟挺高。”      这个月底,池蕊没想到养母会把她那个小妹妹弄过来,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公寓外看到梁胥,倒是人家,一脸的坦诚。      “过来,小妹妹,哥哥带你吃东西去。”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米八五的高个,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池蕊眼角一眯,这不是她那个小妹妹吗?   她的视线逐渐上移,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人,“沈敬煜,你怎么来了?””   “先讨好你家小丫头,再讨好你啊。”   池蕊失笑,“讨好我什么?我一穷二白的闲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讨好的?”   知道他就是那么顺口一接的玩笑话,所以她回得也是漫不经心,没怎么刻意在意和斟酌他话语中的潜在意思。   “池姐。”   “怎么了?”   “没怎么。”   池蕊接过梁胥递过来的菜单,“我特别不喜欢别人打哑谜。”   “你说话一向这么直接吗?”   说到这里,自知尴尬了,梁胥赶紧打圆场,“没事,我也就那么顺口一说,这样的性子,我喜欢。”   顿了顿,他又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憎分明。”   怎么说呢,梁胥这小伙子给她的感觉就是阳光青春有活力。      她忍不住感慨一声,人家游戏人间,有大把花不光的精力和时间,年轻真好。   可是就算她的人生重来一遍,她同样还是没那个资格。   “也没别的意思。”梁胥勾唇一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我就把你当成姐姐。”   池蕊的脸孔忽然变得严肃,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梁胥,你是不是有恋母情结呐?”   “池姐,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咱俩这关系,我骗你做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质疑不信我,我没什么话要多说,但有一点,你不能胡乱揣测,我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   梁胥凑到她跟前,将一个削好的黄花梨递到她手中。   “咱俩非亲非故,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都说了你是我姐了,姐弟之间还谈这些客套话做什么?”   关于那个在脑中转瞬即逝的猜测,她终于开始怀疑,是她一时思虑疑心过度了,要不然就是她自恋,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也是,人家正正经经的富家子弟,怎么会看上她一个姿色一般一穷二白身家更是干干净净的老女人,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他应该二十刚出头一点,她比他大差不多六岁。   池蕊啊池蕊,你不仅高看自个儿,还杞人忧天。      吃完饭,梁胥开车把池蕊送回去,看着她上楼远去的身影,他忽然间沉默了。   她二十岁。他十四岁。   她二十六时,他二十岁。   C姐,再见你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始终都记得当年的点点滴滴,我只是因为一时好奇从才被抓进去,C姐,你的善良执着,很少有人明白。   梁胥轻轻闭上眼,在心里默默说道,池姐,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沈大哥人很好,你们两个在一起要幸福。      这些话她不会听到。可是在很久以前,她曾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同样走在黑夜的边缘,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沈敬煜和池蕊曾给过彼此一段短暂的安宁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错字,见谅,因为没时间仔细重审一遍了,高三学生党,见谅!求留言啊,求留言啊,亲们的留言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啊! ☆、再见胡叔      回去以后,居然下起了雷阵雨,这一阵雨让池蕊心口一阵郁闷。没想到后来还停了电。   她点亮一根蜡烛,脸孔平静,再大的事,再惊天动地,熬过来,就没什么,哪里又有那么严重。   想起今天又见到了梁胥,越想越觉得他不简单,怎么刚好那么凑巧,难道是自己以前的仇家?不可能啊,以前她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何况那个梁胥还比她小那么多。池蕊躺在床上昏沉睡去。      第二天起了个早的池蕊决定去跑步,没想到这样都能碰到沈敬煜。池蕊穿了一件运动背心,阔腿裤,运动鞋,头发挽了个髻,看上去精气神饱满的样子。   沈敬煜低沉的嗓音在前面传过来,“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怎么了?”   “请你吃饭,看电影,去不去?”   池蕊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微微喘气,脸颊上挂着汗珠,看着前面那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想到他刚才不自然的表情,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她忍不住失笑,这人,有时候还真是别扭。      这段时间江城查毒查赌的力度加大,很快就查到了梁胥名下。   池蕊知道梁胥这小弟是个好人,就是没想到,沈敬煜竟然调查到他的地盘上去了。   “沈敬煜。”池蕊眼神里满含担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池蕊,你不能依据个人情感,单凭主观臆断来意气用事。凡事都讲究法制规矩,制度上怎样的,就要依法办事,你说再多,也是没有用处的。”   “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池蕊反驳,“我知道,可是,梁胥的人品我信得过,他是个好人。”   “然后呢,但他涉嫌赌,你说的这些也并不能改变个什么。”      “我一个在社会底层的泥潭里摸爬滚打的小人物而已。”池蕊勉强笑了一声,“如果我也犯事了,你是不是也会不留情面地把我送进去?”   沈敬煜下意识地否定这个可能,“你不会。”   池蕊穷追不舍,“如果是真的呢?”   沈敬煜目光深沉地朝她看了一眼,“那我也只能秉公办理。”   池蕊如同泄了气一般,不自然地笑笑,“好吧,我知道了。”   对于池蕊的不对劲,沈敬煜虽然有一丝怀疑,不过好在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还好,梁胥没什么事。也对,她觉得自己还真是爱操一些多余的心。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像人家这么家境殷实又神通广大的人,哪里还轮的上她这样的小人物来操心。其实也不为别的,梁胥既然叫她一声姐,她肯定是从心里把她当成弟弟的。      沈敬煜漫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池蕊,你和这个梁胥,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无意中认识的,我把他当成弟弟。”   沈敬煜没有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走出池蕊所在的小区。      池蕊以为依照沈敬煜的性子,怎么着也会再隔几天和她联系,就是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现在有时间吗?出来一起吃个饭。你没吃晚饭吧?那正好。”   “你怎么就不叫豆浆他们出来。”   “这不是怕你没吃吗?再说,一个人吃没气氛。我要把豆浆叫出来,那我们两个光棍一起吃饭,这叫个什么事啊,再凄凉也不能混成这样啊。”   她知道沈敬煜是故意找的一借口,但她没有拆穿,怎么说都还是高兴的,想见她就见呗,还找那么多借口。   “行行行,你说吃什么吧?”   “随你。”   柏油马路上遍布着一片片的绿荫。对面走过一家三口。夫妇两人推着一辆婴儿车,女人的头偏靠在男人的肩上,笑容看上去满足而惬意。   池蕊忽然变得沉默不语。   “池蕊,你想没想过,以后找个什么样的人结婚?”   “没想过,我没想过有人愿意要我。”   因为毕竟配不上呐,她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劳心费神白忙活一场了,一场空欢喜不能随便乱许。   “没想过组建家庭。”池蕊回过头,朝他深深看了一眼,“所以啊,你最好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   原来她都知道。也是,像她心思这么通透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敬煜没再看她,不想继续尴尬,快速转移了话题。“你回答的这么武断,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像是感慨,又像是试探。   “你说的很对,但我并不觉得,会有人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就算是你,沈敬煜,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即便,我们现在确实在一起。”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求。      池蕊最近在自家小区楼下注意到一个举止古怪的中年男人。   头上顶着一顶旧帽子,一件黑色短袖,眼角处的皱纹清晰可见,很普通的中年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坐在那里,池蕊以为是一桌棋局,结果没想到桌面上竟然只有一袋松子。   而那个中年男人在那里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竟然只是为了一袋松子?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手里抓了一把松子,还漫不经心地往嘴里扔了两个。   那个人似乎在用松子摆出什么阵型,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不时还摇头叹气,一脸古怪。   池蕊走到他跟前,问了句,“叔叔 ,你在等人吗?”   “哦,是啊,小姑娘,你住在这附近呐?”   池蕊点点头,见那人正在拨弄一枚松子,将壳弄开,掰成两半,又合上,变成一枚完整的松子壳。   他粗糙的手指不住抚摸上面的痕迹和纹路,然后不停磕松子。这样重复了几天,之后某一天那男人在石桌上留下了一支绿色记号笔。      难道说,跟那个陌生男人有关?   不知道什么原因,池蕊心头涌现出强烈的预感,即便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折腾得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池蕊,你最近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啊?”   “啊,没什么,个人一点小私事,没关系。”   池蕊回去后,发现那人又在小区楼底下徘徊。   “叔叔,您找谁?”   池蕊大着胆子上前,打了声招呼。   其实她的心里有几分忐忑,毕竟这人看上去确实有点儿怪,何况最近江城不怎么太平,难保这人没什么猫腻,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在等人。”那男人回头,眼底倏忽闪过一丝讶异,又似乎是难以置信,万般纠结,最终只是冲她笑笑,语气温和地说了句,“我一个侄女,和你长得挺像。”      池蕊刚准备离开,结果听见身后那人突然来了一句,“乖侄女,不记得叔叔了?”   “您是……”池蕊眼瞳一缩,记忆中某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胡叔?”   “哎,你记起来了。”      池蕊一直觉得,胡叔和池梓涵之间的气氛,有点儿怪。明明像是认识,却在她面前伪装得滴水不漏。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认识,但如果这个胡叔不主动说,池蕊还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直到某一天,胡叔主动和她说起有关池梓涵的事情。   “那个池梓涵,年纪虽轻,但做事的本事不小。你们还一起共过事的。怎么,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胡炎平神色肃穆,眼角微眯,那眼神叫池蕊心头一惊,这人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他能让你清楚知道他此刻的迟疑和焦虑,但就是让你猜不透他是个什么心思。   他到底打的个什么算盘呢?莫非,和他口中的这个团体有关?   “哦,我还一时间忘记了,你对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来这里找我。叔啊,有什么能给你帮上的忙一定帮。”      他当然不能说。   有些东西,即便她曾经参与了,但她现在的状态,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他也只不过是奉命,既然是上面的托辞,他自然也不好推脱。更何况,这女人的心狠手辣之处,还没有发掘出来,真等她觉醒了,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真要想起以前,他还是有些怀念的。   这个池蕊虽然有手段,但也很有分寸,对他一个长辈,也算礼貌尊重,所以他们那时候相处得还算愉快。   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也算有几分感情,他是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很少听她提到过父母,资料上显示也并不全面。只知道她有一个养母。至于其他的,关于她的生母,或者其他信息,都是迷局。   很多人都叫她C,比她小的,多叫她C姐。   她的真名很少有人知道。   其实胡炎平也说不清楚,即便他比她年长,算得上是叔叔辈的,但这个年轻姑娘的心思,爱恨分明,但说不上嫉恶如仇,有时候做一些惩恶扬善的举动,让人出乎意料,她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善类,但有一点,她最见不惯男人欺负女人这桩事,一旦给她碰上,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情面这回事,对她来说最没意思了,所以最作不得数,也最不可靠。      池蕊只知道这个胡叔现在是一间厂房的工人,所以,她要找他,确实跑得还有点儿远。      “小姑娘,你找谁?”   “师傅,我想问一下,胡师傅在不在啊?”   “找老胡啊,他这两天都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整天都不见个人影。”   沈敬煜从车库里走出来,看着女人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师傅,我问一下,刚才那姑娘,找谁啊?”   那工人正忙,头也没抬一下,“就是我们厂里的一个工人,老胡。”   果然是他。   沈敬煜眼角一眯,看来她真的有问题。   ”您方便透露一下,有关这个老胡的事情吗?”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了,怎么听都不是那个味儿了。所以那工人警惕地朝他看了一眼。   沈敬煜笑了笑,“没别的意思,刚从那个啊,是我女朋友,最近闹矛盾呢,这个老胡呢,是她叔,我呀,就想着从她叔这里入手,您看这个忙,帮帮呗。是不是?”   那人一听这话就眉开眼笑了,多大点儿事啊,小伙子根正苗红,毁人姻缘的缺德事可不能干呐。   所以就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沈敬煜眉心紧锁,照这人的意思,这个老胡从来就是神出鬼没的。   有知识的文化人,什么都比他们懂得多,其实他们也看得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心里头也隔着块膜,这个人一看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也搞不懂怎么会在这里,基层,甘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但他脾性好,待人和气,也不与人置气,所以在一帮工人里,人缘儿也挺好的。   不久之后他就想明白了,老胡这个人之所以能够忍受平庸。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野心更大,要的更多而已。   池蕊到底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胡炎平最近好像有事,收拾了行李,就跟池蕊取得了联系,他这么匆忙,池蕊也猜到了□□分,肯定紧急。      “胡叔,你看你走得这么匆忙。”池蕊把行李递给他,眼底有几分歉疚,“叔保重。”      “叔叔希望,你能回到从前。”   “就算你现在很好,那也不是从前的真实的你。还有那么多孩子,他们都等着你回去。”   池蕊越听越糊涂,“孩子?”   胡炎平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是啊,你还认了个干女儿。你那时候还说,没钱读书,就自己自学。将来起码学一门手艺,怎么着都比孤儿孤女的在街上游荡强。”   “你教他们的,做人不能做坏事。我那时候还说你呢,多管闲事。丫头,你那时候心挺软,挺善良。只不过,一般人不清楚而已。你以前帮助他们,怎么,你都不记得了?”      池蕊笑笑,“没什么印象了。”   “叔,话不能那么绝对,你怎么就能确定从前的我,对现在来说,就是真实的我?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   “叔,照你的意思,我以前在其他人眼中非常凶恶残暴,很不招人待见是吗?”   他没接话,选择沉默,不吭声,也算是默认。   他这样,池蕊心里头已经了然,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有些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大巴很快开走,池蕊也匆忙打车回了家。   而沈敬煜,却还在纠结池蕊的身份,之前是他疏忽大意了,可是这个池蕊,资料上干干净净,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胡炎平这个人很可疑,她和胡炎平,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蕊当然想不到,胡炎平离开这里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池梓涵。      “行。这个忙,我记下了。不过,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邀功。放心,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池梓涵站在高处,眉眼一瞥,并没有回头看那人一眼。   胡炎平早知道她会是这副态度,这姑奶奶的德行,跟他熟识的那人一模一样。   见身后没人作答,她这才回过头,“胡先生。”      胡炎平突然问了一句,“你不认识我了?”      池梓涵笑了笑,“我只想让她好起来,我当然要好好谢谢你。”      胡炎平叹了口气,觉得真是造孽,“你想让她怎么好起来?”      池梓涵收起笑脸,不动声色地走下楼梯,路过他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就是你想象得那样,你想让她怎么样,我就想让她怎么样。”      胡炎平垂下眼睑,但愿如此。       ☆、难以忘记      海风吹拂,靠着栏杆,望过去就是蔚蓝色的大海。   池蕊和一个长头发的姑娘下了车,沿着公路边走边聊。   “谁不想要个现世安稳的日子,更何况你爸妈那个年纪,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想想吧。”   “池记者,你是以什么身份教训我?”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并不是教唆,今天把你约出来,确实是为了人物专访的正事。”   “不会觉得可惜吗?”   “池记者。”   “我很清楚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池蕊回头,低笑道,“你将那个老太太推开,一方面是你良心上过意不去,你很挣扎。至于另一方面,恐怕才是重点,你根本就是想给他制造混乱,好让他趁机逃出去。   “我就问你一句,难道你觉得,这所有的制裁,他都能逃得过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栽在阴沟里,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我想你不需要其他人多说。”      那姑娘迟疑了一下,终于继续开口道,“我们很早就认识。”   “很久之前,我和他两个人,成绩都不够理想。”   “其实关于未来,我们都没多大概念。我一直都以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好的。   “我们出身平庸,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值得一提的聪明才智,堆在人堆里,我们实在太容易被忽视了。   我曾祈祷过,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够稍微好一点,不要那么艰难,不要让我们撑不下去。”   说到这里,她偏过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可是没有用啊。”   “我们只可能生活在社会底层。这就是属于我们的现实。   “不要告诉我教唆我指责我,说我不求上进,这样的话我真的听得够多的了。   “其实这种话最伤人你知不知道。”   她转过头,露出一抹凄然的笑,“以前我就很不能理解有些成年人的思维,为什么他们总是觉得,可是我成年之后,我还是没能反应过来,怪我反射弧太长吧。”   “他们总是觉得,那些孩子就是错的,是因为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这样脆弱敏感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   “所以啊,趁早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他妈什么狗屁逻辑,这什么人才有这样的心态啊?简直不能再恶毒了。   “学生怎么了,学生压力也很大好吗?考不上学,成绩不好,老师不爱同学歧视,家长也不高兴。   “怎么不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人家要自杀呀?   “压力大,怎么会压力大呀,他自己,还不是外界给他强加的?这一半都有外面这些人说三道四的功劳。”   “后来他为了让我能轻松一点,经常会做一些偏激的事,但不是没有底线的。   “说真的,并不是说走投无路了,而是,习惯了贫穷,偶尔也会有强烈的渴求想要摆脱现状,但我也清楚,真的太难了。   “那种旁门左道我多多少少都清楚一点,但我说真的,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我的道义伦理观不允许我不管不顾。”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流出来了眼泪,“真的太迟了。”   “我除了帮助他,除了隐瞒,再没有做过其他有用的事。毕竟贩毒卖毒这种事,需要铤而走险。   “你说得对,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的爸妈。   “以前他们对我的期望真的很大,盼着我能考上一本。后来没能如愿。但他们从来没说过放弃二字。   “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让他们失望了,我就是欠他们的。   “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我欠他们的,真的,是我太不知足了。我一味地索取,忘记,麻木,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偿还。   “结果,现在活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是在自暴自弃,我很努力地生活。   “我们一起吃过一袋即食面,一天下来,被饥饿折磨得一点力气也不剩,就像是损耗殆尽的废旧电池,到最后,就成了彻底的毫无作用的废品。   “因为饮食不规律,被胃病折磨。   “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感慨人世间的无常和苦难。   “这时候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并不只是爱人,还是患难与共的战友。   “我们同病相怜,甚至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们相互抚慰,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在对方身心疲惫时,   “其实,说实话,我很在意,也很感激这种感情。这其中的弥足珍贵之处,我并不期望能得到其他人的理解。”   “这些相依为命的时刻,虽然容易叫人患得患失,但一旦将自己交付出去,是非常幸运的。因为,这种纯粹,难能可贵。   “并不是说我不知死活,明明连衣食都成问题,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地靠灵魂而活。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我实在承受不起。   “我只是,喜欢有人将我看得如此重要。所以我特别珍惜。   “他为我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我一个人理解,一个人感激也足够了。   “不需要其他人的赞同与支持。谁都没那个资格评述我们之间的对错得失。”      池蕊曾经一度想弄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变成什么样。   但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至少这姑娘和她爱人间的赤诚不因外物而动摇。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于他(她)而言,你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更不是他人生的边角残料,相反你很重要,甚至可能是孤独苦厄的日子里唯一的企盼。   因为有彼此之间的情谊和温柔在,才可能为了更好的将来而努力前行。      “池小姐,谢谢你今天约我出来。”   “但我想得很清楚了,同甘共苦并不是一句虚言,如果他用得到我,我会考虑清楚,如果他真的违背了道德或者法律,我会劝他,不会再替他隐瞒。   “如果他恨,我就陪他,一直等他,从牢里出来。”   让池蕊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自我安慰地说了一句,“相见有什么好的啊,相见不如怀念。要不然这最后残留的一点儿美好印像,也浪费得丁点儿不剩了。”      “你们现在的生活陷入这样的困厄,他连生计都成了问题。”   “咖啡馆的非正式员工,月工资两千多一点,你欠缺考虑。”   “我想之前你应该也机会找到一份待遇更好的工作,或者,从某种程度上,你的学历可以更好看一点。”      “池小姐。”      “我知道我今天的目的,我很清楚。刚才的话可能有所冒犯,但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我说的,究竟是不是大实话。”      池蕊在车上出了神,想到刚才约出来的小姑娘,真希望她能听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赶到饭馆时,沈敬煜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一想到自己答应他陪他吃饭,结果拖到现在才过来,虽然是不太礼貌,但确实是因为和小钱姑娘的事撞到一起去了。      果然,喝醉了的沈敬煜,连说话也恢复了那副不怒而威的模样,“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哦,来的路上和一个小妹妹聊了聊。”池蕊放下包,笑了笑,“小钱。你认识,那个贩毒的小丁的女朋友。”   没想到沈敬煜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个案子跟踪的作用不大。”   池蕊停下咀嚼的工作,看了沈敬煜一眼,“你是说没什么挑战性是吧?”   沈敬煜的嗓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隔间幽幽的响起,“关键是,他背后牵扯的势力。他其实代表了一类人。江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有也不小。”   池蕊注意到他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桌面,清楚的声响,一点点拉回人的思绪,“这个过程用掉的时间十分钟不到,一般选在地下停车场。这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只能说最近几年这地方的贩毒团伙越来越猖狂了。”      池蕊淡淡地叙述一件事实。“所以说,不要随便出去。”   沈敬煜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怕吗?”   “在家里有也不见得有多安全,有些时候,只会成为逃生的阻碍,你想,根本没有人救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尤其是你这种单身女人。”   池蕊警惕地朝他看了一眼,“你什么意思?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   沈敬煜起身,双手抱臂,视线朝四周环视了下,拉上池蕊,“我们出去,顺便探探情况。”      她想起那天站在监狱面前的情形,雨滴中的嫩叶格外鲜亮,她想到关在里面的罪犯,是不是也在向往着外面的蓝天和白云。   池蕊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就是失去自由,如果有一天,它将被别人剥夺,她却不能反抗,因为这就是她的命。   “那些罪犯会怎么被处置?”   “注射针剂。”   他眯起眼睛,夹了一串牛肉,面无表情地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安乐死。”   池蕊没搭话,只是轻声喟叹了一声。      天色已经渐暗,池蕊能感觉到指间的温度,他们就在这里吃了一顿晚饭,很温暖的感觉,她能感觉到。   池蕊看着身边那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发现沈敬煜这人生得真是好看。      池蕊一直记得,很久以前,她在影碟机里,看过一段mv视频。   那个男的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海水上涌,咸湿阴暗的气息。   他的手脚被铁链捆绑,他记得一个白色影子,还有女人的亲吻。   他启动发动机,不管不顾地开车,一直疾驰,路的尽头是一片汪洋大海,他将车停下。   那种感觉,在池蕊看来,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之后画面转换,出现了一个女人。暗色的红唇,黑长直,粗重的眼线,但一点也不显得凌乱。   很简单的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细高跟鞋。   但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看起来性格很泼辣,张牙舞爪。   在那座破旧的小楼里,男的住一楼,女的住二楼。   女的把袜子夹在夹子上,男的一抬头,就能看见女人。很生活化的画面,但看起来让人很舒服。   之后那男人在洗车。   不知道女的怎么了,气势汹汹,上前就给男人一记冷眼,走到他跟前,直接朝那男的扔了一沓照片,上面全是另一个女人。   她一边扔一边哭,泪水糊了双眼,妆很快就花了,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面目有点吓人。   女人看上去很绝望。   男的退到一边,似乎没什么反应。   女人拉开车门,然后重重地合上。   这些零碎支离的片段,池蕊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忘记,只记得大致的这些了,偶尔想起来,倒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很喜欢,大概是因为这样没头脑的故事,女主角性格暴躁极端,始终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境。      池蕊知道,有关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案,没人会过得去。尤其是沈敬煜。      遭遇逮捕的那天,徐今碰上了一个老熟人,沈沁如。   徐今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这么多年了,我们还能再碰见。”   沈母也确实没想到,那个眼熟的女人竟然真的是附近的邻居。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世界真的小得让人难以置信。   池蕊记得沈敬煜的神情,非常恨,也很痛苦。因为徐今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他一定会找到她,给她应有的惩罚。   “我爸一直没告诉我,我妈的真正死因。但是我后来,还是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所有的悲剧,都因为一个女人。”   “我真想把她找出来,她没死。那场意外,她逃出去了。真是可笑,明明该死的人是她才对,凭什么她还有脸继续在这世上作恶多端。”      徐今嗜赌成性,后来,竟然还染上了毒品。这条不归路,是她自己选的,自作自受而已。   池蕊闭上眼睛,黑夜里一片沉寂,她一直选择忘记这件事,但很显然,这并不容易。       ☆、他在隔壁的科室      〔六年前 2010年〕      “我一直都相信,爱有种力量,可以把缺陷的人,变得更好,更能与这个世界和平相处。   “我不知道那句话说得对不对,它说每个人的性格里都有你不能容忍的部分,我们所要做的,是尽量收敛,不要让自己的刺伤到别人。   “我们就在这样的纠结里拉扯着,活到明天,这样,又是全新的一天。”   沈敬煜一句话没说,毕竟自己吃饭吃得好好的,这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堂而皇之地坐到他对面,还就着他的筷子挑了块鱼肉,还敢说味道不怎么样,他好脾气地没有发作,但今天只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没办法,还得分一半的精力应付这个酒喝多了的女人。是的,是个醉鬼,要不然他早就把她轰出去了。怪不得她一进来,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池蕊叹了口气,“我说的你又没放在心上。”   沈敬煜的意识很显然不在这里,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一句,“你说的什么”   池蕊知道他其实并不想听,但如果他愿意坐在这里听她说完,她真的应该感激,所以她说话的声音格外轻柔,“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多大点事啊,值得你记这么长时间。”   池蕊一直都觉得,如果和某一类人缔结一段情感,那个人一定会懂。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沈敬煜这种男人。   他的人生太过于顺利,所以他注定不会了解。   算了,多说这些做什么。   池蕊暗笑一声,抬起肩膀,支起吸管,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蓝莓汁。   “那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一定是完了,很绝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对。但如果真有那么个人,我愿意等。”   池蕊的调笑声格格不入,她也自讨没趣,干脆悻悻闭上嘴。   沈敬煜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知道她尴尬,也没多说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克制自己的欲望,才是最要紧的。”池蕊夺过沈敬煜手中的酒杯,仰头干了那杯酒,嘴角一丝嘲讽的笑容格外显眼,“你永远都不可能懂,沈敬煜,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敬煜的态度耿直而笃定,吃了颗花生米,没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只当她是喝多了。      沈敬煜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是值得你看得上的”   池蕊自嘲地笑笑,“我一穷二白,又讨人嫌,甚至自我厌弃。”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笑得很开心,“我知道我们不相配,可是我就想染指你呐。”   沈敬煜看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惊异,这让他仿佛看到了恍惚的光亮。      “我什么都算不上吧。”   池蕊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      “我的病房在隔壁,我进错房间了。”池蕊停顿了一下,“不过,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沈医生,还有,我真的很中意你。”      “又去隔壁了?”   听到动静,座椅上的女医生抬起头,朝池蕊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又低下头,忙活手中的工作。   池蕊没说话。   “你还真是执着。他那么冷的一个人。”   那女医生笑了笑,没再做声,埋头写东西,抬起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好了,最近病情克制得怎么样了?”   池蕊耸耸肩,走到她对面的椅子跟前坐下。   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还不就那样。”   “你少一副半死不活的姿态,怎么在哪儿又受刺激了?”   池蕊没理会她的嗤笑和打趣,只说,“接着上次的药给我拿几盒,最近总是失眠,夜晚会梦见不好的东西。”      “药吃多了也会有副作用,何况你还是几种混在一起,剂量这么大,小心以后只能靠针剂过活。”   “更严重的,你也清楚,我也很不愿意看到我的病人这么年轻就死去。”   “你还是出现幻觉”   “是,总看到有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然后是另一个女人,有时候是一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人,看身形很高大挺直,感觉还挺年轻帅气,但也只能算感觉,因为看不到相貌。   算不上恐怖虐待片,因为那女人只是被注射了针剂,并没有遭受什么虐待的痕迹,但始终看不清楚正脸。   “坚持吃药吧。”女医生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更适合你。”   池蕊笑得无所谓,“和我想的一样,看来我们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接下来找房子的事就麻烦你了。”   “哼,你也就口头上那么一说,哪一次你不是心安理得地使唤我了。”女医生冷哼,“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一脸坦荡,太无耻了。”   “你少拿你的第二职业来压人,彭医生,彭曦城,你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啊。”   彭曦城冷笑,这个女人,明明心狠手辣,有时候偏又天真得可以。   “凡事有个度。这种男人沾染不得。”   “你好歹也是他的同事。”   “所以我才奉劝你。你的病还没好,最好把那副歪心思收一收,花花肠子,收敛一点。”      池蕊轻笑,没有把这女人的话放在心上。   对她而言,反正也就这几天的时间了,还不如精彩一点儿随心一点儿,做点儿自己心中想做的,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这样想着,她又跑到了隔壁的办公室,很巧,沈医生正好在。      沈敬煜有些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我想你了啊,所以就过来了。”   沈敬煜脸一黑,这女人也太不知礼仪廉耻了吧,要不然就是太开放了?   池蕊靠在墙上,目光飘忽,忽然来了一句,“人之所以会失落,都是因为自己的期许与现实不符,甚至相差甚远。”   “你是在说你自己?”沈敬煜看了池蕊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玻璃杯上,不明白她带个杯子进来做什么?他的面目阴晴不定。   “你说是就是吧。”池蕊气定神闲,勾起手指,轻轻摇晃玻璃杯,酒杯里弥漫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沈敬煜看着池蕊掏出一把药,皱起眉头,“你在做什么?”   池蕊头也不抬,埋头将药吞下去,轻轻喟叹了一声,“吃药。”      池蕊看上这人哪一点,帅,冷,禁欲的气息,好像都有一点。收入这种,也算是不错的配件设施吧,不过以她的现况,要钱也没用,就这样好死赖活着,管他谁的闲言蜚语。   池蕊转身,走得潇洒。   其实只是单纯对这个人有点儿意思,征服的欲望,所以纠缠他,却只是为了自己的控制欲。   “需要在意吗?你看着我,并不需要,没有必要在意那些。”池蕊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是的,只需要在意现在,享受当下已足够,何况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得这么快,我可以等你。”      沈敬煜心头一动,喉结开始滑动。      池蕊看得出来他眼神里的变化,她走上前,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姿态亲密。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紧紧贴合,他炙热的胸口,她纤细的腰肢。对比鲜明,但很般配。   沈敬煜一向儒雅清贵,是姿态潇洒的那种做派。但今天,倒格外像个斯文败类。   他的白大褂已经敞开,里面是一件藏蓝色的衬衣。领口处的纽扣松了一颗,肌肤白净细腻,锁骨的形状优雅细致,看得人心头发痒。   池蕊暗忖,这般美丽的人物,真不像是现实中该出现的。   沈敬煜动作迅速地将池蕊抵在墙上,甚至于有几分粗鲁,“嗯,勾引我?你不是很想这样吗?怎么,怎么没动静了?”   池蕊也不甘示弱,很快就给她抓住了机会掌握主权。   “我不喜欢被人操控玩弄。谁都不行。”   池蕊反身将沈敬煜压在墙上,伸出一只手臂撑在他的手边,奈何身高不够,不能伸到头顶。   池蕊对他大肆上下其手,她毫不收敛地在沈敬煜脸上摸了摸,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哟呵,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沈敬煜一声调笑,池蕊倒是轻松接下了,面不红心不喘,肆无忌惮地在他脸颊上慢慢摩挲。指腹的温度和手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面目越发氤氲不清,让人浮想联翩。   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山崩地裂。   池蕊头一仰,沈敬煜很快钳制,她的衬衣顺势被拉下来半边,露出半个肩膀,锁骨,以及胸口若隐若现的沟壑。   沈敬煜只手勾起她削瘦的下巴,大手轻轻覆盖,眼神迷离,蒙上一层雾气。   “没什么好多说多解释的,我只屈从于本能。”   沈敬煜撩开池蕊耳边的短发,伸出两根手指细细摩挲她脖颈间细嫩白皙的肌肤,她的鼻尖已经开始微微冒汗,“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沈敬煜凑上前,重重地吮吸了一口,流连辗转,似乎还意犹未尽。   他转头看向池蕊,魅惑而故作镇定,那股子禁欲的气息啊,真是太具有诱惑力和杀伤力,眼底的□□之色异常明显,池蕊的目的达到了。   沈敬煜想到这里,忍不住低笑。   池蕊起身一跃,紧紧搂抱住沈敬煜的脖子,“什么本能?”   “要你。”   明明只有极其简易剪短的两个字,果然还是他一贯的风格,却已经足够叫人面红心跳。   池蕊主动咬上沈敬煜的嘴唇,同样呼吸粗重地吮吸着。   她的衣服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所剩无几,唯一一件黑色胸衣,也被松了扣。   她光溜着长腿,直接挂在沈敬煜身上,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拉扯中,沈敬煜的领带,都被池蕊动作粗鲁地一把扯开,她直接咬上沈敬煜的喉结,轻轻摩挲。   让人心口发痒的感觉,很让人心动。   人是动物,性是本能。爱,只能是精神调剂品,同样是奢侈品。谁还能奢望,找一个灵魂伴侣?简直就是自己寒碜自己痴人说梦。   亲吻。喘气。拥抱。她的眼睛比什么时候都亮。池蕊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总算是如愿以偿了。这一趟,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她好像真的很中意他啊。   池蕊蹲下来,将头埋在沈敬煜的腰身上,伸出手臂慢慢环住他,越环越紧。      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了一周,多数时候池蕊还是会主动去隔壁找沈敬煜。   可是这两天,似乎不一样了。沈敬煜那里来了个女病患的家属,很漂亮,而且二十几岁,池蕊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她知道,那女人才是沈敬煜喜欢的类型。      而且,刚刚,沈敬煜和那个家属有说有笑地从门口经过。   池蕊看着过去的两人,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紧蹙的眉心却泄露了心底的起伏变化。   “你怎么了?”彭曦城撇撇嘴,“哟,刚才过去的不是沈医生吗?怎么了,你真看上人家了。”   旁边的小姑娘,年纪轻轻,青春逼人。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同她相比,池蕊却格外老成。都是二十出头,池蕊轻嗤了一声,可她偏偏像历尽了世间繁华荣枯,可是没办法呐,她没有办法装出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深谙世俗也是一种生活姿态。   她一向肆意而恣睢。   算不上哪一种更好吧,不过至少在那人眼中,似乎更喜欢青春懵懂的。   池蕊的眼睛看得酸痛,她伸手揉了揉眼角,想不通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感性,心底顿生一股酸楚凄凉之感。   池蕊忽然笑了笑,那种笑容很瘆人。   看似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但心里究竟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自己心知肚明。   “那小姑娘是谁?你认识。”   彭曦城用着肯定的语气,也不给她留下反驳的机会。   池蕊嗯了一声,“认识。”   不光认识,还一起吃过一顿饭。当然,这样无关紧要的细节也没和彭曦城说起。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病人家属。她的姐姐前不久刚去世,主治医生就是沈敬煜。出于人道关怀,关心也是情理之中,何况,不过他们的交往,似乎过于频繁了,超出正常的交往范畴。   或者,人家根本就走到一块儿了。   不过她在这里黯然神伤个什么劲,本来嘛,人家和她就没什么联系。   “是你。”   “池蕊。”   也对,她们年纪差不多。但眉眼间的淡定自然,这个姑娘自然做得没池蕊得心应手。   “找我什么事?”   池蕊掏掏耳朵,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她不喜欢那些套路。况且,这个人,和她也不怎么对盘。   她确实喜欢,但也仅限于和自己不存在利益冲突的人物,她的占有欲很强,一点点小东西都要护着。何况是她费了心思看上的那个人。   “你喜欢沈医生?”   那姑娘一愣,大约被人点明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羞涩,但并不显扭捏矫情做作,   池蕊眼角一眯,脸色阴晴不定。   还真实诚。   这要搁在恶俗言情小说里,她就是万恶的女配。   可是女配吧,为了男主丧失理智,典型神经智障。   女配么,她还真没那个志向。   那姑娘暗觉古怪,看年纪,明明和相差无几,而在她面前,她反而像个小学生。   她不安地绞了绞手指,眼神里分明有不安和惶恐。   池蕊见她踯躅开口,也暂时不催她,只是进屋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坐吧,喝点儿水。”      “你找我的病患做什么?”   这个沈医生,让池蕊想到了阳春白雪这个词,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上自己了。那双手指骨骨肉匀称,白皙修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眉眼细致而狭长。      池蕊觉得悲哀,他们的生活经历完全不同。她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单纯的女人。   “我没做什么,你大可不必多想。”   至于多余的话,池蕊也不想再多做解释,沈敬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池蕊的手势叫停。   “我知道我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不就做了几次的关系吗?我都懂,你不必多说了。”      晚上回去以后,池蕊蹲在狭窄的卫生间不停的咳嗽。   白色背心显出瘦弱的身形,镜中的女人,披头散发,黑眼圈浓重,疲惫辛劳,为生活劳累奔波。   她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从瓶中抓了一把药,仰头吞下去。   “看来真的要看医生了。”   池蕊对着镜子轻笑了声,要说隔壁那个外科医生也真是有意思,明明答应她陪她一段时间,这么快,就又有新欢了,果然是个斯文败类。      事情其实是这样,池蕊因为实在忍不过去那个女家属一直对沈敬煜献殷勤,所以气势汹汹地找到她姐姐那里,谁知道把那个女人一下子说得胸闷气短,哮喘病复发,虽然后来有惊无险,但那女人竟然厚脸皮地要求沈敬煜娶她妹妹。   池蕊一个气极,又要上前讨公道,没想到沈敬煜竟然冷着脸拦着她叫她不要胡闹。   池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到底是谁胡闹啊?我也不是为了帮我自己啊,我只不过是替你未来老婆可惜,竟然被人这样相逼都没有一点儿反应,你还真有能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回忆,求留言啊亲们~ ☆、他确定自己栽在她手上了      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了一周,多数时候池蕊还是会主动去隔壁找沈敬煜。   可是这两天,似乎不一样了。沈敬煜那里来了个女病患的家属,很漂亮,而且二十几岁,池蕊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她知道,那女人才是沈敬煜喜欢的类型。      而且,刚刚,沈敬煜和那个家属有说有笑地从门口经过。   池蕊看着过去的两人,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紧蹙的眉心却泄露了心底的起伏变化。   “你怎么了?”彭曦城撇撇嘴,“哟,刚才过去的不是沈医生吗?怎么了,你真看上人家了。”   旁边的小姑娘,年纪轻轻,青春逼人。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同她相比,池蕊却格外老成。都是二十出头,池蕊轻嗤了一声,可她偏偏像历尽了世间繁华荣枯,可是没办法呐,她没有办法装出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深谙世俗也是一种生活姿态。   她一向肆意而恣睢。   算不上哪一种更好吧,不过至少在那人眼中,似乎更喜欢青春懵懂的。   池蕊的眼睛看得酸痛,她伸手揉了揉眼角,想不通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感性,心底顿生一股酸楚凄凉之感。   池蕊忽然笑了笑,那种笑容很瘆人。   看似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但心里究竟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自己心知肚明。   “那小姑娘是谁?你认识。”   彭曦城用着肯定的语气,也不给她留下反驳的机会。   池蕊嗯了一声,“认识。”   不光认识,还一起吃过一顿饭。当然,这样无关紧要的细节也没和彭曦城说起。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病人家属。她的姐姐前不久刚去世,主治医生就是沈敬煜。出于人道关怀,关心也是情理之中,何况,不过他们的交往,似乎过于频繁了,超出正常的交往范畴。   或者,人家根本就走到一块儿了。   不过她在这里黯然神伤个什么劲,本来嘛,人家和她就没什么联系。   “是你。”   “池蕊。”   也对,她们年纪差不多。但眉眼间的淡定自然,这个姑娘自然做得没池蕊得心应手。   “找我什么事?”   池蕊掏掏耳朵,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她不喜欢那些套路。况且,这个人,和她也不怎么对盘。   她确实喜欢,但也仅限于和自己不存在利益冲突的人物,她的占有欲很强,一点点小东西都要护着。何况是她费了心思看上的那个人。   “你喜欢沈医生?”   那姑娘一愣,大约被人点明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羞涩,但并不显扭捏矫情做作,   池蕊眼角一眯,脸色阴晴不定。   还真实诚。   这要搁在恶俗言情小说里,她就是万恶的女配。   可是女配吧,为了男主丧失理智,典型神经智障。   女配么,她还真没那个志向。   那姑娘暗觉古怪,看年纪,明明和相差无几,而在她面前,她反而像个小学生。   她不安地绞了绞手指,眼神里分明有不安和惶恐。   池蕊见她踯躅开口,也暂时不催她,只是进屋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坐吧,喝点儿水。”      “你找我的病患做什么?”   这个沈医生,让池蕊想到了阳春白雪这个词,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上自己了。那双手指骨骨肉匀称,白皙修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眉眼细致而狭长。      池蕊觉得悲哀,他们的生活经历完全不同。她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单纯的女人。   “我没做什么,你大可不必多想。”   至于多余的话,池蕊也不想再多做解释,沈敬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池蕊的手势叫停。   “我知道我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不就做了几次的关系吗?我都懂,你不必多说了。”      晚上回去以后,池蕊蹲在狭窄的卫生间不停的咳嗽。   白色背心显出瘦弱的身形,镜中的女人,披头散发,黑眼圈浓重,疲惫辛劳,为生活劳累奔波。   她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从瓶中抓了一把药,仰头吞下去。   “看来真的要看医生了。”   池蕊对着镜子轻笑了声,要说隔壁那个外科医生也真是有意思,明明答应她陪她一段时间,这么快,就又有新欢了,果然是个斯文败类。      事情其实是这样,池蕊因为实在忍不过去那个女家属一直对沈敬煜献殷勤,所以气势汹汹地找到她姐姐那里,谁知道把那个女人一下子说得胸闷气短,哮喘病复发,虽然后来有惊无险,但那女人竟然厚脸皮地要求沈敬煜娶她妹妹。   池蕊一个气极,又要上前讨公道,没想到沈敬煜竟然冷着脸拦着她叫她不要胡闹。   池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到底是谁胡闹啊?我也不是为了帮我自己啊,我只不过是替你未来老婆可惜,竟然被人这样相逼都没有一点儿反应,你还真有能耐啊!”      池蕊觉得,这段关系应该会就这样结束了,虽然她心里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想再这么不清不白地和他牵扯下去。   直到,某天晚上收到沈敬煜的短消息。“明天中午的飞机,你会来接我吗?”   池蕊盯着那几个字,反复看了几遍。会吗?她会吗?会。她会。   池蕊认命地闭上双眼,第二天还是去了机场。   有人问她在找什么?池蕊只是笑笑,她觉得自己这种暗暗欣喜的心情,真是格外难得。   池蕊在机场的候机厅里,穿着长袖棉质针织长衫,灰白色及踝长裙,一副纯良的装束。   她咬紧下唇,来回在来回走动,不时看看手机,仿佛在等什么重要的讯息,眉头紧锁,双手放在下巴上摩挲。   “小姐,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是的。”   “您可以到那边的咖啡馆坐坐的,我们今天刚开业,有活动哦。”   “没关系,我在这里再等等。”池蕊抱歉地笑笑,又继续坐在候机室里。   她眼底的焦虑和不安如此之明显,那股子浓浓的焦躁和烦腻感简直呼之欲出。   从中午到下午,三个多小时。   池蕊数着分针,一分一秒的过来。   她坐在长座椅上,拿着手机,反复拨弄,还是没能弄出个事端出来。   候机厅里,池蕊面色心事重重,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布袋,长裙,肩形略窄,露出纤细精致的锁骨,身形高挑而纤瘦。   她来回踱步,双手抱臂,手指放在唇边。面部表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神智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敬煜一身周正的西装,眉目间露出倦意,最近处理的事太过于纷繁杂乱,疲劳过度,从里面出来时,就看了她柔顺娉婷的背影,似乎和印象中的她很不一样。   温柔了很多,还是她一部分性子本就如此,他看不透她。   池蕊亦然。   池蕊站定,还是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她不算高,只刚好到沈敬煜的胸口,她只好踮起脚,很快就结束了这个纯粹的拥抱。   满怀温热的气息,他一伸手,分明又什么都抓不住,沈敬煜的眉眼间顿时闪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情绪,他掩饰得太好,很快就消失无痕,生怕泄露了什么心思。   池蕊轻咳一声,“情况怎么样?”   沈敬煜苦笑了一下,“并不算好,勉强控制住。”   像是觉察到什么,沈敬煜紧紧盯着她,“怎么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好”   他的眼神锐利,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   但池蕊又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畏惧他这一点。   “不,我喜欢你的直接利落。”   池蕊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女孩,和你并没有多大关系,即便她现在是你的病人,但她的病,既不是因你而起,也不会因你而终,她所要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你愿意为满足她而牺牲自己吗?”   得知他的选择,池蕊其实很高兴,因为他是个明白人,为了一个病人而搭上自己的幸福,脑子有毛病吗?   沈敬煜沉默不言,只是用将很深的目光放在池蕊身上,“等很长时间了吗?”   池蕊扬起头,面带笑容,毫无畏惧地直面他的目光。   沈敬煜的笑角噙着一丝笑容,看似不动声色,却暗自道,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不一般厉害的角色。   而池蕊亦打量着他,镇定严谨,严于律己,看上去就是死守规则的那种人。池蕊其实也很清楚,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凡事求快,已经很少有这种安稳持重的人了。   她真想问问他,可愿意随她冒险,跟随她到达荒芜的空无虚境,穷极一生,感受这人世的无常与冷漠,用彼此的脉搏,滚烫循环滚动的热血,汲取温暖。   可是池蕊没有勇气,她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给吓跑了。   池蕊敛起心神,长睫微微动了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眼神却愈发坚定狠厉,她一向都很清楚这一点。   这一个念头一旦生了根,就容易偏离预期的轨道。   池蕊对这个人,只是单纯地有点意思而已,所以她断然不会容许自己,因为一个不重要的男人而耽搁了大日子。   所有的现实都让人清醒,就好像所有的沉迷也只是一时温存的假象。温柔的沉溺,后来只会成为最深恶痛绝的借口。谁也脱不了干系,也不该推卸责任。      沈敬煜边走边揉眉心,嗓子有些干涩嘶哑,“等很长时间了吗?”   池蕊回过神,笑得礼貌,“没有,现在就过去吗?”   “你其实没必要帮我。”沈敬煜盯着池蕊,步步紧逼,“为什么过来?”   “沈医生,这既是你的事,和我,也有着密切的关联。”   池蕊狡黠地笑了笑,语气故意拖长,“毕竟,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诬陷是害人不浅的杀人犯。”   沈敬煜掀了掀唇角,漫不经心地抬脚继续向前直行,嘴角那抹讥诮讽刺的笑意却格外扎眼,池蕊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算她度量大,不跟这人一般计较。   沈敬煜只是在心里又一次验证了,他的判断有多正确。   这女人,一向聪明狡猾,让人防不胜防。   池蕊借了辆车过来,见沈敬煜眉眼淡扫,嘴唇微抿,并没有多说什么。   池蕊轻嗤一声,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人家境优越,的确有傲人的资本,至于那副表情,算不上轻慢,证明人家还讲一点人情味。   池蕊想到这里,顿时眉开眼笑,见沈敬煜面色疲惫,就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双手搭在引擎盖上,屈起手指头轻轻敲击,指甲盖清脆的声响,等那人上车。   沈敬煜面露异色,大约没想到她会主动开车。   他动了动长腿,弯腰横跨进来。   副驾驶座,池蕊弯了弯唇角。   “小涂的事待会儿再说,我先休息会儿,先别打扰我。”   池蕊没吭声,算是答应。   他却突然问了一句,嗓音很轻。仿佛一片羽毛,眼底的乌青很明显,池蕊暗忖,他确实累得不轻。   “吃饭了吗?”   池蕊倒没想到,他竟还会想到这一层。她出来的时候匆忙,他的航班时间又太早,所以干脆一觉起来就开车赶过来了。   “先吃饭。”   沈敬煜直接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池蕊听出他不容置疑的语气,她忍不住撇嘴笑笑,她也清楚他实在是坚决的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沈敬煜就闭上了眼睛,挽起衣袖,揉了揉眉心,恢复了沉默。   车内的温度有点高,纵使窗口有风吹拂,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在沈敬煜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池蕊停顿了半晌,还是问出声。   “要不要开空调?”   “不必,自然风比较舒服。”   这人,还真挺好伺候。   阳光正好,通透的叶子,在树枝上摇晃着,参差不齐,婆娑起舞。清晨的气息,充满一天的朝气。   路上的车流量开始苏醒,恢复拥堵的状态。   一天天,都是如此,循环往复。   现在还不是堵车的高峰期,他们很巧妙地绕过了拥堵的车流。   “池姐,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啊?”   小姑娘突然这样关切地问,倒叫池蕊有些不好意思。。   池蕊端起酒杯,“怎么了?”   “可能是睡眠质量不太高,休息得不就好吧。”   “好了,不说我了,吃饭吃饭,饿死了,你们不饿吗?”   沈敬煜沉默不语地看池蕊吃吃喝喝,看得出来,心情似乎不错呐。   就是不知道,这个状态还能保持多长时间呢?   沈敬煜忽然长腿一伸,在椅子上离座。   有个女人却把他一拦,“这次啊,多亏了你,要不然,小涂要真随了她姐姐,我和她爸又怎么办?”   池蕊嗤笑一声,您两位女儿愚蠢低智,我真替您感到悲哀。   沈敬煜笑得很礼貌,“不客气,不过您两个女儿的事,我们深感愧疚和难过。”      回到医院后,池蕊干脆坐在沈敬煜对面的椅子上不起来。      池蕊有些挫败,“沈敬煜,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不对?””   这样说着,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怎么,池蕊的眼眶突然红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逼迫自己相信一个无中生有甚至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说法。   妈的,池蕊揉揉眼睛,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沈敬煜静默不语,视线飘忽,盯着手中的笔,反复摆弄,仿佛看到了很久的事情。那些尘封的记忆,已经一点点蒙尘。   “陈风荷你应该认识吧?”   沈敬煜这么认真,让池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当然,这个陈风荷,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而且,还经常上各种光荣榜,池蕊承认,那女人年轻漂亮又有才华,怪不得经常有人说他们两个人很相配,原来真的已经暗度陈仓了。   “那时她是天之骄女,成绩优异,外形漂亮青春靓丽,我们那时候相处得很默契,有时候会做同一台手术。”   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仿佛在叙述一桩令自己足够信服的事实。   池蕊的表情已经凝固,沈敬煜却陡然抬头,放下手中的笔,跨步走到她跟前,迅速搂住她的腰,轻吻。   她慢慢回应。就在他搂紧她的腰,勒得她喘不过气,就要有所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却突然一把推开他。   沈敬煜陡然一惊,仿佛大梦初醒。   池蕊刚才的热切,和这突然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他就像接受了一盆瓢泼冷水,让人冷得彻骨透心。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敬煜紧紧盯着她,“池蕊,我想和你在一起。”      池蕊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只是笑笑,并不当真,“沈敬煜呐沈敬煜,不得不说,你真的不是什么好货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够斯文败类。”   “你对我啊,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对我这么坏。”   “可是呐,就算你这样我还是中意你,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沈敬煜冷眼,抿紧下唇,一言不发。   池蕊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意料之中,轻嗤一声。   沈敬煜的表情更加难看,他突然上前,将池蕊困在墙壁上,动作简单粗鲁。   “你看,即便是这样,我都不介意。”   池蕊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沈敬煜眉心紧锁,她这样调笑,可他偏不懂。   池蕊干脆闭嘴,沈敬煜的表情愈发不耐烦,目光深沉,面目阴晴不定,。   沈敬煜忽然一声喟叹,从唇角里挤出一声轻笑,仿佛在讥讽她看不清形势,他动作娴熟地扒了她的外衣,唇齿落在她的脖颈处。   池蕊只感觉柔软的唇下是温热濡湿的触感,酥酥麻麻,很让人心动。   是的,心动,她并没有阅人无数,但也并不清楚这种不寻常的感觉。   她曾以为,那只是是愚蠢的表现,让人有恃无恐,陷入无尽的被动和尴尬之中。空虚,不满,嫉妒,或者,这就是一点点的心动。   嘴唇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沈敬煜的手伸到池蕊的后背,沿着背脊骨,一路往下,纤细的腰身,形状美好,还有一道微凹进去的沟壑。   他指腹下的力道忽然持续加重,轻轻揉捏,力度的分寸却掌握得非常好,没有留下淤青。   然后,手指移到她的脖颈,继续轻轻地抚摸。   那模样,倒像在逗弄毛绒绒的小动物,比如宠物狗。   沈敬煜的手覆在池蕊的后背上,手劲不大不小的摩挲着,感受着细腻柔软的触感,手指沿脊背细细品尝着,划出一道魅惑的曲线。   沈敬煜伏下身子,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埋首在池蕊的肩上留下一道牙印,如同野兽般啃噬。   “宝贝儿。”   池蕊心头一惊,算不到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心口突突地跳,虽然她很受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称呼,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这么动人,他难得这么主动殷勤,她自然欢喜,但这太过于反常。   池蕊舔了舔嘴唇,眼角都笑弯成一道满溢欢愉的弧线。   沈敬煜沉声道,“先别急,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沈敬煜没吭声,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法,通常他心里都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只不过都放在心里长搁着没说出来,他一直都觉得,灵欲结合才是真正令人心动的理由,而不是单纯的肉体的纠缠,这个过程很慢,熬到头,等真到那时候,倒没有那个激情和勇气接受了。   艳遇之类的,他并不会因为洁癖而排斥。只要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要他主动回应,太难。   这一点想法,和池蕊的不谋而合,所以她在他面前,自由而大胆。   但这一次,沈敬煜确定自己是真的栽到这女人手上了。    ☆、他像一棵白杨   〔六年后 2016年〕      池蕊站在落地窗前,身上穿着丝质睡袍,差不多到脚踝的长度。   她静默不语地盯着窗外的雨幕,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早上早起准备早餐,她手中拿着玻璃杯,现在的天色还很早,尚未完全大亮通透。      “准备吃什么好吃的?”      闻声,池蕊一惊,忽然展颜一笑,大约是惊异,没想到他会来。      沈敬煜一出来,就看到了素色淡纹长裙的女人,外面套着一件长罩衫,穿着拖鞋。粉黛未施,唇红齿白,肤色白皙,眉眼细致,一双向上微挑的杏眼,睫毛浓密而挺翘,眼波流转间,述尽妩媚与风情。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成熟的韵味,脱离了少女的清纯,却介于二者间。   明明媚态横生,却显得端正内敛,气质很正,不容人亵渎的那种,端在眉心末梢处,细细悄悄地晕染开,点化在各类颜色里。   无疑,这是个美人。   眼神勾人,一身纯良,却生造出一股让人浮想联翩的欲望。   她反复踱步,很显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而眯起的眼角,魅惑动人,就像一些姿容美艳的女人手中的烟。   瓷杯的手柄都拿不稳,池蕊眼里有几分慌乱,指尖颤抖,她淡淡瞥了一眼,也不吭声,视线有些涣散,她没回头,却对着身后的沈敬煜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回去吧。”   沈敬煜笑笑,早就猜到她会是这副态度,他伸手抚摸她的耳垂,带着指腹的温热,用让人沉溺的口吻说了一句,“池蕊,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回江城吗?”   池蕊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倒是希望,我们之前不认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认识。”   沈敬煜无可奈何地拍拍她的头,“可是你这辈子没有办法摆脱我了,我爱你,池蕊。就算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知道,你是我这辈子除了我母亲之外最重要的人,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我应该恨你的母亲,但是池蕊,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不能失去你。”   沈敬煜的脸上带着几分隐忍,他忍不住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大力地吸允着,如同野兽的啃噬,两个人都尝到了一股鲜血的味道,彼此的唇舌纠缠着,安抚着彼此空无飘忽的内心。   池蕊的手环住他的肩膀,轻轻地安抚他,她能感觉到,来自指尖之下小幅度的颤抖。      池蕊松开他,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这次出任务,务必小心。”      两人说话的方式差不多,脾性相像,尤其在某些方面,更是同类。   沈敬煜说话时带着一股子京味儿,在她面前也会不经意露出几分匪气,语气轻佻,包括那眼神,平常也不怎么开口,一开口也是没谁了。   “怎么那么怕我死啊,这个你放心,我保证安然无恙地回来。”   仿佛拨开云雾然后露出了远阔高挺的额头,他的肤色似乎晒得比之前黑了一点,因此更显沉稳内敛。   仿佛历经了大起大落后的沉寂,说不清先前是刻意遮掩还是无端蛰伏,总之都是出于某种目的。   这个男人,确实不简单。   而同样的想法,已经在沈敬煜口中出现过多次了。在他眼中,池蕊就是个顶聪明却时常让他捉摸不透的女人,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只喜欢她。   他几乎可以断定,他喜欢她的唇形,无论是生理欲望上的,还是其他原因,他看向她的眼中,都带了一丝赞许与欣赏。   是的,沈敬煜欣赏这个女人,她的聪明,不落世俗,都是这世上所少有的。   他喜欢她的勇气,有血有肉,意志坚定,行事手段直白而简单;但同样,也喜欢她时不时透露出来的妩媚动人。   他们相互欣赏。   除了男女之情,更多是出于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意。      沈敬煜没想到,池蕊会找过来。   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口一紧,已经印证了那份猜想,这个女人,果然和这个ZR组织有关联。   但他舍不得她有一丁点儿的伤害,所以,他宁可暴露自己,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下。      沈敬煜眼角眯起,冲池蕊招了招手,“到我身边来。”杀伐果断,眼神锐利骇人,仿佛一条蛰伏的蛇,随时会吐出沾满毒液的信子。   ”沈敬煜,你不用管我。”      沈敬煜不由分说地走向她,每走一步,心底都沉一分。   他确实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尤其,做好了试探池蕊的准备。这张网,很大一部分,都是为她准备的。   他为她而来。      池蕊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沈敬煜。如果说六年前的沈敬煜还不知道她的来历,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那现在一切昭然于青天白日之下,所有的不确定和试探,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那时他一定以为她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之下两人结识,然后相互纠缠,可是好景不长,这个女人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远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然后他就遭遇了意外,算是工伤,他彻底遗忘了她,这个短暂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并没有占据多大的空间,至于他们自己的关系,艳遇可以概括。   那六年后的今天,沈敬煜还是摸清了她的这重身份,即便他已经不记得他和她曾经的事情。原来迟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年她忽视,甚至选择远离他,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失控了很多次。而现在,他们重逢,他早该知道,她从来就不像他从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应该说,因为他想到了这一点,不再相信她,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桩局。是注定也是情理之中。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谁是局中人谁又是局外人,谁又说得清楚呢。      沈敬煜的视线在池蕊的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他就把头转了过去,狠狠地盯着那些陌生的面孔,毒贩,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不动声色地揣测着这几个人的信息,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多岁。   那几个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池蕊,故意大声地说笑,“哟呵,C姐,混得不错嘛,都勾搭上警察了。”   池蕊朝那几个毒贩投去厌恶的目光,对他们的话不予理会。其实这几个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她根本就不怎么忌惮,不过他们也不过是试试她,骨子里那一点不安分的因子在作怪,所以就格外显得反骨,但只要池蕊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心里发虚坐不住了。      池蕊不动声色地朝他们看了一眼,“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你们自己,进牢里好好蹲着吧。”      这几个小兵小将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大的鱼等着,至于能不能抓到,就看这群警察的本事了。   池蕊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按理说,她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然而她现在表现得有多突兀,她的内心就有多挣扎和尴尬。      制服这几个年轻人还简直易如反掌,被戴上了手铐,押送回警车,他们还不服气,忿忿不平地盯着池蕊,对着沈敬煜大叫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杀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你们警察的眼睛都瞎了吗?”   在场的警察都往池蕊看过来。她无所谓地笑笑,完全不复以前那个乐观洒脱的模样,唯独沈敬煜的表情没有一丝讶异。   池蕊觉得,他应该之前已经查到了什么。   沈敬煜面色微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是什么样我们会查清楚,不过你们没有证据就随口乱诬陷别人,那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   池蕊没想到他会这样维护她,还维护得这么理直气壮。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背后的人露面。   警队的人还在四处搜索,但空旷的场地里除了东西掉落的杂声外,没有他们想要的声音。而至于那几个年轻人脸上的恐惧和讥诮,让沈敬煜越发火大。   “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对得起你们家里的人吗?”   大概是沈敬煜的表情太过于严厉,他们的脸色霎时发白,一下子噤了声。   豆浆在里面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沈敬煜的身边。他“哟”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敬煜,话说老大以前从来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几时变得这么冲动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池蕊,视线不停地在两个人的身上转来转去,有点儿意思,看来嫂子把老大治得服服帖帖的,这人呐,果然迟早都得有个克星。   豆浆没听到刚才那几个男人说的话,倒是周围其他几个刑警看池蕊的眼神有些奇怪。   豆浆很快看出里面的端倪,但池蕊好歹是自家人,所以他很护短地朝那几个刑警瞪过去,“往看哪儿呢你们,看好嫌犯。”   那几个便衣警察回神,朝池蕊不好意思地笑笑。   池蕊没回头,刻意避开沈敬煜,抿嘴朝豆浆说了一句,“你们不用再找了,他们早就已经逃走了,再找下去也是徒劳。”      沈敬煜听到豆浆的话,突然意识到池蕊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但她却始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的眼睑下垂,不动声色地迈开腿,与池蕊故意错开。      那几个人并不老实,挣扎中,池蕊瞳孔一缩,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右眼皮跳得很快。   是沈敬煜。他被割破了手掌。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感似的,只是咬咬牙,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冲那人笑得格外瘆人。。      沈敬煜哼哼了两声,“还挺有劲儿。”反手将那个人制服,从挽起的袖口中,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那一股蓬勃绷紧的力量,从他脸上皱起的眉心传输出来。   沈敬煜的动作很快,腿风一扫。   池蕊不动声色地看向他运动裤包裹的修长的大腿,形状笔直,骨肉匀称,运动裤里积蓄着一股隐隐向上的力量,好像随时会喷涌出来似的。   他像是一根生长在沙漠中的白杨树。明明不属于这里,却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最原始蓬勃的力量。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高大且挺拔,向下紧抿的嘴唇,果断沉毅的眼神,漆黑的眼瞳,挺翘修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下颚的弧度,深邃挺括的轮廓,锁骨的弧线。   正直而性感。   这种力量上对比的悬殊,让那个人很快败下阵来。   这种尤物,简直诱人犯罪。   池蕊心下一凛,手指不自觉的曲起,下意识地吞咽。      佛山上还有人陆陆续续上香,山下一派祥和宁静,没有人知道后山现在究竟发生着怎样不同寻常的一幕。傍晚的夕阳撒在树林的枝叶上,落下影影绰绰的一片斑驳树影,光亮折射在那些警察的脸上,大多表情肃穆。   沈敬煜算是想明白了,那群人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留下这几个虾兵蟹将垫后,啧啧,还算精明呐。      “沈队。”   “哼,那就让他们端着。”   沈敬煜冷笑一声,刀上沾着他的血,他却丝毫不在意,手法快狠准。他手里握着一把□□,枪法一向很准。   池蕊知道,这一刻,她是安全的,因为她在他身边。   有些人嘴里说,但不一定会做。   嘴上说得动听容易,可真若要实现,需得要一番拼出重围的勇气。   还没到千钧一发的时刻,尚且不需要破釜沉舟。   池蕊敬他是一条汉子,转身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底线暴露,更不在意身旁那人惊异的眼光了,惊愕有,探究有。   池蕊回头一笑,唯独没有畏惧。   池蕊终于想明白,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信任,感情的虚假,只不过人不一样,态度就不一样了。   那她会享受这个过程吗?不是爱情,而是相望相守,细水长流。   她清楚自己的心,只想要那种浓烈的感情,足以焚烧一切的热烈。直白而赤诚。无论沾染多重的尘土,都能有一方立足之地。纠缠和放纵,说不清是因为一时动心,还是一时的冲动和欲望。   还是,一切都归结于太久的寂寞,才会为一丝感性而动容。   茶放久了会冷那人心呢?激情戏码,一旦兴趣褪去,那剩下来的东西,会不会让人感觉恶心和烦躁   她需要危险,这样才有足以让自己动心的理由。   池蕊很清楚自己的心,没错,她确实喜欢这个男人。   可是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发自内心的欣赏和钦佩,是的,她欣赏他。   她不是畏缩,而是不敢轻易冒险。      ZR组织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团体。   沈敬煜不动声色地收回枪,他早该想到今天会是这个结果。      大家都约好似的闭口不提。   她也懒得解释,猜到沈敬煜肯定有话问她,所以主动上了他的车,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自己系好安全带,等他上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开车。   她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的,可是他居然什么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他越是沉默,她的心就越沉。      到家后,沈敬煜就跟没事人似的,总是挑开别的话题,故意避开这档子事。池蕊心里清楚,这心里已经产生了一层隔阂了,再怎么故意忽视,它还是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 ☆、初见何迦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果然尴尬,但饭总归是要吃的。   池蕊炒了几个家常小菜,还拌了盘凉拌黄瓜,解下围裙,把菜端到餐桌上,她开始觉得,这种逐渐弥漫的家庭主妇的气息,和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池蕊敲了敲筷子,喊他过来吃饭。   沈敬煜没搭话,默不作声地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长腿一伸,嘴唇微抿,夹菜,吃饭。动静不大,甚至完全没什么声音。   池蕊心里头疑惑着,见他板着张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正想得这么出神。   沈敬煜吃饭的姿势很端正,因为腿长,所以微佝着身子,整个人向下倾斜,虽然有点儿意思,但并不影响美观。   “你不挑食”池蕊挑高眉毛,笑着问道。   “快吃,吃完了还有正事要忙。”   “忙什么”   “那个案子的事,有点儿进展了。”沈敬煜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池蕊回忆了一下,将嘴里的一小口米饭咽下,视线重新落到对面那人身上,“我说你不挑食。”   “差不多吧,怎么了?这菜挺合胃口的。”   “就是没想到吧,觉着你这样金贵的人,怎么着也看着挑剔。”   池蕊心念一转,又继续将话题移到刚才提到的事上,“怎么会进展得这么快速”   “她和一个叫小辛的男人来往频繁,这个小辛,是ZR组织的。”   池蕊心神一滞,“是吗?”   沈敬煜随口问道,“你既然和孙乔黎相熟,认不认识这个小辛?”   池蕊迟疑了片刻,“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从孙乔黎的口中得知的,她介绍过,不过好像已经去世了,好像这个人对她很重要。”她这话真假参半,所以沈敬煜将信将疑,也没再怀疑。   沈敬煜屈指敲了敲桌面,食指放在唇边,“你说得不错。”   “不过,你到底要不要骗我,你自己最好想清楚。”      池蕊无所畏惧地看着他,极为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沈敬煜”      沈敬煜看池蕊的表情还是有几分古怪,不过也没再坚持。他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她这个态度,倒出乎意料,沈敬煜几乎可以肯定,她这样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沈敬煜虽然不愿意相信池蕊会和这群人有联系,但他眼睛里看到的现实,令他不得不信。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池蕊耸肩,笑得不动声色,“你还是不相信我。”   沈敬煜听到这话只是揉了揉眉心,底气很足,却有几分动气,“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会那样偏袒你,明明知道你没那么简单却不想从你身边。”   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池蕊一时失声。      池蕊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伸出手抚摸了抚眉心的褶皱,一字一句道,“那我今天就告诉你。”   “我现在已经和那个组织没有半点关系了。这个,我保证。”   沈敬煜看着她,一脸严肃,“就这些,你没有再隐瞒”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问话态度,让池蕊心里头很不舒服。   池蕊给自己倒了杯酒,“你爱信不信。”   沈敬煜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主动给她倒了杯酒,问了她一句,“为什么以前要进去”   池蕊仰头将酒喝光,又倒了一杯,嘴边噙着一丝苦笑,“我能说我是被逼无奈的吗?”   她像发了疯似的,一直喝一直喝。仰头,倒干净,杯子一次次变得空空如也。   沈敬煜伸手夺过她的杯子,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怎么沈队长打算把我怎么办呢?”池蕊笑笑,漫不经意地伸出手捉住他的下巴,青青的胡茬有些扎手,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沈敬煜真的很忙,忙到都开始不修边幅了。   沈敬煜皱着眉,淡淡说了一句,“这个还真是棘手,况且,你给出的理由未免太过于牵强。”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要喝了。明天我们去调查情况,你跟我一起去。”      池蕊伸出手细细抚摸他的脖颈,“你信我,我没有骗你。”      她眼底的温柔和她的态度很不相称,沈敬煜觉得有些失望。   “你又能得出来解释吗?是不是就你觉得,解释没有必要。你果然还是很自私。”   沈敬煜现在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得就像决定今晚吃什么那样简单。   池蕊的眼神暗了暗,没开口否决。   两个人的间隙,总是那么明显。      沈敬煜和池蕊吃过饭,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能在半途上遭到袭击。   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池蕊。   她挨了一枪。即便已经被沈敬煜推开,但一毫之差,那枚枪子擦身而过,擦伤了她的右小腿,那种瞬间撕裂的疼痛感逐渐蔓延,池蕊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沈敬煜当机立断地拉开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寡不敌众。   他们走不了多远,但必须要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不然可真是有□□烦了。   他们躲进了一个溶洞里,两个人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   池蕊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长裤,她真该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长裤,方便行动。   车上有医药箱,沈敬煜带着池蕊冲出来的时候没忘记带上它。   溶洞里的光线不是很好,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回响在空旷的溶洞里,显得格外清晰,重重砸在人的耳朵里,无形中多了几分紧迫和压抑感。   沈敬煜先是给她清洗了伤口,又给她把污血挤出来。   疼得池蕊牙缝里直漏气。   又肿又胀又疼,轻轻碰一下都敏感,头昏脑涨,她难受得厉害。   池蕊感觉自己有点发烧。   她没猜错,当晚,她就烧得厉害,烧糊涂了,脸颊也红得格外异常,眼皮子睁不开,越来越沉重,让她简直昏昏欲睡。      沈敬煜的汗滴到她的面颊上,带着一丝温热。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混着肥皂的气息,非常温和,是属于那种暴晒后的。   池蕊受伤的那条腿搭在他的大腿上,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紧绷的肌肉,她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两个人挨得很近,沈敬煜鼻翼上已经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前额早已经湿透的黑发柔软地贴在额头上,露出间隙间的皮肤。沈敬煜和她不过咫尺的距离,由于他低着头,所以从池蕊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使得他眼神显得更为深邃迷人。   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池蕊偏过头,刚好能看到石壁的影子上,仿佛是两个人相拥的姿势。   沈敬煜心下一狠,拿出消毒水,直接将口对准她腿上的伤口,反复淋洗,动作算不上 粗鲁,但也不见得有多温柔,这样一来,池蕊疼得呲牙咧嘴。   “疼就忍着。”沈敬煜果然还是停了下来,朝她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我没给女人处理过伤口,队里基本上都是男人,有个什么小伤口都是自己动手,所以下手一向不轻。”   池蕊笑笑,也不忘记评价一句,“你对自己真狠。”   沈敬煜继续头也不抬地给她处理伤口,埋着头,他闷声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不狠一点,还怎么能速战速决”      池蕊抬头,注视着他专注的神情,视线落在他紧抿的嘴唇上。   她很想亲他。   池蕊的嘴唇已经不由自主地向沈敬煜靠过去,没想到他竟然偏头错开,池蕊心神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轻浮,面上掩饰不住的尴尬,忙转过头去。   沈敬煜看见她的动静,撇嘴笑了笑,“你伤口还没好,不要乱动,这种事,还是我来。”   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红唇,慢慢覆上去,一点一点描摹她的唇印,细细品味。   他身上举着镊子,身子微向前倾,支撑得很累。   池蕊逐渐放松身心,长长喟叹一声,双手死死攥住沈敬煜的肩膀。   他们以相互间的亲热来安抚彼此紧绷的神经。   “今天就不要乱走动了。”   池蕊笑笑,“我现在还能走到哪儿去啊。”   “沈敬煜,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有我这个□□烦,现在也只能拖累你。”   “那些人和你有仇”   “说不上吧,当初我选择离开那里,他们怀恨在心,我已经成了他们的利刃,如果不能继续为他们所用,他们就宁可毁之而后快。”      沈敬煜走到水池边清洗伤口,他皱眉咬牙,一声不吭地洗掉手上的那一层血迹。   池蕊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有时候的感情确实很奇妙,即便来得莫名其妙,但却似乎不妨碍那股好感。就像此刻,身处险境,深陷囫囵,她是自身难保,而身边的男人,也伤得不轻。池蕊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他似乎司空见惯,仍是闲庭漫步,一副毫不在意的状态。   不过她的表现落在沈敬煜的眼中,倒是大吃一惊,他原以为她会吓得吐出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撇嘴笑了笑。   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女人,不过他喜欢。   如果就这样平淡一生,未免太没意思。以命相搏,然后相互扶持,能在这样的险境下做到的,少之又少,所以不无珍贵。   “如果你能带我看到这不一样的世界。那我的遗憾就会少一点。”池蕊看着他,“纵欲,但不过度。克制,但能控制自如。”   “你说的,难度确实有点大啊。”   沈敬煜眯了眯眼角,平坐在地板上,一把拉过池蕊,让她跨坐在他大腿上。沈敬煜细细摩挲池蕊的大腿内侧,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有些时候,只需要享受这种原始的悸动和欲望。   她仿佛戴着一层假面具,外表上看上去恣睢,内心却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时而表现出来的温柔,也让沈敬煜有过错觉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更接近原本的她,沈敬煜算不清楚,她骨子里究竟像谁。   池蕊并不放荡风骚,即便她一直在勾引他,有意无意地调戏挑衅,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些小细节他偏偏记得很清楚。   她笑得再风尘再无所顾忌,也不及她骨子里的冷,她自己浑然不觉,但眼中的狠劲儿和那股子轻慢和疏离,是无论如何都刻意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沈敬煜紧抿下唇,陷入沉默,他始终记得,她那个眼神,应该是没反应过来,忘记了掩饰,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刚抬头的他收入眼底,暴戾,狂躁,不安,仿佛下一秒,眼底就会有火星无声燃烧,周围很安静,他们只对视了几秒,之后眼神很快错开,她并没有尴尬,倒是沈敬煜轻咳了一声,这个时候他们相隔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隔阂得很遥远。   她眼中的厌弃与不耐同样一览无余,她转身推开门,只留给他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那是一种刻意的疏远。   按理说沈敬煜应该庆幸,这个惹人心烦的女人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打扰他的正常工作和生活了,不过很奇怪的是,那天之后,他开始失眠,患得患失,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池蕊仿佛人间蒸发,她本来就是出于玩心大发,如今不过是提早给自己找了一个充足的借口离开。   沈敬煜刚开始还能面色淡然,但逐渐开始心急如焚。   她谈不上赤诚天真,但离世故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火候,孤身一人行走在这个浮华尘世,热闹还是人情,都与她没多大关系,于她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其实不止他看不清她,她同样也看不清他。   两人都是隐藏极深,至于究竟隐瞒了什么,到什么程度,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但于彼此而言,就是雾里看花。   沈敬煜其实还挺欣赏,池蕊的独立独活,不靠近穷途末路的边缘,不靠外界的力量。孤勇与执着,是对自己最负责的态度。   坚持本性,他喜欢她的性格。   有一种人天生有种人格魅力,她并不善良,甚至并非善类。   沈敬煜看向池蕊的目光有几分复杂,他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波动。   晚风徐徐吹来,树叶不间断地摩挲着,发出细微的不间断的声响。      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一件黑色低胸背心,外面套了件夹克,举止神情都带着一股酷劲。   这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池蕊下意识地将沈敬煜护在身后,大有一副母鸡护雏的姿态。   沈敬煜拍了拍池蕊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这种时候,他总是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那女人警惕地朝他们看了一眼,自报家门,“你们是谁我何迦。”她抬头朝他们笑笑,”来山里玩的游客”   “给,水。”何迦很热情地递给池蕊一瓶矿泉水。   池蕊还是很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迦漫不经意地笑了笑,“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总之,现在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这荒郊野岭的,你们不冻死也要饿死。”   何迦带他们走到一个市镇上,池蕊这才知道她是这里的本地人,职业模特,爱好拍外景,刚好这里是风景区,环境优美,所以虽然位置偏僻,她也经常一个人去,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他们两个。   虽然她的回答无懈可击,但池蕊总觉得,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      何迦指了指不远处,“车站不远,你们搭车就能回市里了。”   沈敬煜拉住刚要动身的池蕊,“我们还要再玩两天,谢谢你了。”   何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他手上的伤口上,“不客气,不过记得你的伤口最好尽快找医院清理一下,免得感染发炎。”   沈敬煜道了个谢字。      池蕊知道沈敬煜另有打算,所以故意放慢脚步,在他耳后轻轻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沈敬煜撇嘴笑了笑,“这女人是本地人,自然比我们熟悉,要找到那几个人,还得多费心。”   他这么一说,池蕊就明白了,看来还得在这地方多逗留几天。      沈敬煜不知道怎么回事,弄了串佛珠在手上玩,跟五六十岁的老大爷似的,池蕊没忍住笑意,何迦聊得正火热。   池蕊兴致不高,沈敬煜却突然叫住她。      池蕊回头看了一眼,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明明只裹了一条披肩,很普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敬煜就是体验到一种心动的感觉。   “她确实很大胆。”   沈敬煜漫不经心地玩弄手中的佛珠,眼睑一动,不止大胆那么简单呢,你们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女人。   一面坦诚于欲望是本能,一面又对感情这种东西纠缠不放,渴望其他人的疼爱。   沈敬煜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多说,这点分寸,他自然把握得好,此时的境况如此被动,何况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究竟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何必多说。   “在和她聊什么?”   池蕊故意咳了一声,呵,这俩人貌似聊得还挺开心。   “聊你胆子大。”      何迦对沈敬煜若有似无的挑逗落到池蕊的眼中,格外刺眼,但还没有到她的底线,所以她暂时还能一直忍耐。   沈敬煜倒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该吃吃该睡睡。   她一副有很冲劲何和势在必得的模样,在沈敬煜那里,根本就使不上劲。   对于沈敬煜,何迦毫不避讳,“是啊,我确实有点儿喜欢沈敬煜,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就用不着一个人瞎折腾了。”      ZR组织里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沈敬煜一面和警队取得联系,一面又和那几个人玩捉迷藏,慢慢周旋,他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池蕊,所以干脆带着她在商场上正大光明地出现,声东击西,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几次都顺利逃脱。前半分钟还在试衣间里试衣服,后半分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让那几个神神秘秘的人一顿好找。   池蕊觉得,这种无间道,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没想到她今天还真实体验了一把,果然过瘾。      很快,那几个中年男子就被绳之以法,他们挠头,表情非常懊恼。   “我呸!就知道没好事,这女人精得很。”      池蕊走到他们面前,面孔平静,“你们不应该轻举妄动,现在我已经和你们那个组织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我看你是安逸日子过惯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迟早有一天,你的真面目会被揭穿。”   池蕊愣住,好长时间没回过神,身后的沈敬煜看出不对劲,走上前抱住她,慢慢安抚她。   池蕊回身握住他的手,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回江城之前,他们把何迦约了出来,她这次帮了大忙。   何迦的生活完全就是个现代美妆达人外加物质生活达人的最好例子。她长得又美,身材又好,现在不温不火的模特,头些年还是没签约的野模,现在也算有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   美妆美发美甲,各种沙龙,各种时尚拍片。   喝着香喷喷的咖啡,喷着香喷喷的香水,伸出一手镶嵌了精致水钻的手指甲,打了个呵欠说,“你们俩可得好好谢谢我。”      沈敬煜笑笑,牵着池蕊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何迦似笑非笑地看着池蕊,突然说了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再会,池小姐。”   池蕊很清楚,她不认识这个女人,所以,莫非这个何迦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真希望有人看,有人留言啊,苦逼的孩子需要鼓励啊 ☆、前往泰国   这地儿,她还真是太熟悉了。   怎么不见那人挪个窝呐,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点。   巨大醒目的招牌,绚丽的霓虹灯。   人间天堂。   本市最有名气的娱乐场所之一。   梁胥那小子,恰好是这里的大股东。   据说当初只是投资玩玩,没想到现如今发展得这么好。   上次梁胥特意引荐过,池蕊当然还记得这个经理。   杜经理嘴上已经笑开了花,“池小姐,贵客呀,您几位啊,里头请,我招呼着。”   池蕊被沈敬煜的目光弄得不自然,谁叫那经理这么殷勤热情,叫人不多想都不行。   “你本事不小啊,竟然还在这里头混了个脸熟,那下次我过来,是不是还请你帮忙招待着。”   “梁胥你总认识吧,他是这里的股东。”   “哟,那小子不错啊,反正左右不过是个富二代。   他追出去,“你难道不会真的觉得可惜吗?”   池蕊看了他一眼,嘴角向下撇了撇,“拘泥于这种世俗的,我宁可不要。”   她一向做得到彻底,输得彻底,舍弃也彻底。      血肉模糊。   池蕊的鼻子一向灵敏,何况这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逐渐由淡转浓,倒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似乎很长时间了,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半生。让她恍惚中有种错觉,遗忘了之前的罪孽。   她双手上沾满的鲜血,可远比这场面要多得多。   然而这些,她只能闭口不谈,谁也不曾说起。   躺在草地上。   “你会不会走在黑白无间”   “不,我不会。我一直都很正直。”   肯定的语气,脸孔严肃,池蕊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半点玩笑的痕迹。   还真是大言不惭。正直   池蕊无声撇了撇嘴角,仰头看着头顶暗沉的天空,沉默着不说话了。   她喜欢危险。   她想要找一个人陪她,堕入这无间的地狱,毕竟一个人太孤单,她孤独了这么多年,总想着是否会有人愿意。   池蕊迷恋的,是相依为命,她曾无数次身处险境,生死未卜,活到今天却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在自己的哪个方向。   假如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会抛下这如同踩空的一切,仿佛随时都会失足掉落吗?   池蕊认真想了想,终于得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她所料,不会。   她已经习惯这种惊险刺激却同样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最不上心的,就是生平被任何东西所束缚。   她要勇敢地追随自己的心,因为只有她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抓在手中的,于她而言究竟有无益处。   池蕊要的,是无所畏惧的自由。      他们现在要做一出戏,虽然不在行,但装装样子将人糊弄过去,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池蕊装作视而不见,因为照这意思,他们并不认识。   胸口抱拳,嘴里含着一口酒,似笑非笑,揶揄了几句。   他身边挽着女人,目光却飘忽在她身上。   “池小姐,幸会。”   有人的脚步声,是他跟出来了。   池蕊深吸一口气,看来还有人不让她安逸,可是啊,她没那个心思应付。   池蕊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抱臂,倚靠在墙上,眉眼间坦露着遮掩不住的疲惫,“说吧,什么事?”   他抵在墙上,温热气息,伏在她的耳旁,细声咬唇厮磨。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了吧,我想这么做。   “你不想,嗯?”   “心有余而力不足。抱歉。”   “何况这是什么时候,沈敬煜你发情能不能看准时间,注意一下,你这样,我还真不敢恭维你的办事效率了。”   “平时看着冷面禁欲的一个人,原来假正经啊。”      “你敢质疑我的能力?”   沈敬煜倒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丝毫不在意,态度冷淡,现在她说什么,他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其实,内心早已掀起一阵波涛起伏。   有些人一看清心寡欲,但里子里欲望深重,沟壑难平,这女人能挑起他的兴趣,自然不需要再刻意隐瞒。   她只需要知道,他喜欢亲近她,喜欢凑到她跟前就行了。   一手撑在池蕊跟前,将她在墙中间,打开火机,点燃一根烟,飘忽在她面孔,鼻端和唇齿间,都是白色的烟雾。      池蕊想起了在山洞逼仄的空间里,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   荧光的屏幕,照亮轮廓。   沈敬煜整个人的脸部轮廓偏黑瘦,轮廓棱角分明,硬朗。   她微微仰视他,发现这个人还真是好看,也许一半是角度原因,但不可置否,这种偏向硬朗的长相,眼角的形状微微上挑,多了几分轻佻的意味,但却不显得轻浮,睫毛很长,唇型很漂亮,嘴唇偏薄。   池蕊一向欣赏的,就是这种男人。   劫后余生。重逢的喜悦。都有,这种感觉很复杂,一时说不太清。   但这些,都太过于轻。   “我没那个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听你说这些。”   “这不是抱怨。”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互相理解一下,退一步?”      因为查毒的惯例,所以沈敬煜查到几处大型会所,这地儿,她还真是太熟悉了。   怎么不见那人挪个窝呐,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点。   巨大醒目的招牌,绚丽的霓虹灯。   人间天堂。   本市最有名气的娱乐场所之一。   梁胥那小子,恰好是这里的大股东。   据说当初只是投资玩玩,没想到现如今发展得这么好。   上次梁胥特意引荐过,池蕊当然还记得这个经理。   杜经理嘴上已经笑开了花,“池小姐,贵客呀,您几位啊,里头请,我招呼着。”   池蕊被沈敬煜的目光弄得不自然,谁叫那经理这么殷勤热情,叫人不多想都不行。   “你本事不小啊,竟然还在这里头混了个脸熟,那下次我过来,是不是还请你帮忙招待着。”   “梁胥你总认识吧,他是这里的股东。”      有人闹场,血肉模糊。   池蕊的鼻子一向灵敏,何况这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逐渐由淡转浓,倒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似乎很长时间了,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半生。让她恍惚中有种错觉,以至于遗忘了之前的罪孽。   她双手上沾满的鲜血,可远比这场面要多得多。然而这些,她只能闭口不谈,谁也不曾说起。      沈敬煜处理完后,就看见池蕊躺在草地上,嘴角咬着一根草,姿态很是悠闲。   意识到沈敬煜已经躺在下来,池蕊突然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走在黑白无间”   “不,我不会。我一直都很正直。”   肯定的语气,且脸孔严肃,池蕊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半点玩笑的痕迹。   还真是大言不惭。正直   池蕊无声撇了撇嘴角,仰头看着头顶暗沉的天空,沉默着不说话了。   她喜欢危险。   她想要找一个人陪她,堕入这无间的地狱,毕竟一个人太孤单,她孤独了这么多年,总想着是否会有人愿意。   池蕊迷恋的,是相依为命,她曾无数次身处险境,生死未卜,活到今天却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在自己的哪个方向。   假如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会抛下这如同踩空的一切,仿佛随时都会失足掉落吗?   池蕊认真想了想,终于得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她所料,不会。   她已经习惯这种惊险刺激却同样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最不上心的,就是生平被任何东西所束缚。   她要勇敢地追随自己的心,因为只有她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抓在手中的,于她而言究竟有无益处。   池蕊要的,是无所畏惧的自由。      人间天堂有酒会,梁胥忙着招呼,他对沈敬煜的态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厌烦。   “行吧,沈队,你就慢慢查,尽管搜。”   沈敬煜和池蕊对视了一眼之后,终于开始行动。   沈敬煜和池蕊现在要做一出戏,虽然不在行,但装装样子将人糊弄过去,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两人多次在露天草坪上相遇,但池蕊也只是装作视而不见,因为照这意思,他们并不认识。   沈敬煜胸口抱拳,嘴里含着一口酒,似笑非笑,他身边挽着女人,目光却飘忽在她身上。   “池小姐,幸会。”   “幸会。”   他们就像两个最普通的客人。   池蕊和他错身之后,突然听到一阵紧促的脚步声,有人跟出来了。   池蕊深吸一口气,看来还有人不让她安逸,可是啊,她没那个心思应付。   池蕊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抱臂,倚靠在墙上,眉眼间坦露着遮掩不住的疲惫,“说吧,什么事?”   是沈敬煜。他抵在墙上,温热气息,伏在她的耳旁,细声咬唇厮磨。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了吧,我想这么做。”沈敬煜挑起池蕊的下巴,“你不想,嗯?”   “心有余而力不足。抱歉。”池蕊撇开他作乱的手,“何况这是什么时候,沈敬煜你发情能不能看准时间,注意一下,你这样,我还真不敢恭维你的办事效率了。”      “你敢质疑我的能力?”   沈敬煜倒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丝毫不在意,态度冷淡,现在她说什么,他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其实,内心早已掀起一阵波涛起伏。   有些人一看清心寡欲,但里子里欲望深重,沟壑难平,这女人能挑起他的兴趣,自然不需要再刻意隐瞒。   她只需要知道,他喜欢亲近她,喜欢凑到她跟前就行了。   一手撑在池蕊跟前,将她在墙中间,打开火机,点燃一根烟,飘忽在她面孔,鼻端和唇齿间,都是白色的烟雾。      池蕊想起了在山洞逼仄的空间里,手机屏幕里微弱的光亮。整个荧光的屏幕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沈敬煜整个人的脸部轮廓偏黑瘦,轮廓线条偏向硬朗。   她微微仰视他,发现这个人还真是好看,也许一半是角度原因,但不可置否,这种偏向硬朗的长相,眼角的形状微微上挑,多了几分轻佻的意味,但却不显得轻浮,睫毛很长,唇型很漂亮,嘴唇偏薄。   池蕊一向欣赏的,就是这种男人。   劫后余生。重逢的喜悦,都有,这种感觉很复杂,一时说不太清。   但这些,都太过于轻。   而这一切,仅发生在六年前。      那时候周围仅有一簇火光。是打火机。沈敬煜点燃一根烟,慢慢抽着。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那就如你所愿。”   沈敬煜俯身,抬高她的大腿。动作肆意而放纵,一举一动,连指间的微颤都很火热,眼里却清明。   池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皱了皱眉,秀气的脸上分明在隐忍些什么,视线有几分恍惚。   她被他摁在石壁上动弹不得,四肢被束缚,背后磕得生疼。   沈敬煜似乎发觉了什么,慢慢将手移到她的背脊骨下,这才终于使她舒服了点儿。   池蕊有些恼怒,这番折腾得可还真是够呛的,沈敬煜,你有种。   外面上看上去清贵冰冷,一旦到了某种境况,性情却立即变得暴戾而恣睢,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池蕊的眼神愈发深沉,探究的意味也愈发明显,这个人,她看不透,其实真正危险的人,怎么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境?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这个人,似乎是个麻烦。   而此时此刻,是不是更接近那个原本的不被她所知的人   沈敬煜不再是距离遥远的外科医生,无欲无求。如此鲜活地站立在她面前,唇齿间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池蕊没有丝毫的慌乱。   的确,她应该庆幸欢呼,她的目的达到了。   有些人的欲望,需要发掘,意想不到得膨胀,欲望这种东西何其之大,根本就无穷无尽,人变得有恃无恐,想要的东西太多,偏偏握在手中的太少,所以就会患得患失。   池蕊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身子侧移,和沈敬煜拉开一点距离,戏说道,“你真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是个空有其表的装作假正经的斯文败类。”      池蕊闭上眼睛,在心里轻轻说出声,既然你已经陪我走到了这里,既然你不能及时退出,那就不要退缩,坚持走完这一段路。   至于走到哪里,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她的心里没有光,他的心口亦一片空白。   总得有那么点儿共通之处,才能让彼此心安理得地守在原地。   他们相互凝望,似乎触碰到什么意料之外的边缘禁忌。四目相对,气流安静的上下浮动着,静谧得只剩下呼吸声交替声,还有一些细碎的声响,在安静的空气里燃烧,   池蕊率先垂下眼睑,撇开视线,打破这片刻的尴尬。   沈敬煜愣怔了一小会儿,很快也回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敬煜清了清嗓子,轻咳,转身,背过身去。   这场面真让人动容,无声的诉说。   山洞里幽黑混沌一片,越往里走,越是阴暗幽深,索幸他们只是在这外面一圈暂时落脚,过了今天,就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了。   逆着光,熹微的光线,他的侧脸一半在阴影里,下唇紧抿。   面颊如玉,鼻翼上凝结着一颗颗小汗珠,看这年纪,应该也不过二十出头,原来这么年轻。   池蕊一向自恃年纪老,其实也才刚过完二十岁生日。   “怎么会这么年轻”   “刚工作没几年”池蕊笑了笑,“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吗,怎么这点儿小事还不了解?”   沈敬煜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她前后不一的态度嗤之以鼻。   这女人实在是想一出是一出,他简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会生火吗?”   沈敬煜没理会池蕊的话,自顾自地蹲下去拾起一根根的柴火,手脚麻利。   他不喜欢和人聊天,这是池蕊和他单独这几天得出的结论。   “记住,以后,就不要随口一说。”   “哎。”池蕊笑笑,“做得不错啊,以前参加过生存挑战类的冒险团队”      她不是在开玩笑,纵欲但不过度。   “你怎么就知道,我愿意和你做这档子事”   池蕊眯起眼角,眼中的挑衅和散漫让人容易心生不悦。   “你犯骚地勾引我,还敢嘴硬。”   沈敬煜轻声喟叹,似乎不打算回忆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将手指搭在她的肩上,唉声叹气,眼神却是半分不离开她。   池蕊见他眼中闪烁的狡黠,也撇撇嘴角,轻咳了一声。   “那我可还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还将你引入我的圈套,实在是意料之外。”   池蕊轻哼了一声,摇摇头,似乎惊异于他的措辞,但也并不想再费那个心思来纠正他,何况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没必要大动干戈,于是她只是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转过头忙活木棍下的炭火。   “这件事,你最好给自己想好一条退路。”   “退路”沈敬煜眼皮子都来懒得抬一下,“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个事。”这句话说完,呼吸悉数吐在池蕊的脸上,“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又何必非得要多问一句,自取其辱吗”   池蕊双手抱臂,似乎还有一些迟疑不定,这个人她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说只要不触到他的霉头,就万事大吉,一切好说话。   那么现在,就不太好说了。      而六年后,竟成为情景再现般的巧合。      沈敬煜没有再多加造次,只是轻轻抱了抱她。   “下周我会去泰国,你要不要去”   池蕊眯起眼睛,“你想让我置于危险之中”   沈敬煜亲了她一口,“我会想你。”   只有短短四个字,池蕊抿紧下唇,态度坚决,“我跟你去。”       ☆、金三角这种地方      泰国。一所寺庙内。   “你有信仰吗?”人活一世,漂浮的枯叶,无所皈依,心下流离。   池蕊双手合十,食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目光虔诚。   沈敬煜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轻柔,“你很有灵性,通透性好。”   “施主天资聪颖。”   池蕊一笑置之,只当这老和尚说的是一句好听的玩笑话。   可不是吗?她一个无神论者,何必放在心上。   菩提树,裟逻,宗禅法师,这些已经不多见了。   但在这里的喇嘛,一条砖红色的旧□□,粗犷,不修边幅,但更直白而真实,透着一股赤诚的真。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池蕊跪在土地上,赤足,埋首低问。   佛祖会饶恕吗?   洗净了浑身的罪孽。所有的前尘往事,尘埃落定,也不可能如烟尘般消散。   而是继续停留在半空中,折射太阳的光线,只会变得更强壮。   当这些已成为往事,池蕊迫切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方向,一个支持她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这里,是非常神圣而洁净的地方。   叩首在这片土地上,池蕊只觉得内心平静而安稳。   平缓却深沉的力量缓缓,只因为一直隐忍不发,所以几乎感知不到。在清晨挂在树梢上的叶子,白昼强烈的日光,从缝隙之间漏下来,丝丝缕缕,照亮佛光。中原以前受封建伦理教化思想影响严重,儒家为大宗,不自觉就发展,具有了本土特色。宗禅,更带有儒家的礼教。   而这里的寺庙,信仰更根深蒂固,也更虔诚,沐浴着清早的特有的静谧气息。   衣着朴素,来往朝拜的人风尘仆仆,让被世俗蒙蔽的浑浊双眼,呈现出了久违的澄澈和明净。   一砖一瓦甚至于破旧,难见精心,仿佛避开世外的净土,旷远而辽阔。在这里,自由和虔诚,并不冲突。   池蕊凝目注视,眯起眼角,抬手望向澄明蔚蓝的天空 ,能让人感知到明媚和安宁,积淀的深厚温暖,泛着久经风沙和尘埃的年代感。   她转头看向脚下,这些尘土,年代久远,厚积薄发,一点一点从地表开裂的细小缝隙里渗透出来,使身体里汇入一股股温暖的气流。   想起这些路人的不知底细,池蕊摆头笑了笑,又有什么关系,青天白日,更不会有人直接拿刀冲到她面前。   她又何必这样如同惊弓之鸟?   池蕊伫立远视,思虑着是否提早下山,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拉紧背上的双肩包,别说,这包里的东西还挺重。   她生着一对漂亮的眼眸,眼角尤其喜欢不自觉地眯起,似乎时刻都在考量着什么,却让人捉摸不透,泛着一股子精明谨慎劲儿,继承了国人眼珠的深褐色,那双眼瞳纯净而清明。   比起之前的一缕浑浊,已经好上太多了。   沈敬煜一出来,转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切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红色长裙,乌发褐瞳,赤足,肤色雪白,安静而独立。   一个人浑然不觉,在这方小小的,仿佛与世隔绝,一切外在的飞扬尘土都和她没多大关系。   他听人说起过,瞳仁越黑越赤诚纯净,看来她所遭遇的,并不轻松。   沈敬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光照强烈,她透亮的面颊上,仿佛反光,额头上毛茸茸的鬓发细密而纯真,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目光。      池蕊在清迈的第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凌晨,她慢慢睁开双眼。      潮湿的空气,缠绵沉重的呼吸,热带气候的山洞里,总是显得憋闷而烦躁。   暗暗的恐惧,无声无息地渲染,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洞。   受伤流血不止的手臂,迟钝的疼痛,撕裂清洗伤口的灼热和生疼感,不安与安慰的亲吻,清冽却浑浊的气息。   在逼仄的空间里,传递着丝丝难耐的情意。      是的,在这个日光明媚的异国城市,池蕊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个。   这股莫名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她想要见他,非常想,就是现在。   池蕊停下脚步,神色慌张地掏出手机,指尖都有些颤抖。   她哆嗦着嘴唇,认命一般地转身看了看头顶的路灯。   真是该死的宿命感。   身处这样说繁华喧闹的街市,当然不会有那种生死不过命悬一线的紧迫威逼之感。   她在这里非常平静非常安全,不会有性命之忧。   很庆幸她退出来了,可是她和他之间,难道她不是更坏的那一个吗?   再不会有那种相依为命之感,那时候,生死与共,他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会有那种命悬一线的危险。   她终于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将彼此带入了这黑暗无边的世界?      沈敬煜不在宾馆里,池蕊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漫步。      坏事总成双。沈敬煜第二天带着池蕊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景区。而在这里,他们竟然迷路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放心,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金三角,呵,真是个好地方。   池蕊想不到,这么个大名鼎鼎的地方,除了游客游览的风景区,他们竟然被困在了这里。   说真的,其实谁都想不到,但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命丧黄泉。   池蕊一手撑着树枝,一边看向前面的沈敬煜,“这里可是个贩毒的好地方。”   “嗯,你不怕虫蛇之类的吧,这里的气候湿热,雨林又多,碰见这些东西都很正常,到时候我可不想听见某人的尖叫声。”   “我是女人,当然害怕这些,觉得恶心而已。”   池蕊漫不经心地回嘴,视线幽幽地盯着树枝上的某个生物炯炯的目光,觉得那双眼睛真是大,湿漉漉的眼眸,是只小猴子。   她身心愉悦地眯起眼睛笑了。   沈敬煜转过身,见她一副轻松的模样,皱眉咬唇,没说话。   “待会儿蚊子肯定有点儿多,你背包里应该带了驱蚊液吧”   “应该,你需不需要绳子”   池蕊看他走得有几分吃力,前面本来就没有路,她跟在他身后,全靠他一个人开路了。   “给我一把小刀。”   沈敬煜回头,接过池蕊递过来的短刀,迅速割断植物的茎叶,手法准确且迅猛。   沈敬煜很欣慰,他们之间配合得还算默契,这样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走到了一条视线稍微开阔点的路上,沈敬煜收好刀,随手抓了片树叶用来揩净指间粘稠的汁液。   “没想到你准备得还挺充足。”   池蕊盯着他的手,骨节修长白皙,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她眯眼,这样一向不都是粗糙的汉子才会下意识的举动吗?   怎么他这样矜贵的人,做起来倒一点儿不显粗俗。   池蕊喟叹了一声,将背包放下,把短刀放置好,冲沈敬煜挑高眉毛。   “我也玩过生存大冒险类的游戏好吗,再不济,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这林子里太湿热,遮天蔽日的大树群,还有脚下生长茂盛的荒草,土壤里的营养物质太充足,生物的生长繁殖得都太快。   池蕊的背心已经浸湿,额头上更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唇齿间呼出的气息都让人燥热难忍。   这个时候要是能洗个凉水澡……不过她简直就是在做梦。   密林深处,谁知道潜伏着什么样的野兽,豺狼虎豹,毒蛇盘踞。   走不出这里,找不到人烟,他们都完蛋。   “池小姐,我们这可不是在度假。”   “我们当然不是在度假,我们在逃生呐。”   池蕊磨了磨牙齿,轻轻说出这几个字。   这个沈敬煜,何必多此一举来提醒她。   “我们今晚看来得在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沈敬煜神色凝重,提醒池蕊事态的严重性。   “你是说,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池蕊的眼皮一跳,心口陡然一惊,要她和林子里这群不知底细的生物过一夜,大晚上的尤其吓人,她怕的是这种未知的恐惧,恐惧总悬在嗓子眼,劈头直面时,会噎住你的咽喉,逼迫你说不出一句话,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感觉又多糟糕。   “你很怕”   “放心,我一向运气不错,应该能给我找到什么洞穴之类的。”   沈敬煜伸出手拍了拍池蕊的肩膀,好心地宽慰她,一副长者前辈的做派。   池蕊收紧背包的肩带,笑容也轻松了几分。   “我也相信,我的运气不会比你差。”   两人继续赶路。   沈敬煜很绅士地继续在前面开路,泥地并不好走,踩在地上各种不知名的声响,多半生活是树枝折断的清脆声音,这块地方太过迂回崎岖。   池蕊默不作声跟在他背后,觉得无聊,她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恨不得戳出个洞来,这人的话还真是少,闷葫芦一个,怪不得手底下的人说他不苟言笑,虽然待人亲和重情义,但少有笑脸,她思虑了一番,这才决定主动跟这人聊天。   “你,怎么会成为警察?”   “你想说什么?”   池蕊失笑,这人,分明就跟个浑身带刺儿的刺猬似的。   谨慎机警,又极富观察力,思维缜密,脑子转得比一般人都快。   池蕊将手指放在唇边,若有似无地轻呵了一声。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   “我怎么觉得,你跟平常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池蕊低笑,变得更像原来那个我了,你当然不认识。   这世上,有种女人不能碰,跟她在一起绝对危险,活着就不知道了,死的时候会很惨,性命堪忧,下场凄凉。池蕊不知道自己算不上算这一种,但她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没眼色,知道自个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自然不会随便祸害人家。   但她也忽视了,有种男人,也不能轻易染指,比如沈敬煜。   对不知底细的人,总是多一层神秘感,顾忌就会暂时被抛在另一边。   至于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毕竟了解得不深,当然也出于一时的好奇心。   “那是因为,你脑子里的想法偏离了。”   池蕊的脸上挂着怪异的轻笑,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沈敬煜抿嘴没说话,他似乎忘记了,他从来就不了解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身上的谜,只要不牵扯到他,他又何必在意多管一桩闲事?       ☆、空求佛   林子里的声音,格外让人头皮发麻,窸窸窣窣的声响,混浊粗重的呼吸声,皮肤表皮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虫子的叫声,格外使人心烦意乱。   池蕊真是受够了这种粘稠的感觉,她现在心情迫切地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丛林里是不是会钻出什么东西来,池蕊倒没那个心情,她看了一眼前面的沈敬煜,他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什么稀罕的东西。   那他在看什么?   “你在别的地方,是无业游民?”   池蕊终于抬起头,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沈敬煜清了清嗓子,一双眼睛在火光中格外明亮。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非得找到那个人?”   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到底找个什么意思?   蝉鸣,真是有意思,濒临生死的边缘,还有这样聒噪的生物,   她想起了夏夜里院子里,乡下的院子,这些小东西总是年复一年地唱最响亮的歌,扯开了嗓子,好十几年,就为这十几天的生命。   确实有几分不公平。   手机还有几格电,但是没信号。   “反正,要不然你唱一首歌听听。”   “我唱歌难听。”   “没事。”   “真不愿意啊,那行吧,我唱一个,反正都沦落到这副田地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这死得也未免太憋屈。”   “I wanna feel your touch (我想念你的抚摸)   It's burning me like an ember (它将我燃烧殆尽)   But tender it's not enough (但那并不足够 )   I wanna feel lost together (我想要与你一同迷失)   So I'm giving in(所以我放弃了 )   So I'm giving in (我想要迷失于 )   To the trouble I'm in (迷失于你这命中的冤孽)   So I'm giving in To the trouble I'm in To the trouble I'm in   You are you are, my favorite night of sad 你是,我最喜欢的悲伤凉夜   You are you are, you're where the lights b egan 你是,那束光射来的源头   You are you are, just one last time again 你是,那最后一次的甘美   You are you are, you are the trouble I'm i n 你是,我深陷其中的麻烦。”   沈敬煜皱了皱眉头,“这是首情歌?”   “对,因为我喜欢这首歌。”   池蕊的嗓音其实并不适合这首歌,她也知道自己歌唱得不好,但勇者无畏,管她好不好听,她唱着欢喜就好了。   池蕊安安静静地唱完了整首歌,很难得沈敬煜竟然没打击她,他同样安安静静地听完了。   诡异的两人,在火光中看到了燃烧的欲望,黑色瞳孔里,映射着不动声色的暗涌。   就像歌词里唱得那样,“我想念你的抚摸,它将我燃烧殆尽。”   沈敬煜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撇开视线。   池蕊看得很清楚,沈敬煜的喉结动了动,很性感的小动作,她想走上前咬一口。   不过很快池蕊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正常的想法,她在想些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惦记这些无关紧要事情。   沈敬煜很快就有动静了,他隔空看向池蕊,眼里涌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情愫。   他克制不发,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看着池蕊,眸子黑得发亮,倒让她如坐针毡。   爱可以和欲混在一起,但如果撇开爱,欲望就会变得□□而廉价。   池蕊深知,自己配不上爱这个字眼,她这一生,只可能在欲望纠缠中沉沦,然后等那个彻底了结自己生命的人。   池蕊冲他弯唇笑了笑。   “如果我们今天熬过去,明天会找到出路吗?”   “睡一觉吧,你需要好好地休息,明天才有充沛的精神和体力。我来守夜。”   “那怎么行,上半夜我来,下半夜你来,轮流,各一半。”   池蕊看着沈敬煜的眼睛,说了一句让他回不出话来的话。   “我是女人,但我一点儿也不弱。”   人家都这样说了,沈敬煜也不好推辞什么。   不过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虽然之前觉得这姑娘非常独立,什么都自己来,身边也没见个亲朋好友,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但现在,她这性格,倒是非常对他的胃口。   池蕊看他坐得那么远,倒是拍拍身边的空地,一脸坦然地开口道,“你过来,到我旁边,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隔那么远。”   “池蕊,我头一次发现,你话那么多。看来啊,是你之前隐藏得太深了,不过,小姑娘还是矜持点好,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   沈敬煜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闷骚的特质,人家都已经那么说了,他当然不好拒绝,大约又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于是偏要弄出这一声。   明明就喜欢干脆利落直白的性格,偏就不说,摆出一张很是嫌弃的脸,其实内心早就飘飘其然了。   池蕊没话说了,又觉得这样尴尬,干脆有事没事地瞎掺和了一句,“你是北京人”   沈敬煜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口道,“我先休息了,二个小时之后叫我。”   这话说的,合着他就准备睡两个小时。   “甭客气啊,你一人民警察,正义使者,我怎么好意思委屈您。”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池蕊被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心想这人是不是身体里有个人体闹钟?要不然这么准时。   “别这么看着我,干我们这行啊,都这样,安逸觉,太奢侈。”   池蕊打了个呵欠,倒把他逗乐了,“行了,你休息吧。”   她平时也经常熬夜,其实早就习惯了晚睡,但今天特别累,体力透支过度。   池蕊睡得安稳,第二天天大亮,这里天亮得都比较早。   洗脸刷牙倒都不必,池蕊蓬头垢面,也只抬臂随便抓了把头发。   她刚想说,背包里还有两瓶水。   就被沈敬煜的眼神制止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点饮用水,还是留着比较好。”   只要他不嫌弃,她也可以忍忍。   “路上应该会有河流,如果我们运气好,没准儿会碰上。”   沈敬煜已经收拾完毕,即便差不多一晚上没合眼,也是神清气爽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他冲池蕊笑笑,“不出意外,这一片儿应该会有村子。”   池蕊站起身跟上他的步伐,语气轻快。   “很好,看来我命大。”   白天还是比夜晚里安全些,至少不再是乌起码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到时候眼前一黑人再一倒,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郊野外了。   就这样走了几十里,终于看到了人烟。   类似吊脚楼的小屋子,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绛紫色长裙,头上裹着头巾,肤色偏黑,像国内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装扮。   她手中拿着一个盘,应该是刚给牲口喂过食,正准备往屋里走。   池蕊立刻上前叫住了她。   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那女人用缅甸语还是泰语说着什么,不过看脸色倒是挺和善的。   沈敬煜听不懂,但池蕊流畅地从嘴里吐出一个个让他双眼发懵的词句。   沈敬煜一脸惊异地看着她,“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她是泰国人。”   池蕊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跟上来。   “以前自学过一些泰语。那大姐人很好,愿意帮助我们。”   “她说她和她丈夫是这里的农民,还有,这里离市区不远,我们吃一顿饭,过会儿就跟着她走,正好她要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这里到底是哪儿?”   池蕊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那大姐说完之后就去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餐。   “中缅边界。”   “那她怎么说泰语?”   “人家是泰国人,嫁给缅甸老公,这很稀罕吗?”   池蕊看沈敬煜有点沉不住气的模样,好声宽慰道,“你别那么紧张,一惊一乍的。”   说到这里,她走出去,那里有口井,她讲彤放下去,又小心翼翼地提上来。从桶里接了捧水,凑合着洗了个脸。又从背包里拿出牙刷和牙膏,低着头,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没那么复杂,现在比起从前,好太多了。”   沈敬煜没想到她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东西,倒不是防晒霜隔离霜之类的。   这姑娘比他印象里的还要实在。   正想得出神,池蕊吐完泡沫,漱干净口,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什么,沈敬煜没听清,就看见她眉梢微扬,似乎等他的反应。   从包里又拿出一把全新的未曾开封的牙刷,走到沈敬煜跟前,递到他手上。   她准备得充分且细致。   果然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   独立,聪明,克制,稳妥,心细如发。   嗯,这就是池蕊,他目前的同事。   “行了,快些洗漱,多的话不必多说,甭客气。”   池蕊走到半截又回头朝他望了一眼,笑弯了眼角,“大姐的饭快烧好了,你快点进来。”   沈敬煜胡乱洗了把脸,迈开步子朝吊脚楼二楼走上去。   池蕊已经在里面蹲坐好,正和大姐说着话。   沈敬煜听不懂她们说什么,眉眼间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他摇了摇头,撇嘴低呵了一声,嗓子嘶哑,倒像个落魄的流浪汉,在外面脱了鞋子,赤脚走了进去,这里的气候很潮湿,屋子里还算干爽洁净,没有他想象中的糟糕气味,毕竟底下就住着一群牲畜。   他人高,很难被忽视。   所以沈敬煜一进来,池蕊就不可避免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然后她朝他笑了笑,礼貌且客套,这就算打过了招呼。   沈敬煜喉头紧了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视线不自觉地向旁边撇开,自己的状态真是糟糕透顶,沈敬煜心烦意乱,一听到她和那个大姐的对话,仿佛从未听过她和谁这样说过话。   一说泰语,池蕊的声音就变得细软,声调很好听。   “大姐的饭做好了,你快坐过来吃,吃完了,我们就赶路。”   三个菜,看上去味道不错,沈敬煜的肚子当然早就饿了,也就不再讲究。他吃东西速度很快,但吃相很好。   这一顿饭吃完,也没花多长时间。   大姐提了个篮子,就领着两人朝集市出发。   “我看这地方,还挺宁静祥和。”   池蕊闲来无话,就扯了这么一句。   “那是你没遇上危险。真到那时候,你跑都跑不掉。”   池蕊被沈敬煜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走到他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哟呵,怎么?你很有经验啊?”   “这里太平,说明我们运气好,没遇上把我们扔在深山老林子里,到时候抛尸荒野再正常不过。看这形势,我们应该只在外圈活动了一转。”   “里头,可指不定有什么。”   池蕊没说话了,干笑了两声,继续走路。   到集市上差不多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临别前池蕊拥抱了那个大姐对人家千谢万谢,毕竟没有人家他们也走不出来,七绕八绕,没准儿还走到林子里头去了,到时候才更危险。   没想到那大姐人真是好,嘱咐她和她男朋友下次不要再离团随便逛,这地方毒蛇野兽还挺多。   池蕊回头看了一眼东张西望的那人,男朋友?搞笑。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啊,还做饭给我们吃。我们走了啊,大姐。”   池蕊笑得真诚,她有些动容,为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好心。   “沈队,接下来怎么走?找个旅馆?”   “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就没剩多少,还是人民币。”   “我这里还剩一张信用卡,我们今天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回国。”   “我的钱不够买张机票,沈队,您先帮我垫着,回去给您。”   “不用了,记我头上,算公费报销,你跟着我们,还差点儿出人身事故,这也是应该的。”   池蕊暗忖,得,您财大气粗。   “要不然先找个旅馆休息整顿一下。”   两人找了间看上去还算靠谱的酒店,沈敬煜跟前台随便交代了两句。   “两间标准间,谢谢。”   沈敬煜将拿到的房卡抽出一张递给池蕊,“我们住隔壁。”   黑色的短袖,宽松的运动裤,头发有些乱,眼圈一周有淡淡的乌青。看来真是累得不轻。   “你好好睡一觉吧,过会儿我再喊你吃晚饭。”   听到池蕊的话,沈敬煜点头表示同意。   池蕊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从包里拿出换洗的衣物。   憋死她了,抓紧时间洗个澡,然后补个觉。   能洗澡的感觉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妙,终于能摆脱身上乱糟糟的味道。   就算用着酒店里廉价的袋装沐浴露和洗发露,池蕊也觉得心甘情愿。   她哼着小曲儿,舒舒服服淋了个澡,又洗个衣服放在晾衣杆上晾晒好。   正准备回床上睡觉,结果听见门外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来了。”   池蕊刚换上干净的短袖长裤,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中长发,刚刚及肩。   是沈敬煜。   他看见池蕊的装束,皱了皱眉头。   “你不喜欢穿裙子?”   “嗯,而且裤子方便。”   方便跑路。   沈敬煜以为,女人都喜欢穿裙子。   “我来是问你,多少来一次,不玩点什么不是太可惜了吗?”   池蕊看着他,面露疑惑,“你不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吗?”   沈敬煜想的显然不是这个,明天在飞机上都可以休息,但是假期太少,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而且,还能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他当然准备好好把握。   “沈队,你想玩什么?”   池蕊倚在门口,似乎对他的突发奇想非常不理解。   “随便出去逛逛。”   她的态度这么冷淡,倒让沈敬煜失了说话的兴致。   池蕊关上房门,带上背包,跟着沈敬煜走到大街上,一言不发,面色不怎么好。   附近的寺庙里有不少游客。   池蕊走进去,脱了鞋,在巨大的佛像前行了个简单的合十礼。   “你怎么会来寺庙?”   池蕊没回头,但她知道沈敬煜就在自己身后。   “求佛祖保佑平安。”   沈敬煜眼皮子都不抬,走到池蕊跟前,和她保持一样的姿势,虔诚和顺地垂下眼睑。   “世人求平安富贵,佛祖忙得过来吗?”   她想起以前看过一句,菩萨低眉,是因为自身难保。自己有难,抽不开身,也应付不来。   “回去吧。”   “你求了什么?”   “心无牵挂,无所求。”   没想到换来他这句话,池蕊穿好鞋,嘴角无声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她信不信,都是次要的。   有摊贩在卖纪念品。   池蕊没留意,倒是沈敬煜,走到那小摊前,买了两条项链,上面印着开光的佛像。   这些,池蕊都没留意,她只顾着回去补眠,其余的,都不打紧。 ☆、回到江城      回到酒店的床上,池蕊却没有立刻倒下去。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怎么了?”   “你不要紧吧?我怎么听人说,你跑去东南亚那边了?”   是乔赫同的声音。   “大忙人,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看你死没死,好了,看你活得好好的,看来没事,我挂了,待会儿还有的忙。”   池蕊一时失笑,讪讪挂了电话。   就这么前后折腾了一个星期,池蕊在完全陌生的酒店里醒来,还好她不认床。   昨天沈敬煜已经订好早班的机票,他们连早餐也没顾得上吃,就已经坐在商务舱的座椅上。   池蕊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这么急着赶回去莫非有什么着急的事?   “’金三角’贸易,每年有50—60吨□□流入东南亚和世界各地。”   “这其实不是什么机密。”   确认池蕊在听后,沈敬煜这才继续开口,语气仿佛无关紧要,但眼神分明严肃而认真。   “藏在豆芽清洗机里、塞在瓷塑像里、密封在镀锡铁皮罐里,上面还贴有荔枝罐头的标签,或者把毒品缝在出口的金鱼肚子里,还有的把毒品装进避孕套,然后咽到肚子里。”   “这些都是常见的寻常的作案方法。”   说到这里,沈敬煜垂下眼睑,手指微动。   “2015年河北邢台有一起国际走私贩毒案。”   “利用EMS等快递手段,通过发送国际快件。”   “窝毒团伙将亚甲基二氧吡咯戊酮(MDPV)藏匿在调料包里,试图掩人耳目。”   “不得不说,他们的作案手法很新颖,当然,经过一系列的包装,确实掩人耳目,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   “他们拥有一个在上海的毒品实验室、一个在河南新乡生产新精神活性物质和毒品的加工厂,他们还有专门的货代公司、销售商。”   “如果不是事情败露,大多数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制药公司。”   “毕竟,它是以一家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注册的。”   “他们还招聘了若干名外语、电脑水平较高的业务员,利用网络收集境外人员毒品需求信息。”   池蕊并不吃惊,毕竟这都是新时代,利用新型科技的方式作案才符合常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妻离子散,家不成家,人不像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池蕊的错觉,她觉得倒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现在的口吻,真像我高中时候上公开课的禁毒讲师,在我的印象里,毒品很危险,除了□□,□□,吗啡,□□之类的,我就不知道还有哪些新品种了。”   池蕊偏头,微笑着接过空姐递来的飞机餐,拿起叉子,挑了一份咖喱鸡块放进嘴里。   “池蕊,我没和你开玩笑。”   沈敬煜神色自若,见池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干脆斜躺下来闭目养神。   “沈队,你跟毒品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呐,要不然你哪来那么多感慨”   池蕊估摸着这人浅眠,肯定没睡着。   “我只是痛恨那些吸毒的人。”   “只要和我没有利益牵扯,别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池蕊虽然没有明说他这桩叫作多管闲事,但意有所指,沈敬煜不可能听不明白。   “我母亲死于缉毒,你应该听说过。”   “知道。”   池蕊抿嘴,同样闭上双眼,再不济,最起码,比徐今的际遇好太多。   “所以,你应该想象得出来,我对那些贩毒的人,有多恨。”   沈敬煜眼底的狠厉让人心惊。   “看开点,沈队,我不太会安慰人,但你母亲,是个英雄人物。”   沈敬煜对池蕊的话置若罔闻,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多说这些,明明没必要,他非要多此一举,搞得这下都尴尬了。   一路无话,到昆明的机场也没花多长时间。   池蕊和沈敬煜一身轻松。两人都没拿行李箱,池蕊就一个随身的背包。   “沈队,还要继续乘机回江城吗?”   “今天必须回去,你等会儿,我去买机票。”   这是一路下来两人说的第一句话。   池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忍不住撇了撇嘴,鞋面上还粘着泥,什么鬼,估计是在林子里弄上去的。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分别的时候,沈敬煜替池蕊拦了辆出租车。   之前喊豆浆过来接他,那哥们儿还一脸忧愁,女朋友催得紧。   池蕊坐进车里,冲沈敬煜摆摆手。   “沈队,那你就快回局子里,我先回去了。”   豆浆看着那辆车在视线里逐渐远去,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敬煜揶揄道,“哟,老大,怎么了,开窍了,池姑娘挺好的,这次眼光不错啊。”   沈敬煜冷眼斜睨了一眼,“说话注意点啊,我交代你的事做了吗,就给我在这儿瞎贫。”   “这个当然不让哥你操心了,放心吧,都给你整理好了。”   “哎,说真的,你和池姑娘真没戏啊?”   见沈敬煜不搭话,豆浆又扯开了话匣子。   “你不知道警局里有多少年轻小伙惦记着池姑娘。”   沈敬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气定神闲地挽起袖口,悠悠地来了一句,“你惦记上了?”   豆浆眯起眼笑,也没多大反应。   “不是,我这哪儿敢呐,回头我家那口子不削我。老大,我没事做打嫂子的主意做什么?你这笑话可太没谱了啊。”   沈敬煜装作不在意地开口道,“真有很多人惦记啊?”   豆浆如实回答,“那当然啊,嫂子年轻漂亮,还有能力,再说,你们的关系不是还没公开吗?”   沈敬煜摸摸下巴,嗯,看来是得好好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鼓励~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最近一次执行任务,贺汀桦受了点儿伤,现在躺在病床上,只能休息。池蕊准备了果篮,没看到沈敬煜的人,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汀桦姐。”   还好没事,还好只是背上挨了一刀。   “池蕊,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没那么简单。”   池蕊回头,双手放在,目光坚定,她有一种预感,一定有什么是他们遗漏了的。   池蕊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病床上的女人,咬唇皱眉,一个人陷入了深思。   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剥离,最终彻底分崩离析时,就会露出原本的模样。   “沈队没过来吗?”   贺汀桦摇头,面色苍白,连点头都艰难。   “小池啊,快坐快坐,我来给你削一个苹果。”   贺汀桦的丈夫这时候刚好推门进来,热情有礼地招呼池蕊,给她递了杯水。   “贺姐夫不用和我客气。”   这就奇怪了,沈敬煜竟然没有过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池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去外面接。“喂,小姑妈,怎么了?”   “我听茹茹说,你回G市了,过来吃顿饭吧。”   池蕊想了想,反正晚饭还没解决,这样也好。      结果,到小姑妈家里,正看到她那个堂妹甄小茹在厕所里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   “池蕊姐姐。”   “甄小茹,你感觉怎么样?”   这话一问,结果她的反应更加激烈,手臂微抖,嘴唇打着哆嗦,偏头靠在她肩膀上,脸颊上挂满了泪水。   “有人,有人……要害我。”   甄小茹说得断断续续,“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袭我。”   她的不可全信,应该说破绽百出。简直就是在自虐,没东西吃就算了,有东西吃,却不让孩子吃算是怎么回事?   吃零食就像是一种罪恶。在老太太的眼中,那些人都不应该。   而甄小茹还是个孩子,爱吃零食什么的很正常,但是出于对现实处境的考虑,她只能遮遮掩掩。   老太太的想法,那只是他们自己的观念和做法,却试图把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结果弄得甄小茹的反应和姿态,更引人发笑。   “你奶奶对你不好吗?”   “不,小姑妈。你猜得不对。”   甄小茹小时候被送到镇上的奶奶家里,一直到十五岁才回来。   且不说这十几年时间,足以使一个孩子形成个性和人格。   来自老一辈灌输的各种思想,也足以让她迷失方向。   “你奶奶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数落你妈妈?”   甄小茹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讶异表情。   比如,她妈买一只鸡,或者只是夏天里批发了小半箱雪糕。就足以让她心里头郁结一口气,好半天不和儿媳说话。   节约到令人发指。   那时候,他们的家庭条件不怎么样。   后来好一点了。   然后小姑妈就住进了市里。   老太太的观念还是一如既往。   对亲孙女自然是掏心掏肺,好得没话说。   但价值观的不同,让矛盾愈发升级。   婆媳间扯不清的矛盾,无法就是这些始终没有办法调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池蕊看了自己的小姑妈一眼,没准,就是因为这些,她才搬回市里。   这样,婆媳间一年里也难见一面。   这样,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到底只是养母的家务事,这些年头,和他们的联系,其实真没多少。   “小姑妈,带她去治病吧。”   “我们小茹没病。”   因为在她年少时疏于看管。   孩子,还是放在父母跟前养最好。   毕竟隔了一代,到时候教出个什么模样,那可真叫人说不准。      到底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池蕊也只好就这样算了。   以后的路,还看那姑娘自己怎么走了。      倒是沈敬煜,又接到一个报案电话。   但这个贩毒的人,看着挺老实巴交的,怎么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那人挺客气,还有些腼腆,直说不好意思,他这里很乱,怕他们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叔叔,您不用麻烦,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孩子马上参加高考。”   池蕊抓住这个有用的信息。   高考?   她抬眼又将面前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衣服破旧,甚至算不上整洁,尤其领口处的黄渍格外显眼。   要么,这是一个不怎么爱收拾的人,要么,就是时间匆忙,生活奔波劳累,平日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整理。   生活条件艰辛,还有一个需要高考的孩子要供给。   这笔开销,可不便宜。   “您平日里……”   怎么着,也不会找到这个男人的头上。   屋里的陈设零散而杂乱,显示出屋主人糟糕而忙碌的生活状态。水池周围长了一圈深绿色的青苔。水龙头上结了厚厚一层锈迹。玻璃杯壁上混浊,杯底一层水垢。屋内的陈设残破不堪,桌面上坑坑洼洼,桌子脚还站不稳,歪歪斜斜,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倒下来。   屋内的灯昏暗的日光灯,暖黄色的暗淡光线让人看得眼球发酸,墙面上斑驳陆离,各色形状的斑斑点点,污渍格外明显,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蜘蛛网,不规则地发布在墙角里。   昭示着这间屋子的年代久远。   这种破破烂烂的出租屋。没几个平方,面积小不说,还简陋,除了价钱便宜,再没有任何能吸引到人上门租屋的优势。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他没有说,人活着还有盼头。   这是故意遗漏,要不然还是预示着什么?   现在无从得知,但一定有某种目的和联系。      池蕊的猜测没错,这个人,果然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铤而走险,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能做到,实在渺小。江城警局里自发组织了队员募捐,弱者有难,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多少都是自己的心意。       ☆、再次联系何迦      池蕊得知何迦和那个最近频繁活跃的毒贩关系后,赶忙联系上了她。   电话那头的何迦状态不是很好,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那孙子有病,喜欢玩女人又喜欢糟践女人,这种货色姐姐可看不上,要不是今天是你开口,我打死都不会松口答应。刚好那孙子约我周六吃饭,酒店房间都订好了,啧啧,下了血本,本来我还可惜那张额外免费的美容卡,半年期啊,不要白不要,正好,不用应付他还能拿到好处。对了,你们到时候可得动作快点儿,要不然到时候我做出什么来可说不准。”   池蕊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这个你放心,警队里的人都不是吃素的,我就是怕那时候场面尴尬,你尽量拖延时间。”   何迦笑得爽朗,“知道,姐姐这等好身材和身段,怎么能给人白白看了,行了,我有分寸。反正到时候你在场,我也不会很尴尬。”      “小骚货,穿得这么少,好好伺候爷,把小爷下面伺候舒坦了,爷再好好喂喂你下面那张嘴。”   男人的笑声听上去兴奋而□□。   女人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吊带衫,折腾了这小半会儿,几乎露出黑色的内衣。   肤白,锁骨明显,和胸口的沟壑起伏,很有视觉冲击。   硬着头皮,池蕊推门而入。身后的警察进来迅速擒住那个男人。   黑色的蕾丝胸衣,聚拢,露出一条深沟,挺翘而饱满,勾勒包裹的形状美好。   那女人冷眼站在旁边,仿佛刚才调情的另有其人,屋内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池蕊很快递上一条披巾,结果瞥见她左胸上一个刺青。是一朵莲花。   莲花?池蕊多看了几眼,眼中已多出了几分探究。   很漂亮的图案,她喜欢。那女人,虽然衣不蔽体,凌乱,但丝毫不慌乱,没有窘迫,坦荡。   表情很平淡。眉眼很生动。   何迦,应该是艺名,模特,二十二岁。   近几年开始活跃在公众的视野里,在圈子里的名气还算广。   个子自然很高。瘦高的那种,很有气势。   长发披肩,被揉得凌乱。   裹好披巾,退到一边,对男人的反应视而不见。至少气势上不输人。   池蕊撇了撇嘴,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你身手不错,不过谢谢你。”   替她及时解了围。何迦冲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池蕊拍了拍她的肩膀,帮助她迅速从此时的混乱中稳住心神。   这姑娘协助帮忙抓住了这个畏罪潜逃的人。   不过她胆子也不小,竟然采取这样的方法。   如果刚才他们没及时进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即将观看一场现场直播,这还真挺尴尬的。   又或者,不会发生什么,而是她的性命堪忧。   不知是不是巧合,何迦正好和池蕊对视了一眼,她的视线飘忽在半空中,眼神有些漫不经心,目光淡淡的,点燃一根烟,嘴角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跟了他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还不如他养的一条狗,他对它还存有一丝感情。”   “就在刚才,他手里拿着一把刀,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把它放在床头。我就在想,什么时候他想起来了,就往我背上一刺,多简单。”   “何迦,你个小贱人,臭□□,竟然还敢坑你大爷,老子白养你这么长时间了……”   池蕊实在没心情听那男人的污言秽语,直接拉上何迦就出了房间。   “何迦,好一点了没有?”   何迦深吸了一口烟,眉心拧成个“川”字,她咬了咬唇,还是将那几个字不自觉地问出口,“他会怎么样?”   她单手夹烟的姿势真挺好看,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浑然天成,不动声色中却有着一股诱惑力。   吸引人一探究竟。   一般来说,这种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但这个何迦,平静随和。   没有刻意拒绝,对他人的帮助礼貌回应,至少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的性格。   何迦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让人有几分捉摸不透,“□□无情戏子无义。也不知这句俗语,究竟有几分真假。”   池蕊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你对他有感情?”   “有点吧。怎么?”   “有点意外,我以为,你看得会比较开。”   “都过去了,他害了别人,总需要偿还。”   何况,这人还对你起了歹心。   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还期望他能对自己抱有一丝怜惜,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正说着,三组分队的林队长正从屋里走出来。   “池记者,何小姐没事吧?”   “没事,这里要是没我什么事了我就一个人打车先回去了。”   '哎,行,我找我们队里的送您一下。”   “不用麻烦,您还有正事要忙,该办案办案子,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这一句玩笑话说出口,气氛顿时变得融洽了不少   何迦其实挺好相处,这么个姑娘怎么会摊上这么一桩事。   说话比较风趣,性格耿直爽快。   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令人生厌。   何迦的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事实上她回去之后就发了一场高烧,高烧到三十八度,她又一个人住,迷糊之中也不知道拨通了谁的电话号码。   池蕊接到电话还有几分莫名其妙,估计电话那头的人烧糊涂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支支吾吾了半天,结果一句都听不清。   “喂,你是何迦,哦,这是你的号码啊,怎么了你?嗓音怎么怪怪的。”   嗓子沙哑,干巴巴,摧枯拉朽的声音。   “何迦,何迦,你怎么了?说话呀。”   “你小点声音,我发烧了。屋子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我还不想死那么早,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陪我去趟医院。”   池蕊根据何迦提供的地址,打车到了那里。   天珩御贵,这种小区。寸土寸金。   门铃按了,站在门口,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发打结,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显然没休息好。   白色的吊带睡裙,比起上一次,这次更像她这个年龄段,独有的年轻,漂亮,甚至于单纯。   至少不应该是复杂。   “进来吧。”何迦低下头关上门,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的嗓音飘忽,发虚,咬字在后面已经听不清了,“今天谢谢你能过来。”   “没事,我来吧,你这个病号,好好歇着。”   池蕊接过何迦递过来的玻璃杯,瞅着她瘦削的颧骨,模特浑身本来就只剩下一把枯骨头,她这一病,更显得瘦。   “发烧了?你怎么回事”   “不清楚,总之一回来,就这样了。”   久病成医。   “要不然,我给你煮点红糖水去。家里还有红糖和生姜吧?”   “有,冰箱里,第二格。”   “那行,我给你煮点生姜红糖水。”   喝过热气腾腾的生姜红糖水,何迦感觉人好了很多,眉目这才舒展了些。   池蕊虽然不清楚她之所以会找上自己而不是其他人过来的原因。   何迦轻声说了句,“等我换个衣服。”      医院里的人不是很多。   池蕊陪她挂了号,走到输液区输液。   何迦刚坐下,就听见身边一声惊呼。   “哎,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小护士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何迦。对对对,肯定是你。”   “我超喜欢你。能求张合照吗?”   何迦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我是何迦。”语气听上去还算镇定。   “护士,你能不能先扎针”   池蕊看不过去了,现在的姑娘家都这么疯狂吗?这姑娘一看见就是实习的,就是没想到,技术还不错,扎针的手法一针到位,丝毫不见慌乱和怯场。   “加油,迦叶饭永远支持你,一定支持你的新电影。”   这就是粉丝的力量,爱与正能量,给人前进与坚持的信念。   何迦大约被这姑娘真诚的态度打动,衷心地来了一句,“谢谢你们,谢谢。”   粉丝都是坚强的后盾。池蕊为这份情谊动容。   何迦之前确实是有些孤独,但现在看到这么支持的粉丝,心里应该觉着宽慰了不少。   “何迦,你还拍了电影,不是模特吗?”   “现在稍微有点儿知名度的,谁不想更红。要是能尽量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内,当然最好不过。”   “T台秀场,接触的毕竟只是一小部分人,影视类的,才能在公众面前树立形象。”   池蕊闲着也是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新电影,爱情文艺片。   她饰演身兼打戏和性格豪爽的女二号。   几大瓶输液结束,烧也退得差不多了。      池蕊不动声色地喝下一口酒,视线却不离吧台中心一处,紧紧锁定某个高挑纤瘦的身影。   何迦。   她没有看错,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间酒吧里不泛饮食男女,但她太过于突出。   倒不是说她的长相又多漂亮,站在路人中间有多与众不同,模特嘛,她的姿色算是中上乘。主要是气质非常鲜明,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和沉寂。   头发束成个高马尾,露出额头。   深色夹克,里面一件白色打底衫,紧身长裤。酷且直率。   模特的好身材,身形高挑,双腿修长笔直,腰肢纤瘦。   妆容比较自然随性,偏向干练简洁的风格。   只描画了眼线,涂了一层薄粉。用的淡色的唇膏,气色明显提了上来。   而且比起上一次,似乎有精神多了。   何迦的视线在人群里游移不定,面色有些紧张,似乎在特意寻找或者等待什么人。   眼神里透着浓浓的焦虑,所以她的步子迈得很快。   在这个小酒吧里,如果说是碰巧,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没说。   之前何迦确实不存在嫌疑,她自己也确实没有隐瞒。   但并不代表,现在没有。   衣着简练的女人穿行在人堆里,慢慢拨开一个个舞步和动作夸张的男男女女,径直走到吧台边,坐下。   何迦微笑着向酒保小哥要了一杯冰饮,目光平静温和地盯着食指上的铂金戒指,她伸出右手,在那个戒指上反复抚摸,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池蕊看得仔细,这时刚好从舞池里走过来一个年轻男人。   同样一身黑,侧着脸,叫人看不清真实的面目,又仿佛就是在刻意回避。   遮遮掩掩,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   这人的行动方式和手法,未免太过于生疏。   莫非还是新人   池蕊撇嘴笑了笑,摇着头,对面的同事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池蕊却在这重要的一个节点上忽视了来自不远处意味深长的一瞥。   如果她清楚,那道目光的来处,正好是她观察了半刻钟的某人。   何迦收回目光,同样,她伸出手指在唇上来回摩挲。   这个池蕊,恐怕还自以为她在暗处,隐藏得很好,绝对不会被发现,看她看得够放肆的。   其实刚才,距离她进来没多久就发现她了。   不过看样子,从她脸上的错愕也看得出来,应该只是碰巧,她们这种缘分,是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二人心怀鬼胎。   偏池蕊还不知觉。   如果她们的视线刚好相撞,那将会怎样收场。何迦想到那个尴尬的画面,心口倒是涌现出莫名兴奋的情绪。她本是不安分的人,所以有这种心态,她并不意味。   可惜这一段,并不被池蕊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鼓励~ ☆、小辛的妹妹      她以为,就只有她看到何迦,而她在暗何迦在明,她应该不会发现自己。   殊不知这个何迦,明显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角色。   那个和何迦接头的人,坐到她旁边,也看上去就像是故意上前搭讪的寻常男人,他们就像普通来此消耗时间的男女一样,没有丝毫突兀的地方。   池蕊看他们聊天,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伸手捂住面颊,在心里暗忖了一句。别的先不说,做戏的手法倒是一流。   何迦靠着男人坐得更近了些,低声贴在他耳朵说了几句。   行迹还真是可疑。   看到这里,池蕊撇开了视线。   “在看什么?”   “没什么,看到了一个熟人,你还记不记得,不久之前的百里贩毒案,牵涉到的那个模特。”   “何迦?最近几年还挺红啊。我一个堂弟特别喜欢她。”   池蕊没把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她最近,好像和影视娱乐圈内的人物,有了某些交集,这若要搁在从前,她可从来没敢想过。   比如,何迦,再比如,孙乔黎。   孙乔黎精明世故,本身就像谜一样。   她不说,你永远也不可能猜到她眼神里装的是什么。   而何迦,性子较直白,到底还是比她年轻几岁,她心里头缺的东西,池蕊多少也猜得到一点,无非都是些年轻女孩需要的。   何迦转过头,之前她之所以会拨那通电话,应该是烧得意识不清醒了,又刚好通话记录里池蕊的电话号码在第一个,所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到了她手机上。   想到这里何迦倒无所谓了,其实她也不是没人打电话,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拨电话给了她。   她们并不熟,在听到那样的要求之后,要是她,估计不会怎么搭理,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结果人家还给她煮了一碗红糖水。   真让她想不明白,何况这个池蕊,看上去并不是没脾气的人。   那一晚回去之后,池蕊打开网页百度了“何迦”这个名字。   行事作风不算太高调,的确是最近T台秀场的红人,还拿到了某某国际奢侈品牌化妆品的代言。   而何迦,和那男人碰面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时和老板娘调笑了两句,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开着小车回了公寓。   洗过澡,何迦穿着真丝睡袍,走到平时工作的桌旁,打开台灯,慢慢做下,心神却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有种强烈的欲望,她想要动笔作画,至于画的人是谁,她咬住笔头,在白纸上迅速速写出一个女人。   素描画,随意两三笔,就勾勒出了一个年轻女性的轮廓。   怎么会是她?池蕊,又是你。   何迦在心里默念了三声她的名字,唇角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来她对这女人的兴趣,有点超出她之前能预料得到的范围。   眼睫毛上沾着水汽,鼻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何迦看着镜中的女人,很年轻,毕竟才二十多岁。   然而为什么,她所经受的这些,让她的心境过于老成。   她没有再纠结于此刻的苍白感慨,而是一边往脸上抹着精华液,一边计划明天的早餐。   火腿鸡蛋,还是豆浆油条?   池蕊在家里,系好睡衣的腰带。   躺在床上消化刚才在浏览器上看到的视频,有些伤身。   不能说这姑娘有伤风化,而就是因为她过于强悍,导致那女人的悲剧。   其实也不能算一件多大的事,这个何迦刚出道时因为与某个设计师志趣相投而惺惺相惜着,主要是因为,后来这份情意也被众人所津津乐道,那时的设计师也没有多大名气,他只能算庞大的人群里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人总会有抓住机遇后而飞黄腾达的可能。   这个设计师成功以后,自然不忘昔日旧友。   然而一切狗血剧般的剧情没有丝毫生搬硬套之感,自然为外人所津津乐道。   后来这个设计师的女朋友闹上,何迦二话没说当即态度表明这女人的无理取闹,根本就不值得。   结果那姑娘是某广告界大佬的表妹,何迦之后倒没有因此遭到封杀。   然而据说这脸面撕开以后,矛盾更加升级,何迦每天都会遭到威胁恐吓。她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最严重的是某一天何迦和那个设计师吃中饭,设计师刚好最近有一场秀场,邀请何迦过来走秀。   结果两人还没谈成,设计师的女朋友就迈着步子款款走过来,然后,笑着往何迦头上淋了杯热咖啡。   幸好是温热的,不然到时候弄成烫伤,她这张脸算是毁了。   这女人疯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毛病啊?   何迦也不是什么任人捏拉揉搓的主儿,当即在咖啡馆里摊牌,拍桌子,掀布,冲那女人吹胡子瞪眼。   两个女人也足以撑起一台戏,这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何迦不是泼妇骂街,但那个凶悍的模样,让周围人都敛声屏气 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惹是生非,搞出什么大的事端。   之后出的娱乐报道关于这场狗血的闹剧只占了很小的篇幅,何迦那时候还不算是知名模特,所以观众对她的关注度不可能太高,更何况一个小新人,谁愿意花那时间去了解。   娱乐圈内的浮沉,司空见惯,观众对这个认知,仅停留在某一个被潜意识标签化的点,一个不知检点的小模特,因为勾引知名设计师,被其正牌女友伤得体无完肤。   这也是情理之中,一般人对插足者,总有种难以规避的憎恨与厌恶。   多半人都以为她的事业从此一路下滑,从此在圈内销声匿迹。所以即便设计师有心帮她,也难于澄清,他的确这样做了,但成果甚微,那些人眼中所谓的真相,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所谓的真实。即便偏离得实在荒谬,早与原本的模样大相径庭。   所谓的,都是为了迎合大众看热闹的口味,所以她刚好就是那个被消遣的可怜虫。   没想到她反而越走越远,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之前的一桩事被翻出来,甚至多的是人落井下石,抱着看热闹和好戏的心态。   总之,这桩从前的旧事不了了之,成名之后自然有自己的公关处理。   谁知道她的崛起之路是什么,当然不简单。她很顽强,那之后都会迎刃而解。   算了,说不过就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而且年纪还比她小。   池蕊关上床头灯,在黑暗里慢慢闭上眼睛。   但是她的意识还很清醒,最近这个何迦在她的生活里出现的次数过于频繁。   虽然距离上一次莫名其妙的电话将她从家里call到医院,她们见过的次数,好像确实屈指可数。   但每一次,她都为这个模特漫不经意的态度而心生疑虑。   比如今天下午。   但愿,这个何迦,不要做出太过于复杂的事。   毕竟,害人终害己。   最近的毒案如果和她扯上关系,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她的嫌疑很大。   池蕊只是在想,今天的发现,有没有必要向二组的警员通报一声。   夜已经很深了,她望着窗边微动的窗帘,不可置否,何迦的性子很对她的胃口。   如果她真的走了那条路,那谁也不能怨怪。      池蕊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难过啊,“你是故意的”   墓地里。何迦站在那里,黑色长衣,脸色苍白,长发绑束。   真年轻,不过才二十二岁。   何必,走上这条路。   何必,这样折腾。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什么时候,觉察到了,然后跟踪我是吗?”何迦眼中的讥讽很明显。“之前确实被利用,不过之后发现好处,贩毒的暴利,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      “何迦,你何必呢?”      “池蕊,我听人说,你以前可是ZR组织的一大王牌呢?怎么,现在改邪归正就翻脸不认人了?”      池蕊脸色一变,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      何迦笑得更放肆,“你想不想知道,徐今的下落?”      “你怎么会认识徐今?”      何迦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个啊,我也是无意中听来的,池蕊,你也是真人不露相嘛。”      池蕊的心里五味杂陈,这样的何迦,她不认识。      何迦突然走上前,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你肯定对某些事感兴趣。”   池蕊的鼻腔里都是她身上自带的清淡的脂粉味道。      何迦的唇角一开一合,随着她吐出的字眼越多,池蕊就越是沉默,她反复咬合着自己的唇角,反复是难以忍耐。   “池蕊,你想不想知道,小辛的死因,哎呀,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罪魁祸首,就是孙乔黎那个女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小辛为了救她,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小辛一死,他们也不肯安生了。孙乔黎那女人长得漂亮,当初小辛再世的时候,他们之中就有人看上了她,偏偏她的眼里只有小辛一个人。那时候,孙乔黎还真是年轻,在圈子里还算是小新人一个,长得肤白水灵,很招人喜欢。那个男的见色起意,想了个计谋,把小辛的和他们这群人的老底都给揭了出来,这下孙乔黎吓傻了,躲在自己屋里整整一个星期,谁的电话都不接。她没想过小辛竟然是干这个的,这种亡命之徒,以前她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人,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潜伏了一个,还和自己这么亲密。”   “这事啊,换谁,有这个反应也是实属正常。只可惜,小辛后来找到她,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说什么要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后来,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再后来,小辛为了替她挡自己的仇家,虽说那群人是冲着他来的,但没想到后来的目标竟然转向了孙乔黎。总之,小辛,被刺伤背部,而那里,荒郊野外,他流血过多,最终不治而亡。”   “孙乔黎心怀愧疚,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但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想到,小辛的兄弟竟然会为兄弟报仇,这个故事的最终,孙乔黎和那个兄弟一起死在她的家中。据说十分钟之前两个人还在一起喝茶,因为茶里有毒,十来分钟后,两个人都疼得在地上打滚,挣扎无果,然后痛苦得闭上了双眼。”   她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把这些信息摸了个遍,至于全不全池蕊不知道,总之,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何迦笑得高深莫测,“因为,我就是小辛的妹妹。”她抿了抿嘴,神色凛然道,“那个孙乔黎,死有余辜。我这些年为了接近她,费了多大的心神,要不然,也不用进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   “徐今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点,要说当年,她还真是好运气。”   “总之,孙乔黎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心里头的这块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   池蕊看着何迦满面的笑容,眯起眼睛,“你真的开心了吗?不,何迦,你没有觉得高兴,你哥哥爱这个女人,你这样,是在伤害你哥哥。”   “随便。”何迦满不在意地摇摇头,“反正他们俩个现在已经在那边的世界重逢了,我应该恭喜他们。”   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池蕊知道她并无恶意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只不过,小辛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为什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看来她必须得尽快行动,找到以前认识的人,这样才能迅速让她想起来完整的从前。 ☆、最后的安宁   好好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池蕊先是听到声响,然后快速从床上一跃而起 ,穿上拖鞋,跑到窗户边,竟然下雨了。   下午,天晴了。      她决定去泳池待一下午。      池蕊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意识,如同抽丝剥茧。那些事情,也终究一点一点,会暴露在世人面前。不得不接受,要么融合,要么,就消散。   她闭上眼睛,深感无力。   任由自己泡在水里,响起忧伤的背景乐。   “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不用,谢谢。”   那女人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血。”那女人很快尖叫出声。   池蕊长舒了口气,自己很快就会没事了。   这个时候被打扰,真是服了这个女人的嗓音。   出血的地方,是大腿内侧。真是让人麻烦的位置。还好伤口不深,被划了一条口子。一条淡淡的痕迹。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嘴里含了一颗薄荷糖。   清凉的味道,一团糖渣,她记得残留在嘴里的滋味。   确实具有醒神的功效。缭绕的香味,挥之不去。由清淡,又逐渐转浓。   “闭嘴,你可以先出去。”   看了眼那个伤口,池蕊从水池里站起来,水里的几缕血丝浮在水面上,诡异而魅惑,她从包里找出一个止血的药膏,再怎么说,也应该处理一下。   池蕊慢慢涂抹,竟然没发现,里面已经进来了一个男人,那人在她的脖颈处重重敲了一下,池蕊很快倒下去。      池蕊被绑在椅子上。   她露出一抹冷笑,面色骇人,脸孔平静得不像话,“你敢动我一下,等会儿我就在你眼睛上刺多少针,一根一根,血汁飞溅,我说到做到。”   她仰头,似乎毫不畏惧。      “池蕊,这才像你啊。”   池蕊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男人慢慢拿下自己的口罩,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她的戒备这才慢慢放下来。   乔赫同,他又想做什么?      “你听过母螳螂为了繁衍后代必须吃掉公螳螂的说法吗?你说说,如果人也这样做,是个什么滋味?”      池蕊低吼出声,“因为爱,所以就杀了他。这什么狗屁逻辑?”   “因为你不懂那些人。人的恐惧,一旦被放大,未知的东西,通通都会成为最好的添加剂。”   池蕊反驳道,“这种爱,还不如说是恐惧,沉重得让人承受不起。这还能算爱吗?”   “上翻的眼球,腐烂的尸体。人一死,就是一堆腐肉,最后烂在泥土里。你能接受吗?”   “不”,池蕊捂住耳朵,“我不要听。”   她心里藏着畏惧和恐骇,一个人走上穷途末路的半道。   这个乔赫同,他到底想做什么?      本以为他会放了自己,结果,却看到这个人正在脱自己的衣服。   池蕊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干什么?”      乔赫同已经将上半身脱得干干净净,身材确实不错,但池蕊现在根本没有心情欣赏,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干什么,这你都看不出来啊?”   “我那么喜欢你,你说我想干什么?”      池蕊怒吼道,“滚蛋,老娘不喜欢你,所以不想和你做这档子事。”      乔赫同已经凑到了跟前,钳住池蕊的下巴道,“喜不喜欢你说了不算,我发誓,你会爱上这种滋味的。”      池蕊呲牙咧嘴地咬上他的手臂,现在她的双手被捆绑,自然只有这里使得上劲 。      “乔赫同,你打算对我老婆做什么啊?脑子不清醒了是吧?我看你是找打。”      池蕊松了一口气,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就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沈敬煜已经凑到池蕊跟前,亲了她一下,摸了摸她的下巴。   “因为,你在这里,我分心。”      沈敬煜毕竟是习过武的,招式都很正,没两下就解决了乔赫同。   像乔赫同这种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当然没见过这阵势。      池蕊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乔赫同,“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上我,但是我请你放尊重点。”      其实沈敬煜今天找池蕊,真是为了正事,没想到到了她家竟然没发现人。   按照她留下的讯息,这才找到那个泳池。   他找到徐今了。这个消息,他知道她就算连夜也会赶过去,所以他就带她来了。      池蕊还没消化今天的霉运,没想到沈敬煜给她竟然带来了这么大的好消息,“继续,不用在意我。”   沈敬煜看着池蕊,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何迦主动坦白的,之后,你自己好好去谢谢她。”   何迦?池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看来这姑娘心地不坏,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真的找到了吗?池蕊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进。   一个女人,正拿着扫帚,扫地,抹桌子。   “需要点什么?”她抬起头,看见池蕊。   也难怪,她不认识她。   池蕊自嘲地笑了笑。   “阿姨一个人住?”   “您没有儿女吗?”   “徐今。你应该听过一句话,罪大恶极。你以前做过的事,。”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当年在Y城,回来留下了两个女儿。”   “你到底是谁?”   “我是过来,将您绳之以法的人。”   池蕊说出这几个字,心底却只有冰凉,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快感和解脱。   她只觉得疲惫,而且,也没那个心情和她再玩下去。   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轻轻说了一句,“我是池蕊。”   池蕊的面孔极其冷静,仿佛事不关己,但那双褐色的眼眸,深深看着面前的妇人,犹如泛着幽幽寒气的深泉,沉寂而阴森。   徐今的表情在她这样的目光中无处遁形。   由错愕,惊讶。冷静下来,就只剩下眉眼低垂,掩饰悲哀和愧疚,眼神里也有怨恨。   她们面面相觑,似乎无话可聊。   可悲吗?池蕊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白开水,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话题来叙述自己独立独活的前半生。   荒芜,凄凉,孤独,怨恨,好像都不足以来描述清楚。   “小蕊。”   徐今终于还是开口了,即便面孔上平静无波,池蕊暗笑了一声,她这又是做什么?她哪里猜得到徐今心里头想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现在聊聊,不急。”   池蕊淡笑,态度礼貌而疏离。   徐今闭上眼睛,面色疲惫,心口却深感无力,这都是天意。   “你现在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蕊,小涵呢?”   “小涵?哪个小涵?”她是不是还应该谢谢她,还记得池梓涵这号人物。   啊,对了,她以前其实最疼她,可是最后还是把她弄丢了。   撕破脸皮,“徐今,你以为,你躲在这里,你的罪孽就能凭空消失了吗?”   低吼,克制而隐忍。   之前的隐忍不发,积蓄,现在的爆发力和毁灭性,才最引人注目。   在这里,刷盘子洗碗。   低眉顺眼,老实本分,规规矩矩,就是她躲在这里想要的?   疯子。果然不可理喻。   不过池蕊更好奇的,是另一点。   徐今的毒瘾,是怎么戒掉的?   没见她犯毒瘾,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   “最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勉强活着吧。”   “2003年,我逃脱以后,一个人到了一个边陲小镇。后来被人送到了戒毒所。”   “那场案子,不了了之,牵涉的人物太多,难免有漏网之鱼,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   “那种小地方,条件太差,咳咳咳……”   “我差点儿死在里头,还留下了后遗症。”   池蕊没吱声,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茶杯,眼窝深陷,五指紧紧扣住杯把手,仿佛要把它生生硬扯下来。   这算不算惩罚,对亡者的一个交代。   “什么病?”   “小毛病,肺上的毛病。”      池蕊没和徐今多说,也没在这个地方多加逗留,有些事,她不能强求,而且,既然已经打听到这女人的行踪,她也不想再和她有什么过多的牵连。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挺好的。      “宝贝儿,打算就这样了吗?”   池蕊主动地亲了亲沈敬煜,“嗯,我不想再因为她,耽误我现在的生活。”      “沈敬煜,其实,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你不要吃惊,听我说完。”   “五年前网上那桩案子,和我有分不开的关系。”   “我是ZR组织的成员,而且,他们都叫我女魔头,因为我心狠手辣。”   “那些男孩的伤,都是我弄的。”   “因为,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犯,他们把那些可怜的女孩只是当成发泄自己欲望的工具。”   “那场面你没见过,我看到了,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所以,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池蕊看了他一眼,忽然苦笑了一下,“别这样看着我,我打算自首了。你别恨我,我以前拒绝过你那么多次,心里那么害怕,无非就是怕这件事被你知道以后,你就不要我了。我宁愿忍着,也不要被人抛弃。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要一遍遍地过来招惹我。”      沈敬煜没回过神,这个信息,远远超出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但是,他一言不发,却紧紧搂住池蕊,任由她在自己的肩膀上痛哭流涕。   她太伤心了。   沈敬煜能感觉得到她的脆弱和悲哀,他将手指陷入她的黑发里,轻轻抚摸,像是安抚受伤的小兽。      “池蕊,你想怎么样,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沈敬煜的声音有些喑哑,池蕊听出了他浓浓的鼻音,她闭上眼睛,主动和他亲吻,这是个深长而情意绵绵的吻,包含了爱护、疼惜与不舍。      池蕊记得,很多事情,沈敬煜随意一指,讲述毒枭的踪迹。那时的神情,颇有一番大将的作风。   想起那次在去往东南亚,之后,在丛林里,他们死里逃生。   很多次他们都生死与共,池蕊觉得,这些回忆,足够她支持下半生。      池蕊决定,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去山区支教,力所能及地帮助那些孩子。   结果,没想到在志愿者的队伍里,看到了沈敬煜,心里就清楚他是跟着自己来的。      池蕊对着身边的男人笑了笑,“想不到,你愿意来这里。队里的事够你忙了,好不容易休假一次,竟然跑到这里来。”   沈敬煜没回头,嗓音低沉地回了句,“你不也一样,我可听说,池记者可忙得很。”   “谁忙得过你啊,大忙人。”   池蕊埋头顾着生火做饭,身后的沈敬煜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口一暖。   他们用筹集募捐的善款给这些孩子带来了很多东西。   池蕊提笔给这些孩子写了一些信件,字里行间渗透着暖心和鼓励的话语。   这时候的池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将会是她与这些人最后一次重聚的时刻,今后独木桥和阳关道,各人走各人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她其实已经预料到,这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而这一切,从她来到江城的那一天就注定开始不寻常,从此波涛汹涌风雨不平,一路上披荆斩棘。   她会换来些什么呢?   而沈敬煜,则惊叹于这女人的细致之处。全部备好,各种图画书,笔,还有姑娘家的小发卡,橡皮筋等亮晶晶的小玩意。   她甚至主动给她们扎羊角小辫,年纪稍小的,就扎了个小鬏鬏。   “池记者有很多闲钱?”   “我这只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只不过物件小作用大,对孩子们日常生活很有帮助。”说到这里,池蕊弯眉笑了笑,“沈队也不逊色啊,饭菜做得挺好的,你这种家庭煮夫,很实用啊,以后找老婆不愁了。”   两人各自忙着,偶尔碰到一起打个招呼笑笑,除此之外,再没多余的交谈,主动的次数更是几乎没有。   他们是熟人,但那层隔阂,不可僭越,所以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且合理的距离,礼貌而生疏。   同行的还有同城一些陌生人,这是个民间自发组织的志愿者活动。   池蕊很早就想参加这样的活动,这样,还能为困境中的人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多好,至少这样,还能证明她是活着的,还有一点儿作用,而不至于,她于这个世界而言,毫无意义,且找不到任何关联。   的确一直想,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巧,名额偏偏落到她头上。   和池蕊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报社的女同事,姓周,年纪稍比她大一点儿,已婚,儿子已经上小学。   山里头信号不太好,手机的用途除了听听歌,夜晚的时候当做手电筒,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用途。不能通话,更加没有网络,不能刷微博聊微信□□,所以自然而然与外界的信息中断了所有的联络。不得不说,这样的体验,实属难得。   “我以前看三毛历险记,卖火柴的小女孩,我当时想把他们接到家里来。尤其是那小姑娘,金发碧眼的多可爱啊,竟然就这样活活冻死在街头上了,真的很可怜。”   “我那时候就在想啊,虽然我很穷,但最起码我还能给她一口饭吃,给她一个暖和的地方睡觉。而且,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陪着我,多好啊。她不孤独,我也不孤独,我们就是样给彼此做个伴,一起玩,陪着对方,多好。”   “想得和要一般人不一样啊。”   沈敬煜没想到这姑娘还想到这一层上去了,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你心地挺好的,真的,不骗你,我不说假话。”   沈敬煜这句玩笑话虽然没有逗乐池蕊,但她点了点头,眼角眉梢之间感激的神色很明显。   “行了,你这样夸奖我,小心我可是会翘辫子的,真要哪天……”   池蕊低下头,“像我,就不怎么会读书,但这些孩子,缺乏一个机会。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去帮助他们。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还是,个人的情感。虽然不缺怜悯,但互帮互助,陌生人的善良与好心,足以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丰盈,以及,改变其他人的生活。”   “弱者是相对的,我也希望,以后能有其他人能这样拉我一把。”   “我始终都记得那张一个十七岁打大的山里孩子的照片,在私人矿区背矿,一筐才一毛钱,那些黑心的老板矿主,怎么忍心这样剥削?”   让人动容。   我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再继续发生。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这样悲惨而卑微地活,漫无目的,对人生无望,感觉不到一丝安慰,迟迟不能松一口气。   当理想的光亮照亮现实,他们明明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迟早都是时间问题。   “有些事情,只能发自内心,才能真正明白过来。”   “这世上穷人很多,可能比我穷的,不占少数。吃不饱穿不暖,上街乞讨的,更多。”   “地理环境,历史人文,地区的落后,经济水平低,这些都可以成为原因。”   “当你想起来这些的时候,能够伸出援手。如果你想得明白,让自己活得更透彻,就会少了那一份整天怨天尤人的心思,也不应该在比对中暗自庆幸自己比他们中的任何人庆幸。而是真正选择,发自内心的善意和温情,给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在你哪一天能够醒悟过来这些,帮助更多比自己境况差,处境也更艰难困厄的人。”   “况且,你确实能够得到某种程度上的收获。”   “我明白我的力量有限,也不是标榜自己是好人,喊些没用的口号什么的。”   “而且,仅限于在我的能力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没那么无私伟大,所以我肯定不会抛弃我现有的一切来这里支教数年,又或者扎根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说牺牲我自己就是为了成全别人,我又不傻。”   “但如果,我能够出自内心的善意和怜惜,出我自己的一份力,我当然会很开心。”   “没有谁非得要任何人的同情,谁也没有资格妄自尊大,以一个赐予者的位置,睥睨另一些比他们可能微小孱弱的生命。至少从道义上,大家都处于同一平等的位置上。”   “我知道我的力量微小。但尽量,尽我所能。”   沈敬煜劈柴,生火。池蕊烧饭,砍腊肉。   这房子漏雨,老人家平常都是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的。   生了堆火。池蕊在火光中,映照出墨黑的瞳仁,湿漉漉的,仿佛闪闪发亮。   一群人,男生女生,在火堆里,聊着天。   池蕊偏过头,他们很快就要结束这段短暂的经历。   邹姐在一边说她对儿子的想念,又说起儿子在身边时的趣事。   陌生的路途陌生的环境,可以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关系更和缓,心也同样靠的更近。   在那个铁索桥上,有个小姑娘竟然脚滑了一下,幸好沈敬煜手疾眼快,及时抓住了她。   沈敬煜抓住那个小姑娘的手,大声说了句,“不要放手,不要怕。”手很容易打滑,池蕊看着他头上的青筋,上前和他一起将那个小姑娘拉了上来。   这样真好。   两个人相视而笑,为这最后的时光。      晚上睡觉时,池蕊没想到沈敬煜会躺在她的床上,可是她什么也没多说,这最后的时刻,她应该好好珍惜。   “你不知道,你不会理解,我是个杀人犯。”   池蕊将头埋进双手间,指间的缝隙,流泻出黯淡而朦胧的光线。   他们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池蕊侧卧着,心绪难平,沈敬煜就那样静静地拥着她,轻轻地搂住她的腰。   “我会去自首。今天是最后一晚,今天之后,就此别过。”   沈敬煜,我倒是不奢望你能记住我,但是,你或许永远都不会再也有机会知道,你在我心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过去的日子有惊险,也有凶残。”   我们一起生死与共。   “你母亲的死,我真的很抱歉。”   特别是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不计前嫌,说来实在嘲讽,我这一生,从来没奢求过谁的关心,这些麻烦又奢侈的东西,和我怎么会有关系。   “睡吧,今天安心睡。安心睡一觉。”   沈敬煜心乱如麻。   他喜欢的女人,他竟然没有能力,然而他喜欢的又是怎样一个人呐,病态,执着,有时候让人无可奈何。胆子大。折磨人的手段极尽残忍,简直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魔。   她明明很善良,却这样笨,全凭自己意气用事,结果,反倒将自己逼到一个处于劣势的境况。   明眼人稍微有一点清白的,都能理解她根本就是想帮那些女孩,想替她们报仇雪恨。只不过,一直处于那样随心所欲的环境里习惯了,所以做起事来,处理得方法,才会这样极端。   最终,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沈敬煜悄无声息地将池蕊搂得更紧。   他们依偎在一起,池蕊瑟瑟发抖,战栗不止。   她在恐慌,她很清楚这种感觉来源于哪里。   留恋,不舍,讽刺,无奈,悲哀,困惑,怨恨,愤怒。这些情绪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求留言求鼓励~ ☆、番外:沈敬煜   番外:沈敬煜   沈敬煜每天背着书包,会顺道在路上买一个煎饼果子做早餐。   隔壁班上有个女生,似乎和他顺路,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那女生跟踪。   那时候穿校服,系着红领巾,她很安静,温顺沉默寡言的样子,可能因为总是一个人的缘故。   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即便还是小学二年级的小男生,却已经知道分辨并乐于主动接触漂亮的异性了,但她顶多只能算清秀。唯一醒目一点的就是一双大眼睛,睫毛很长,头发也很长。   身材瘦小,搁人堆里绝对找不到个显眼的影儿      其实他以前真没注意过这号人物,难以入眼。   沈敬煜这孩子吧,成绩优良,品行端正,除了有点倔脾气,这性子可以归结到他妈头上。遗传学嘛,这玩意儿还是挺有道理的。   他妈的职业说出来还是挺光荣的,人民警察,救死扶伤嘛,毕竟他也算警察家属,说来也是一根红苗正的帅小伙。      沈敬煜随他妈妈,皮肤白净,模样偏清秀内敛的那种,看上去就是一安静沉着的三好学生,乖宝宝。   为此,附近不少阿姨大妈都把他当成小女孩,像他这种肤白却模样精致细腻的小孩本来就性别难辨,可是自从他有了性别意识,内心就格外排斥,爷们儿怎么能被人说成是小丫头片子呢,这一点,他真是深恶痛绝。觉得有些丢人,一脸正经,板着脸反复不厌其烦地强调,我是沈家的儿子,不是女孩。   像个小老头,皱着眉头。   顾妈妈每次出去碰到附近的熟人,尤其是在菜场买菜的时候,你家闺女真有意思,上回看见我了,还威胁我说下次再叫她闺女就不买我的菜了。      “那是我儿子。”   顾妈妈抹了抹额角,面色尴尬。   “真是儿子啊。”   “说话奶声奶气的,那小模样,嘿嘿,比闺女还漂亮呢。”   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赞美还是什么。   顾妈妈也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   后来,小顾耿耿于怀,还特意健身,晒黑了一点,小麦色的肤色,看着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   性子挺汉子,简单粗暴,真没一点觉悟。   看模样挺温顺小绵羊的,欺骗蒙蔽了多少小姑娘的眼睛,少女心破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干嘛?”   “你住这附近啊?”   “前面一点。”   “那不如,以后一起搭公交车,反正大家顺路,多一个伴多好。”   “不好。”   嘿,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   沈敬煜就没怎么不招人待见过,心里自然不服,不免因为好奇朝这个女生多看了一眼。样貌嘛,也看不出哪里出彩,但眼睛很生动。   如果他知道女大十八变的道理,即便这个女生将来没有生得倾国倾城,但也足以让他失魂落魄,不能自已。      捏糖人儿,糖葫芦。   山里红。他偏不喜欢那股酸甜味儿,这就不招小丫头的待见了。凭啥我最喜欢的你不喜欢。   那成,这好朋友太不够意思了。   小朋友的思想再早熟还能复杂到哪里去不成。   不喜欢就表现出来了,耸耸鼻子,哼一声,立马不爱搭理你了。   搬走前,她送了他一个糖葫芦,他一直没舍得吃,结果,全化在书桌上了,还损坏了好几本书,结果被他妈一顿毒打。   再然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个女生了。      如果长大后的沈敬煜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他一定会相信,有些缘分,确实让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最喜欢最喜欢写番外了,要结束了,求留言求鼓励啊! ☆、番外篇【孙乔黎】   【番外篇:孙乔黎】      孙乔黎作为当红女星,不可避免地遇上一些身不由己的场合。   这天她刚做完一期访谈节目,由于场地太滑,她突然在片场跌倒,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愣住,赶快过来扶她。   去医院一检查,小腿骨摔得骨折了。   送她过来的年轻人身材匀称高挑,面孔冷峻,很有她之前相中的男模的气质。   孙乔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结果人家替她把医生找来,就推门准备走了。   孙乔黎赶紧叫住他,“哎,你是哪个部门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打杂的,一天一清工钱。孙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你今天送我过来,谢谢你啦,下次请你吃饭。”   孙乔黎很好说话,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请人吃饭,在她看来,就没有请吃饭摆平不了的事。      “不必破费了。”   孙乔黎一听,知道这人的意思,但她就是想跟他多聊两句。      后来几天来探病的,都是这个人,自然也是孙乔黎通过电话主动安排的。      这个人叫辛翟,没什么正经职业,不怎么符合大众口味,也不是个很好的谈情说爱的对象。这人太死板,没什么情趣。   但孙乔黎就喜欢逗他。      孙乔黎把人家的住所摸清楚后,干脆主动找辛翟。   某天,她在桌上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照片,很年轻,长发,明明很漂亮的一张脸孔,却显得格外冷静沉着。   “前女友”   “一个朋友。”   辛翟的表情很坦然,让孙乔黎抓不住什么其他的信息。   半年后,禁不住孙乔黎的软磨硬泡,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如她所料,辛翟的身份果然不是非同一般。   这件事,还要从她参加一个饭局说起。   那个头头是混黑局的,孙乔黎知道自己遇上了□□烦,她总算还留了一手,辛翟应该会看到她留下的字条。   辛翟还是及时赶了过来。   孙乔黎已经衣冠不整,她看着他将那些人一个个打倒,似乎没想到他的身手竟然会那么好。   令她最没想到的是,辛翟突然弯下腰,对那个头头说了句抱歉,但是他一定要把我带走。   旁边几个小喽啰开始煽风点火,“老大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抢”   孙乔黎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答应放过她,不过,开了个极其苛刻的条件。   小辛平白挨了一顿死打,他一声不吭,没有丝毫的反抗。   孙乔黎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又生气又懊悔,如果自己不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肯定和这群人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又明明和他们不一样。   小辛扶墙起来,捂着胸口,笑着说,“这样行了吗”   “算了算了,看你这么坚持,一个女人而已。”   孙乔黎跟着辛翟走出那间会所。   “下次不要一个人随便来这种地方,不安全。”      孙乔黎知道,她已经慢慢喜欢上这个男人。   但那些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应该说,没有放过辛翟。      辛翟为了保护她,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火化他骨灰的时候,她也心如死灰,所有的感情都随风飘散了。      多年后,孙乔黎在街上闲逛,奈何世界如此之小,她一转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看到池蕊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面前的女人只是眉眼淡扫了她一眼,很快走开了,仿佛没有什么能提得起她的兴趣。      孙乔黎的眼皮子却不停地跳。   是她。那张出现在辛翟桌上照片里的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留着一头短发,干净而利落,眉眼清秀而细致,这张面孔,孙乔黎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之后孙乔黎和池蕊有了接触,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孙乔黎的主动。      辛翟有个妹妹,叫何迦。多年来,她一直在调查自己哥哥的死因。   孙乔黎很早就见了何迦一面,何迦那时只是极为讽刺地看了孙乔黎一眼,自嘲地笑笑。   孙乔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辛翟的关系。”   “何迦,我不求别的,找到那个女人,把一切都跟她说清楚。我知道活不了多长时间了,那个组织里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何迦没有让孙乔黎失望。   池蕊收到的那些邮匿名件,除了乔赫同,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何迦之手。    ☆、六年前【小辛】      【六年前】      辛翟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轻轻说了句,“燕归巢,是时候该回来了。”      池蕊果然出现在他面前。      小辛看着池蕊,表情严肃而认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啊,池蕊”   池蕊迟疑了片刻,笑得很轻,“我很喜欢他。”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小辛笑得很释然,眉眼间都是温和,“好的,我知道了。”   小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伸出右手拽下脖子上的项链,上面刻着一个大写的字母C,这条项链他已经戴了很长时间了。   池蕊走后,辛翟一个人想了很多,他已经忘记当初是任何进来的,但他也不想再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生活了,更何况,现在还多出了一个孙乔黎,所以他逃了出去,不过很快,就是更多的折磨在等着他。   他想保护池蕊,所以,他不会供出她的下落。   一直到ZR组织对他追杀,他都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危险的种子。      【六年后】   何迦因为贩毒,很快被江城警局抓获。   池蕊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戴上手铐,路过她身边时,何迦恨不得将她剜出一个洞来。   “你想不想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   池蕊睁大双眼,她有预感,何迦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她终生难忘,她现在感觉很糟,有种莫名难受的感觉,果然,何迦一开口,就把矛头指向了她。   “我哥的死,和你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果当初不是你,我哥为了保护你,他怎么会被ZR组织的人所害”      池蕊突然噤了声,这么说,小辛确实是因为她而遭遇意外的。      何迦被很快带走,池蕊后退两步,心乱如麻。      类似的话,孙乔黎之前也说过,但如今的孙乔黎,已经变成一抔黄土被埋入了地下。   那时候孙乔黎并不知道池蕊的来历,也不知道小辛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她很确定,这个女人对辛翟而言意义非凡,凭借女人天生的直觉,她肯定不会看错。      孙乔黎瞪着池蕊,看得池蕊觉得莫名其妙,等孙乔黎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自己有多失态,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的面容,沉声道,“你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你到底知不知道小辛为了你做了多少”   “孙小姐,你才是小辛的爱人。”   孙乔黎苦笑,可是他心里头装的那个人不是我,他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发现,可是他的动作那么笨拙那么明显,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你记住,你记住小辛的好,一生都不要忘记。”      一直到很久之后,池蕊才理解透孙乔黎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可是她始终把小辛当成大哥,包括他自己,两个人在那个处处危险的组织内互帮互助,相互鼓励,在熬不过去的时候相互激励和安慰对方,接近亲情,但绝不会是爱人间的感情,她和小辛关系很亲近,但她分得清楚那只是出于一种惺惺相惜的情谊,但可能比爱情更为珍贵。      而现在,小辛和孙乔黎都已经无法挽回。   何迦,她会经常去看她的。      江城的雨似乎越来越多了,池蕊一步步地走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身后的沈敬煜,视线在她身上,始终寸步不离。   他想,她需要他的陪伴。 ☆、【大结局】   池蕊站在路灯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有预感,她和沈敬煜之间,这一次也会像从前那样无疾而终。   “以你现在的身份,我早就应该逮捕你了。”   池蕊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我从来没贩过毒,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      沈敬煜煜看着池蕊。   “你在说谎。”   “那你倒是说说。”池蕊笑得不动声色,却自信而笃定,“我赌你不舍得让我进去。”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故意遗忘,一个真的失忆,管他真假,已经面目全非,所有的模糊的,都不必在意。      一个星期后,池蕊自了首。   但是,竟然最先去的地方,是戒毒所。   很显然,这是她注射针剂后留下的后遗症,她的亲妹妹,池梓涵,一个月前找上她。   两姐妹相认后,池梓涵告诉她,这些针剂有副作用,所以,她才会忘记沈敬煜。   而且,她越来越离不开这些针剂,也是拜里面的某种毒品成分所赐。      池蕊记得那个白大褂的女人,还有她手上的注射针。   池梓涵的四肢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始终记得那个感觉,手无缚鸡之力。   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只是想方设法地折磨她。   她说,“亲爱的,来,给你打了这一针,你就解脱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做的噩梦,没想到,在她清醒的时候,又如此真实地发生了。      “我只是在帮你。”她面孔冷漠生硬,声线不带一丝情感起伏。“到底是谁神志不清,还说不准呢。姐姐,你真的打算一直消沉下去”   池蕊没做声,认命般地垂下头。   这注定是她的命运,这些,她都要一点点偿还。      池蕊看到她拿开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秀气的脸,而这张脸,现在看起来还和自己有几分神似。   是啊,池梓涵,她是自己的妹妹,她早该有所察觉了。      在戒毒所里,池蕊也看到那个心理科的女医生,陈风荷。   她见到池蕊显然有些吃惊,但好在什么也没多说。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儿好,她不会揭人的短,把人弄得难堪又下不来。   “我只是没想到,一个缉毒的特约记者,曾经报道了那么多篇禁毒的真实事件,为什么还会任由自己陷入这个泥泽?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多说就算了,我对人家的隐私没多大兴趣。”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去吸□□?你那么风光的一个天之骄女,还为什么而烦心?”      “我?”陈风荷只是笑了笑,“任何人都有无法开解的事。”   “快研究生毕业的那年,我遭遇了一场致命。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再比那件事更让我刻骨铭心。   “为了留住他,我陪他吸了□□,之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本来只是一次无意的尝试,可是,我知道,再悔,也只能怪自己。   “该不该喝那杯酒,我心里早就有数,可是我还是仰头一口干了。   “沉溺,堕落,有用吗?流连在这些声色场所,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偿还了那么多,谁还能保证回去的时候还能完好无缺?   “至于现在,这些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人的生活越简单单调,能看开的东西,也就越多了。”      池蕊既然记起来很多事,自然也包括陈风荷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六年前的陈风荷,虽然不丑,但绝对比不上今天的妖娆风情,顶多算得上是容貌清秀,也不爱打扮,就是很中规中矩的那种人。   池蕊被这个平日里根本没注意过的姑娘约出去,还有些意外,“你约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很优秀,池小姐。所以……”那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和沈敬煜,其实不是你想的得那样。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你。”      “你这腔表白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我可都收下了啊。”      没想到从那之后,陈风荷总是不自觉地模仿她。   陈风荷没想过她们能再次见面,而之前的那几次,似乎和她想得出入太大。   池蕊眉眼间的自信与光彩,狂放不羁,都消褪得不见踪影,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但其实,陈风荷猜得没错,这是池蕊,但不是以前的她。两个人的身份,仿佛是调换了一样。   陈风荷成了风情万种的万人迷,池蕊成了默不作声的小家碧玉,不惹眼不争夺,性子温吞。      半年后,池蕊没想到自己去的地方竟然不是监狱,而是被沈敬煜,牵着回了家。   沈敬煜看上去很疲惫,真让人心疼,池蕊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你来看我啊。”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池蕊竟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沈医生,你今天真的好憔悴啊。”      沈敬煜埋下头,“我欠你一个公道和一句抱歉。对不起。”      听着沈敬煜的这句话,池蕊擦干眼泪,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你带我出去?为什么?”      “我们出去,我已经辞去了警局的工作。”沈敬煜搂住池蕊,笑着说道,“池蕊,江城比起以前已经太平多了。这里面,起码有你一半的功劳。”      “那你还等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个疯狂的神经病而已。”      沈敬煜看着池蕊,“你怎么进入ZR组织的?”   池蕊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一声,轻笑道,“是里面有个叫胡叔的人主动联系我的。徐今当年犯事逃逸,她本来是带着小妹池梓涵逃的,我被留了下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池梓涵也走散了。ZR组织知道她有两个女儿,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我,要挟我加入。我并不知道池梓涵和徐今的情况,小涵当时还很小,这帮畜生,我不知道他们也对小涵下手了,还成了他们最有利的制毒工具,她自己甚至盲目无知,他们根本就是把她往绝路上逼。总之,我成了他们口中的女恶魔,最会折磨人,能让人生不如死。我只要一闭眼,都能看到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模样。但只有一点,我不会碰无辜的人。那些做了坏事的人,听见我的名号都闻风丧胆。”   沈敬煜额角的青筋暴起,把池蕊整个提起来,“这就是真实的你吗?”   池蕊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害怕了吗?”   “怕?我为什么会怕?”沈敬煜冷笑了一声,“很好,我会把你亲手送进监牢里,让你好好安享余生的时日。”   池蕊漫不经意地将视线瞥开,“随便你,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你精神为什么会恍惚?”   “我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尤其是一段时间。”   “对了,你提到一直有人给你注射针剂。”   “池梓涵之前不知道,所以这都是ZR组织的计谋,他们想要你们自相残杀,然后他们坐收渔利。”   “池梓涵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偷偷给你换了药,要不然,你早就疯掉了。她想办法慢慢给你注射另一种针剂,替你治疗。这也就是你之后,为什么恢复了正常的原因,你再也不愿意触碰那些工具。这也就是ZR组织决定放弃你的原因。但你曾经犯下的事,永远没有办法弥补,它们成了你心底的一道阴影。那段视频,是ZR组织派人在你神智恍惚的情况下拍摄的,有些情况不属实,比如,那些男孩的伤可能是你弄的,但那些致命的伤不是你下的手,比如,他们的生殖器官,还有他们的皮,根本没有视频里暗指的那样,被剥了下来。”   视频是经过加工的,那些男孩,是被组织内的另一个杀害的,他是个手段残酷的杀手,至于剥皮这一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在那个废旧工厂里埋下的人皮组织,的确出自那些男孩身上,但那个杀手只是把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顺便抽取了一点他们的皮肤表层组织,然后就开始故弄玄虚,ZR组织的人就是想陷害你,让你身败名裂。”   “你应该一直都蒙着鼓里,也因此,愧疚了这么长时间,你夜夜睡不好觉,甚至精神衰弱。”   “池蕊,现在你没事了,回去好好调理。你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有时候事情远不像表层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果不是沈队一直坚持,我们恐怕就要冤枉一个无辜的人,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了。”      海风吹拂,从不远处传来海鸥的叫鸣,仿佛一刚刚过去一场噩梦。   沈敬煜从背后搂住池蕊,嗅着她的发香,柔声说道,“都过去了。”      “池蕊,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年前在巷子口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你?Y市小学一(5)班。”      好像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池蕊的记忆里记得这件事,只不过,这些东西,沈敬煜怎么知道?      还说要和她一起搭公交,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敬煜心头一喜,紧紧拥抱住池蕊。   他眉眼点亮,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都是他的了,那种圆满的感觉,让他的心口被塞得满满的。      原来他家老婆那么小就已经认识他了。   还一起放学搭车来着,结果送了他一串他最讨厌的山里红糖葫芦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一直没舍得吃,没想到那串糖葫芦化了之后全黏在了书桌上。   之后他被他妈快揍死了。   原来都赖他老婆。      总之,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当年的两桩悬案在警局队员的调查下也逐渐浮出水面。   这些,都和池蕊有分不开的联系。      而现在,池蕊竟然就要嫁给自己所爱之人,而在此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们会有将来。   失踪大半年的池梓涵竟然也出现在了自己的婚礼现场,身上还穿着伴娘服。   池梓涵的性格一向孤僻,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找到徐今了,但不想姐姐伤心,就没告诉她母亲的消息。当年母亲舍弃自己的事情成了她多年来的一个心结。   她躲起来半年,得知姐姐结婚的消息,心里实在高兴,二话不说就赶来参加她的婚礼。   池蕊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她身边的这个人为她精心准备的。   “姐,要幸福啊,姐夫那样的好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沈敬煜看着一身洁白纱裙的女人,身量苗条,双腿笔直而修长,眉眼之间有他喜欢的神色。   她手拿捧花,走上那长长的红地毯,不急不缓地走向他。   他们能走到这步,这样真好。      说到了结婚誓言,池蕊看着沈敬煜,突然间泣不成声,“我这样一副残躯病体,实在不指望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对我。没想到你没有放弃我,对我不离不弃。”   “谢谢你沈敬煜,我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对我那么好的人。”   “所以嫁给你,我很感激,也很幸福。”   “你可能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运的一件事了。”   感谢你沈敬煜,让我遇见你,然后,选择牵着我的手,和我共度一生。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忐忑啊,总算完结了【心口的大石头放下了】,因为赶得实在匆忙,总算熬夜赶完了,累!学生党心酸呐,可能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时间实在来不及了,铺垫什么的,实在做不来了,总之,完结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